葉錫元腰間别着大刀,剛脫了禁衛兵甲,換了一身嶄新紅黑飛魚服,眼皮都不擡一下。
看起來更橫了。
旁人不敢說的他敢說。
就是個認死理的,一點都不跟你繞圈。
“陛下說不讓貓貓狗狗打擾,異姓王請回。”
貓貓狗狗?
樓星散再聽一遍,給氣笑了。
青年劍眉入鬓,才剛換了衣衫不久,黑衫松垮搭在肩頭,蜿蜒而下如流水的折紋反着暗光,眼底盛滿天上碎光,滿是桀骜不遜的側了側頭。
這一笑,露出森白的犬牙。
容兮可真是長本事了,弄這麽個人來打發他,換了身皮就覺得自己更厲害了?
還不是給那小皇帝當狗。
還有這話若是翻譯過來,不就是‘異姓王與狗不得入内’嗎?
樓星散這人,逆着毛順着毛都不能摸,隻不過你越打壓他,他越來勁,越想要湊上來,非要把你氣的跳腳才能滿意了。
此刻就擰着,還非要往裏面進,看看這小皇帝能拿他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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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冰盆基本上都撤下去了,濃重的藥味彌漫。
容兮此刻倒是穿的單薄了些,利于發汗降溫,捏着一本書,靠在軟榻上看着。
外面的吵鬧聲傳來,聽得容兮的額角一跳。
徐公公:“陛下,異姓王求見。”
他臉上爲難,也想要給那位爺跪下了,您才剛折騰完一出,就不能消停一會兒。
“異姓王權利倒是大,”容兮合上書,撐起身子,“朕的寝宮也敢硬闖。”
這話聽得旁邊人心驚膽戰。
容兮呵笑。
這種本該先剔除的不安定因素,偏偏因爲兵權一時半會兒除不掉他。
“讓他進來,聽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容兮手中的書往旁邊随手一放,雖然看見樓星散這條瘋狗還是頭疼,但歇了會兒,到底沒有剛才那麽氣急敗壞想要弄死他。
門口兩人針鋒相對,就差一個打破平衡的點就能打起來,虞星帶隊在周圍巡邏了一圈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眉心一跳。
徐公公正巧出來,彎着腰笑着,“異姓王裏面請吧,陛下要見您呢。”
樓星散這才收斂了自己那身氣勢,又變成那種漫不經心的樣子,舌尖抵了抵自己的犬牙,看着葉錫元退到一邊,呵笑一聲,一甩衣角,擡腳邁進去。
虞星已經緊跟着走過來。
“你剛從禁衛調過來,禦前跟禁衛的地方不一樣,你要懂得怎麽變通。”
至少也不能一聲都不給裏面通報,就将人擋在外面。
更何況異姓王鎮守邊關,阻止敵國來犯,保衛他大魏疆土,不知道讓多少武将敬仰。
葉錫元木着臉,若他是個能兩句話說的通的,此刻就不會在這裏了,他隻奧了一聲,依舊恭順的站職。
看的虞星直皺眉,怎麽也想不明白那位陛下是怎麽忽悠到這種愚忠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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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星散踏進殿内,衣擺帶風,擡眼就看到小皇帝那蒼白病弱的臉。
容兮在大晉局勢也動蕩,但好歹習武鍛煉,不怎麽生病,來大魏也就一個多月的功夫,像是要把她這十幾年能生的病都生了一樣。
因爲發熱,她臉頰覆着薄紅,呼吸也重,依靠在軟榻上,扯出一個敷衍的笑來。
“樓卿又來作甚?”
雪衣,烏發,美人。
……這家夥怎麽好看的跟個娘們似得?
樓星散腦海之中蹦出這句話來,上前行禮,擡眼側頭去看她。
就是這個笑怎麽看怎麽别扭。
那羸弱白皙的手忽的擡起,掩唇咳了兩聲。
能聽見嗓子裏面的悶啞,一咳起來就有幾分停不下來。
真是病了。
剛鬧翻,又是這種情況下,容兮真不想搭理他。
這人卻沒個眼力見,非要在她最煩的時候湊上來。
“聽聞陛下着涼,臣來請罪來了。”
樓星散正正經經,掩去自己的壞勁狠勁。
心思卻被容兮一下子點醒。
這小皇帝要是病死了,他該高興才是,這麽眼巴巴跑過來幹什麽呢?
更别說他才有點意識到容兮的‘興趣愛好’,下一步就該離得遠遠的。
哦,是了,就是覺得不靠譜,哪有人大夏天就泡了一下冷水,接着就病了?
他得來确定一番,怕被她訛上。
樓星散扯了下唇角。
覺得自己跟外面那個榆木腦袋争執的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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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來請罪?
容兮咳聲緩下來。
她看這人是來看看她到底死沒死還差不多。
容兮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忽的又想起一茬來,這次真笑了,對着樓星散招了招手,“樓卿,過來。”
這笑不懷好意且看不起人。
樓星散真心覺得自己今天過來不是個好選擇,但還靠近了兩步。
“陛下有什麽話就說吧,臣耳朵好,聽得見。”
容兮起身下地,徐公公在旁邊想要上前都被她揮退下去,樓星散眼瞅着容兮靠近,剛剛那蒼白的手猛地擡起捏住了他的下巴。
捏的用力,将他慢慢往下帶。
她手指瑩潤,不知道是不是她體質的關系,發熱起來指尖不涼,反而有些燙人。
好似還那副嚣張乖戾陰晴不定的樣子,慢慢笑着,“朕記得小時候,樓卿被朕扔到殿外去,那一場病的更厲害。”
精準踩雷。
樓星散的臉色倏而冷了下來,垂眸看着容兮,像是盯住了草食動物的惡狼。
幼時那一場他可忘不掉,男孩子本就調皮一些,他祖上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異姓兄弟,後來被封了異姓王,賜号榮安,後來府上人脈稀少,衰弱了點,榮安稱号提的雖然少了,比外人到底是尊貴些。
這小皇帝養在深宮,平時并不見人,聽說性格陰晴不定,動不動就打罰宮人。
那年冬天,他藏了彈弓跟祖父進宮,不小心打掉了容兮殿外的紙窗,按理雖然當罰,也不至于太重,卻被容兮吩咐直接扔出去,按在雪地差不多一宿。
結結實實大病一場。
身上也落了寒症,他自小習武,這寒症對他影響不大,最多比别人畏寒,體溫也低些。
可若不是他本來底子好,熬過來了,怕早就在這心黑手毒的小皇帝手下一命嗚呼了。
自此可算明白了爲什麽那麽多酸腐文人對大魏前景堪憂。
他第一次跟那些文化人站在同一陣線。
讓他看來啊,這小皇帝病弱。
真踏娘的活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