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泱界。北兔子洲。
王富強劍開天門的地方,也是宋子怡渡劫的地方,此刻憑空出現四個人,一個白須白發的老人,一個背劍的年輕人,兩個容貌絕豔的女子。
王富強出現後,再次行禮道:“多謝先生搭救。”
紅菱白芷也跟着行禮。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們實在很難相信,眼前這位老人,便是人間山河最強的存在,便是掌管着整個人間山河規矩的任務。
老人笑着道:“先生搭救弟子,本就理所應當,不過老夫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出現在神界。”
他接着點頭道:“能守護身邊之人,才能守護這芸芸衆生,心思沒錯,但做法欠妥,若非老夫正好經過,你豈非要被衆神留下。”
王富強低着頭,沒有回答。
老人接着道:“不過年輕人嘛,也該有年輕人的沖勁,才能做出出人預料的事情,更何況你本就在天道規矩之外。越是預想不到,就越是容易帶來驚喜,當然,也可能是驚吓。”
王富強問道:“弟子心中疑惑,還請先生指教。”
老人笑着道:“邊走邊說。”
王富強一愣,問道:“去哪?”
老夫子笑着道:“一切開始的地方。”
說完向南走去,一邊道:“你身邊這兩個丫頭,雖然是妖族那位老祖安排,但又不完全是,而是注定就該如此,我們這些人隻不過是在這件事上推了一把而已。”
老人看了王富強一眼,笑着道:“你最想知道的,肯定還是你爲何沉睡,沉睡了多久?而你醒來後的事情,都跟這件事息息相關。世間事,有因必有果,沉睡便是爲了醒來,醒來便是爲了改變這個時代,至于背後是否有人謀劃……”
他頓了一下,笑着道:“有沒有?還重要嗎?”
王富強一愣,然後點了點頭,苦澀道:“确實。”
老夫子接着道:“當然,我先前也說了,凡事有因果,你不可能無緣無故沉睡,至于背後是誰推動着這一切,其實你早就已經看到了,不是嗎?”
王富強皺起眉頭,紅菱白芷也都看向王富強。
王富強回想了一會,搖頭道:“還請先生指點。”
老夫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在歲月長河中看到最多的是誰?”
王富強陷入思索,半晌後說道:“山河。”
在歲月長河中,他看到最多的,确實是山河,鏈接着各個時代的山河。
老夫子搖了搖頭,笑着道:“是你自己,不是嗎?”
王富強一愣,然後面色陡然一變。
在歲月長河中看到最多的,确實是“山河”二字,但真正出現最多的,确确實實其他自己。
王富強咽了一口唾沫,滿是難以置信的道:“先生是說,這一切的推動者,就是我自己?”
老夫子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前行。
王富強急忙跟上,不解道:“不不不,我當時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
老夫子笑着道:“同一個時代的你或許沒有,但另一個時代的你呢?”
這一下,王富強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乎是想到某種可怕的可能,心中震撼得無以複加。
王富強吞咽着唾沫,開口道:“先生的意思是說,那些神明所懼怕的我,并非是現在的我,而是另一個時代的我?也就是說,在如今這個時代,其實還有另一個我?”
聽着王富強這種破天荒的說法,紅菱白芷張大嘴巴,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一些,同一個世界,存在兩個自己,這怎麽可能?
老夫子似乎有些吃驚,停下腳步道:“沒想到你竟然能想到這一層,着實讓我感到意外。”
王富強吃驚道:“真是如此?”
老夫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具體我也不敢保證,但八九不離十。這次雲遊,我特地在九重天在查探,雖然并未親眼所見,但可以肯定,推動這一切的,實則就是你自己,至于是因爲什麽樣原因,或許隻有你自己面對自己的時候,才能清楚。”
王富強之所以這般猜測,是因爲之前逆流歲月長河的時候就有種感覺,可如今得到證實,還是覺得荒誕。
一個時代,兩個自己,這種感覺,選不是照鏡子看到自己那麽簡單,也不是地上的影子那麽簡單,而是鏡子中的自己走了出來,地上的影子活了過來……
關鍵是,誰才是真的,誰又是假的?另一個自己謀劃了這一切,又是爲了什麽?
一些疑惑解開,更多的疑惑卻接踵而來。
王富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問道:“那些神明所畏懼的,便是另一個我,而并非我之前蘇醒過?”
老夫子點頭道:“你從未蘇醒過。”
王富強一愣,仰頭看天,心中翻江倒海。
老夫子接着道:“所有的真相,其實都離不開劍氣山河,隻是有些東西藏得太深,我根本看不透。”
這時候,衆人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座城,因爲天色已晚,所以并未繼續南下,而是在城中停留下來。
王富強想不明白自己的事情,便将重心放在魔族這件事上,所以坐下後,便問道:“魔族在餘秋雅身上的謀劃,先生也知道?”
老夫子點頭道:“這件事說起來跟你也有關系。”
王富強一愣。
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真的就是一顆棋子,所有的事情,都是爲了他而設計,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早已安排好。
老夫子緩緩道:“雖然不知道另一個你的謀劃到底是什麽,但從所有的事情來看,似乎都在指引你走向一個方向:對抗神族,對抗你自己。”
王富強點頭道:“這一點,弟子也有所感覺,魔神也好,妖神也罷,甚至于紅菱所繼承的傳承,都在指引我站在神族的對立面。一開始我覺得這就是先生的謀劃,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
老夫子點頭道:“我也不過是棋子之一,作爲你的指引罷了,魔族世代傳承,最大的目的便是推翻神權,妖族生來便知神族是最大的敵人,唯有人族跟神族走得最近,各大仙門世家所有傳承,皆來自神明,可山河鏈接了所有世代,山河傳承,卻是同神族對立,這些疑惑,我之前也想不明白,直到你出現後,才豁然開朗。”
王富強皺眉道:“這也是書院沒有插手這件事的原因?”
老夫子搖頭道:“山河書院的傳承不是來自神族,但山河書院卻又一直都是人間界的代表,這其中原因,你就沒想過?”
王富強再次皺起眉頭。
老夫子接着道:“山河書院從未改變的宗旨,便是這芸芸衆生,山河書院要守護的,也是這芸芸衆生,對抗妖族也好,魔族也罷,亦或是神族,說到底,都是爲了這芸芸衆生。”
王富強不解道:“可魔族這次南下,受到最大傷害的,便是這芸芸衆生。”
老夫子笑着道:“這倒沒錯,可你有沒有想過,魔族隻是準備南下,打算南下,可還未進入願望姐不是?”
王富強皺眉道:“這隻是幌子?”
他急忙道:“不對,若隻是幌子,魔族沒必要阻攔我北上,最起碼餘秋雅的魔神傳承是真的,也就是說,魔族南下已是事實。”
老夫子點了點頭,笑着道:“對抗神族,可不是靠某個勢力某個人,而是要凝聚整個人間界的力量,魔族是,妖族是,人族更是,可怎麽凝聚這些力量?”
他看着王富強,接着道:“别說種族不同,光是這人間界的仙門世家,要想聯合起來,都無比困難,别看現在有什麽仙盟,那不過是爲了共同的利益暫時形成罷了,一旦各家利益受損,所謂聯盟就會分崩離析,可就是這樣的聯盟,都曆經無數歲月才能成型,妖族成對抗神族的聯盟,何其困難。”
王富強眼前一亮,開口道:“所以人族與魔族必有一戰,而山河書院就可以借着這一戰,将人類共同聯合起來,因爲隻有在戰鬥中的聯合,才是最堅不可摧的。”
老夫子笑着道:“聰明。不過這種事情畢竟隻是想象,具體會怎樣,誰也說不清楚,所以才會有冥界入侵劍氣山河。”
王富強哭笑道:“而劍氣山河,就是在爲了這個大局做了一個試煉。”
老夫子點頭道:“所以從劍氣山河的結果來看,還是出現了不少變故,太極門是,白煙樓是,甚至于玄陽宗也是,雖都在局中,但不能否認其中所存在的變故。”
王富強點了點頭,這個意思他明白,雖說白煙樓餘秋雅的變故是計劃中單的一部分,是爲了更大的謀劃,玄陽宗的季長河更是,但不能否認這就是變化。
從整個大局來看,這是預料之中,可從劍氣山河來看,這就是變故,更何況還有一個太極門,那是無論劍氣山河這個局還是整個大局,都是變化。
老夫子接着道:“而且說不定還有藏得更深的變故,說不得到時候就會帶來緻命一擊,比如一直平平常常的淩波閣,比如那位江湖劍修孤獨虛諾……”
再次提及孤獨虛諾,王富強神情不由得有些失落。
此刻,王富強總算是明白了很多事情。
其一,季長河看似是魔族的安排,爲的是得到劍氣山河的氣運,打開冥界跟劍氣山河的屏障,實則是爲了讓王富強可以借此機會整合六宗,讓本就矛盾不斷地六宗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冥界妖魔。
事實證明,這個計劃确實成功了,雖然犧牲了玄陽宗,懸空寺也損失慘重,但結局卻是極其可觀。
在經曆了這次的浩劫之後,蘊靈門成爲整個劍氣山河的主心骨,王富強成了整個劍氣山河的頂梁柱,就如今的劍氣山河而言,王富強若是讓他們去對抗神族的各大宗門必然不會有顧慮,前不久對付西域那些強者,便是證明。
也就是說,西域這次進攻蘊靈門,甚至都很可能是謀劃中重要的一環,目的就是檢驗在劍氣山河謀劃的成果。
若非如此,爲何西域剛剛離開劍氣山河,魔族就開始要入侵元泱界,這世間未免也太巧了一些,不早不晚,就偏偏是蘊靈門這次浩劫結束之後。
隻是王富強想不明白,這些西域勢力明顯不是山河書院授意,而是神族授意,王富強并不覺得這位先生的手段,能夠影響到神界。
畢竟所有的謀劃,最終目的就是對抗神族,神族沒理由會幫這個忙。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王富強也想不明白,那就是魔族,最少至今爲止,魔族入侵元泱界,是真實的,也是謀劃了無數歲月的,而且魔族跟人族本就是大敵,即使是爲了對抗神族,也不可能會甘心作爲棋子,促使人族聯合,因爲這對于魔族來說,等同于自掘墳墓。
老夫子笑着問道:“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王富強點頭道:“神族。現如今可以證明,西域那些勢力對蘊靈門出手,就是收了神族的指引,弟子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神族要對付的是我,爲何非要把蘊靈門牽扯進來,現在才知道,西域這次出手,看起來是對付我實則是對劍氣山河成果的檢驗,可神族沒有理由要幫這個忙,而且弟子并不覺得這是夫子的謀劃。”
老夫子笑着問道:“神族聽命于誰?”
王富強一愣,說道:“十方神王。”
老夫子繼續問道:“十方神王之上呢?”
王富強頓時瞪大雙眼,呐呐道:“另一個我?”
老夫子笑着道:“之前說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以你爲中心做的謀劃,而所有的謀劃,其實最初的謀劃者,就是你自己。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有趣?”
王富強是真笑不出來,也不覺得有趣。
王富強接着問道:“還有一點,魔族爲何願意作爲這次謀劃的犧牲品,這完全說不過去。”
老夫子笑着道:“在此之前,可有魔族?”
王富強一愣,然後面色大變,了然道:“原來如此。”
這時候,王富強是真的被震撼到了,而且震撼得無以複加。
老夫子笑着道:“魔神傳承也好,魔族也罷,說到底,都是爲了你的蘇醒而服務,隻不過在你沉睡之時,這一切就已經開始,而你醒來,其實已經是結果了。”
王富強沒有說話,而是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
這實在是……
他真不知道如何表達,以前他覺得符文之地那老人的謀劃就已經夠可怕了,一個符文傳承,幾萬年的謀劃,可跟自己身上的事情比起來,簡直就不堪一提。
爲了這場謀劃,曆經無數時代,數十萬年,造就了無數本來沒有得種族,讓一個個時代變遷,讓所有技師在時代變遷中湮滅,就隻是爲了讓所有人忘記這片天地最初的樣子,就隻是爲了讓各個種族相信他們所得到的傳承。
然後就這樣,等着王富強的蘇醒,然後爲了這個天大的謀劃服務,這是何等瘋狂的事情。
可做了這麽大的謀劃,到底是爲了什麽?就是爲了推翻神權?
王富強覺得不是,如果隻是這樣,完全沒必要如此,畢竟要做成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另一個自己就可以完成。
還是說神族之上,有着很可怕的存在,可神族之上,按照這位老夫子的說法,不就是另一個自己?
這就更加荒唐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另一個自己,花費了數十萬年,大費周章的謀劃了這一切,到頭來就是爲了對付自己?
如果不是有病,那就是有病,而且是喪心病狂。
一個季長河,竟然就牽扯出了這麽多事情,或許季長河也看到了其中的一些聯系,所以才會願意死在張劍湖的劍下,才會說出那句“謝謝”?
其二,餘秋雅的魔神傳承,才是真正瘋狂的存在。
也因爲餘秋雅的事情,王富強越發覺得這件事情喪心病狂。
他跟餘秋雅的關系已經不用多說,可就是這樣一個跟他關系密切的女子,卻成爲了魔神傳承之人。
餘秋雅的作用看起來是爲了指引魔族進入劍氣山河,讓王富強可以通過劍氣山河的成果更好的聯合各大仙門。
可餘秋雅卻被徹底放在了對立面,到時候各大仙門世家必然會将重心放在餘秋雅身上,要聯合各大仙門世家,恐怕第一個就要除掉餘秋雅。
這對王富強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他又不得不在天下蒼生和餘秋雅之間做出選擇。
這種事情若是别人安排也就罷了,可偏偏卻是自己,這不是喪心病狂是什麽?
餘秋雅這一環,也是目前爲止,除了孤獨虛諾的事情,最讓王富強頭疼的事情;而且鬼知道後面還有沒有更加喪心病狂的事情。
這位老夫子也說了,在劍氣山河的謀劃遠不止于此,隻是目前還未顯現。
餘秋雅,孤獨虛諾,已經是明确入局的存在,下一個會是誰?
紅菱白芷?
自己那幾個徒弟?
還是舒秀秀和白衣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