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天地間的氣息波動,這位天機宗宗主雙眼驟然眯起,屁股也直接離開凳子,死死的盯着馮青山,或者說是盯着馮青山手中那顆棋子。
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咽了一口唾沫之後問道:“你……你們是山河五聖?”
馮青山沒有回答,整個酒樓中所有人聽到這四個字,卻都一臉震撼,不由得将目光看向這些人。
馮青山笑着道:“在下手中這顆棋子若是落下,會發生什麽,唐宗主想必很清楚,所以在下覺得唐宗主應該四個聰明人。”
天機宗宗主看了衆人一眼,臉色難看,可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
那顆棋子落下會發生什麽,他當然很清楚,如果這些人真是傳聞中的山河五聖,那顆棋子一旦落下,這裏就算不會變成第二個葬神之地,但肯定也差不多。
這個時候,那些天機宗強者已經不受那股力量的影響,但都沒有一人繼續上前,而是全都退了回去,退到那位天機宗宗主身後。
别說五聖,就算是其中一個,都足以讓他們膽戰,再往前走,除非是真覺得自己活夠了。
馮青山笑着問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這位天機宗宗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直接向着一邊站開,将道路讓了出來。
就算是他,也沒有勇氣跟山河五聖叫闆,更何況如今還有一個王富強,他可不想天機宗變成第二個栖霞山。
馮青山收了手中棋子,抱拳道:“多謝唐宗主。”
說完對着櫃台那邊的王富強道:“小師弟。”
王富強點頭道:“你們先走,我先把酒取了就跟來。”
衆人便直接離開了酒樓,隻有王富強依舊站在櫃台前,身體越過櫃台,将那名瑟瑟發抖的掌櫃提了起來,讓他去拿酒。
原本有不少天機宗強者還站在王富強這邊,那位山河書院馮棋聖一句小師弟,差點沒把這些人吓得軟倒在地。
山河五聖确實可怕,但六個加在一起,也沒這位山河書院的小師弟可怕。
山河五聖是很強,但并沒有像這王富強一般,一人一劍,斬殺百位神明。
如今王富強三個字,在整個修真界,那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光是提起,就能讓人毛骨悚然,更别說碰上。
在所有修士的潛意識中,隻要碰到王富強,那就等于是碰到了死神,也就等于是自己的死期。
那掌櫃的雖然依舊吓得魂不守舍,但依舊拿着酒走了出來,放在櫃台前之後,又直接蹲在櫃台底下,似乎這樣就能安全一些。
王富強将酒收入儲物袋,然後說道:“老先生有些不厚道啊,我們可是因爲你才遇上這樣的事情,我都還沒走,您自己卻要先走,沒道理不說,也沒禮貌。”
窗戶位置,那說書老先生一隻腳已經踩在了窗台之上,準備一躍而出,桃之夭夭,可因爲王富強這句話,愣是整個僵硬在那裏。
那是王富強啊,人間殺神,得罪天機宗或許無所謂,可這位山河書院的小師弟,這位一人一劍就滅殺百位神明的王富強,他是真不敢得罪。
說書老先生隻能将腳放了回來,哀求道:“王仙師,您也看到了,是他們天機宗不講理,小的不過是借着栖霞山的事情混口飯吃,他們卻要把我丢進葬神之地……”
王富強點頭道:“這倒是,嘴長在别人身上,卻不讓别人說話,是有些沒道理,但有一點,老先生說錯了,栖霞山數萬修士,并非在下所殺,而是栖霞山自己獻祭,才請得百位神明下凡。”
衆人愕然。
王富強則是移步向着酒樓外走去,一邊道:“不管你們信不信,事實就是如此。”
說完已經走出酒樓。
那說書老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的脫身機會,大喊道:“小的相信,王仙師這樣的人,沒必要說謊。”
說着追了出去。他可不想被天機宗這些人扔進葬神之地,那地方,活着進去,死了都不一定出得來。
酒樓中,便隻剩下了天機宗這些強者和那位天機宗宗主。
直到王富強等人離開了很久,這位天機宗宗主都依舊站在原地,原來,他也是害怕的,害怕得連身體都不聽使喚。
緩過來之後,這位天機宗宗主沒有任何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直接向着外面走去,這一瞬間,他似乎顯得很疲憊,以至于整個人看起來瞬間蒼老了許多。
随着天機宗衆人離開,那掌櫃的才慢慢從櫃台後邊爬出來,剛好這個時候,那夥計不知道突然從哪竄出來,一臉激動的道:“掌櫃的,王富強,竟然是那位斬殺了神明的王富強。”
這突然的舉動,将剛剛爬起來額的老掌櫃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差點沒當場魂飛魄散。
老掌櫃用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氣呼呼的道:“王八蛋,是真想把老子吓死不成?”
這夥計一臉尴尬,撇嘴道:“老掌櫃不是說自己膽子很大嘛,怎麽還不如我呢。”
老掌櫃站起身來,雙眼卻盯着酒樓外面,罵罵咧咧:“你懂個屁。你這不是膽大,是無知。”
王富強追上宋子陵等人的時候,正好衆人已經走出了這個小鎮,那位說書老人并沒有跟來,他不想落在天機宗手中,自然也不想跟王富強這樣的存在有什麽牽扯,這就是聰明人,隻有傻子才會覺得跟王富強這樣的存在有了牽扯是多麽值得炫耀的事情。
王富強追上衆人之後,直接問道:“像天機宗這樣屬于栖霞山的附屬宗門不少,該不會有人要替栖霞山報仇吧?”
宋子陵搖頭道:“天機宗那位唐宗主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或許會出來替栖霞山說話,但報仇,他們沒這個膽子。”
王富強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擔心他們會不會順藤摸瓜,找到蘊靈門,對我他們是不敢動手,可蘊靈門不一樣。”
衆人一愣,宋子淩點頭道:“倒是真有這個可能。”
他接着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蘊靈門那邊現在還有神威門,我找時間将這邊的情況告知神威門門主,有神威門幫扶,問題應該不大,畢竟神威門跟慶陽帝國有着很深的關系。”
他看着王富強,笑着道:“你可别小看山下世俗王朝的底蘊,任何勢力想要撼動,還是不容易的。”
王富強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深有體會,這一路走來,不論是風雪國還是落星國,都給了他這種感覺,真要死磕,就算是像四大宗門那樣的存在,鹿死誰手都不好說。
宋子淩接着道:“而且鳳儀鎮那位聖人,應該也會照拂蘊靈門,有他在,就算是西域這些宗門,也不見得能将蘊靈門怎麽樣。”
王富強一臉愕然的看着宋子淩。
宋子淩點了點頭,但并沒有做出解釋。
此時那位妖族老祖開口道:“走到這裏,老朽也該離開了。”
衆人都點了點頭,山河五聖同時行禮道:“前輩走好,我等就不送了。”
王富強則是開口道:“這段時間,多謝前輩了,前輩大恩,晚輩無以爲報……”
青槐妖祖笑着道:“像老夫當初說的,做你該做的事情,就是對妖族最好的報答,書院那位夫子到底有什麽謀劃,老朽不感興趣,但知道其中謀劃,對整個人間界來說是好事,所以隻要你把事情做好了,也不枉費夫子一番苦心。”
他看着紅菱白芷,目光落在紅菱身上,笑着道:“紅丫頭,你也别怪老朽,這都是命,隻是碰巧選中了你而已,而且從今以後,你要走的路,就是你自己的路了,就算真有人謀劃,那也不是老朽的原因……還有,九尾天狐的傳承來自不易,可要珍惜。”
紅菱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青槐妖祖笑着道:“好了,感覺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麽多話。”
說完化作無數槐葉,就此消失在天地之間。
紅菱其實想說,她已經沒有怨氣了,雖然是被人安排,但能跟着王富強,其實一切就都無所謂了。
白芷撇嘴道:“老祖偏心,什麽話都沒跟我說。”
王富強微微一笑,說道:“可他給你的卻是最多的,你要是還不知足,就過分了。”
白芷吐了吐舌頭,笑着問道:“你故意留下,是不是把那些天機宗的強者全殺了?”
王富強愕然,瞪眼道:“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嗜殺之人?”
白芷點頭道:“那可不,得罪你的人,就沒有一個好的,就算沒死的,其實恐怕也比死還難受,啧啧,真不敢想象,那些當初得罪過你的人,現在會是怎樣的情況。”
王富強歎息道:“可誰讓他們得罪我呢。”
白芷深以爲然的道:“那倒也是哈,活該。”
王富強看着山河書院諸位師兄師姐,實在有些好奇,便問道:“關于我的事情,諸位師兄和師姐知道多少?”
衆人一愣,馮青山搖頭道:“一無所知,知道最多的,便是二師弟,不過他所知道的,其實跟我們知道的差不多。”
王富強點了點頭,陷入思索。
馮青山接着道:“先生說我們現在的修爲境界,隻能知道這個時代的事情,其他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而有關你的事情,明顯不僅僅是這個時代,所以除了先生,就算是道家和禅宗那些老祖,也不見得就能知道你的事情。”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而且就算是先生,我覺得他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王富強不由得再次皺起眉頭。
那位四師姐笑着道:“想那麽多幹嘛,我們隻知道你是山河書院的小師弟,反正什麽事情,都不會讓你一人擔着,先生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你隻要知道這一點,就行了。”
衆人都跟着點頭。
王富強看着這些人,心中感激。
大師兄馮青山,他見過一次,溫文爾雅,謙遜穩重,二師兄宋子淩倒是見過了很多次,不過那時候的宋子淩,是個老頭,而不像現在這樣,是一個氣勢淩人的中年,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劍一般,劍是兵器中的君子,而他便是人中的君子。
至于其他幾人,王富強則是第一次見,可就是這樣一群人,願意在他有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跟他站在一起,哪怕面對諸天神明,也不後退一步。
是書院那位夫子的安排也好,是爲了人間界萬千生靈的幸福也罷,王富強都能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把他當成他們的小師弟,是真的可以一起跟他面對所有的困難。
他開口道:“謝謝諸位師兄師姐。”
衆人微微一笑,馮青山開口道:“走吧,去山河書院看看,之後你就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至于今後有什麽安排,那也是先生回來之後的事情。”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道:“不過你這次要是去北邊,還是小心一點跟你一起從劍氣山河出來的那名劍修。”
王富強一愣,皺眉道:“孤獨虛諾?”
馮青山點了點頭。
王富強皺眉道:“難道真是那所謂的大道之争?”
馮青山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算不算,關于大道之争這種事情,很難說清楚,而我們現在的境界,也看不出太多端倪,不過能感覺到一些蛛絲馬迹。”
他呼出一口氣,說道:“當然,這也隻是我們的感覺,感覺這東西,很多時候并不一定對,而且人爲不好的事情,也不見得就真的一定是壞事,我這麽說,隻是讓你小心一些,總沒有錯。”
王富強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馮青山點了點頭,不再言語,擡手一按,一顆棋子落下,整個地面瞬間變成一方棋盤,然後王富強隻覺得天地轉換,小小一個棋盤的格子,就像是這天地間的萬裏山河。
下一刻,天地恢複清明,眼前所見,赫然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座青山,一條溪流,一道彩虹橫挂天際,有幾隻白鴿飛舞,在溪流對面,亭台樓閣,有一座木橋橫跨溪流,向着對面延生。
馮青山笑着問道:“能看出什麽端倪?”
被他這一提醒,王富強才發現這山這河,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就連整個天地,都明顯有所不同。
這種情況,跟當初的鳳儀鎮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但不管有什麽不同,都說明一點,在這裏修煉,肯定事半功倍,這就是洞天福地。
王富強點了點頭。
馮青山笑着道:“記得以前聽先生說過,這世間有洞天福地,是完全不受天地規矩影響的,但又跟天地規矩息息相關,妙不可言,隻可惜随着世間推移,洞天福地已經越來越少,因爲洞天福地本身,也是有壽命的。”
他接着道:“走吧,邊走邊說。”
說着當先向着木橋上走去,同時道:“所以啊,我有時候閑得無聊,就會琢磨,這天地是否也有壽命,也問過先生幾次,可他就是沒給出答案。”
王富強愕然,倒不是因爲馮青山的這個想法,而是因爲馮青山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在他看來,自己這位大師兄說好聽點就是穩重,說不好聽點那就是刻闆,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會有這樣的奇思妙想,而且還敢去問那位先生,着實讓王富強對這位大師兄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五師兄李子和笑着道:“你們先聊,我的功課還沒做完,這次又耽擱這麽久,先生回來可是要檢查的。”
說着向前快步走去,一邊道:“對了,小師弟要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一聲。”
王富強便應了一聲,“好的,五師兄。”
馮青山笑着道:“咱們這些人中,就數這位五師弟天賦最差,可偏偏最能吃苦,所以修爲反倒是我們這些人中最高的,就連先生都說,他在書法上的造詣,就算是他老人家,都望塵莫及。”
王富強不由得看向那位五師兄的背影,這一點,他還真沒看出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當初在栖霞山的時候,一人施展三教神通,也同時施展了這幾位師兄世界的絕技,唯獨施展這位五師兄的絕技時,王富強覺得最爲吃力,他一直以爲是因爲自己在書法上的造詣實在太差,沒想到是因爲這位五師兄在書法上的造詣太高。
這時候,衆人沿着溪邊的亭台走到了一個廣場,在廣場上領着一個巨大的牌坊,至于材質,是王富強從未見過的,在牌坊上方,書寫着“山河書院”四個大字。
王富強看着這牌坊愣愣出神。
宋子淩笑着道:“怎樣,是不是跟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王富強呐呐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太不一樣了。”
衆人微微一笑,這時候,一個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從書院中走出,正是宋子怡,隻是這時候的宋子怡,跟之前完全不同。
王富強突然看到這樣的宋子怡,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有些不習慣。
宋子怡走上來之後,對着山河書院衆人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怎麽,才分開沒多久,就不認識了?”
王富強點頭道:“還真差點沒認出來。”
故人相見,衆人也就不再打擾,馮青山笑着道:“你們聊,我跟二師弟的絕技你已經學會了,過兩天就該學三師弟和四師妹的絕技了。”
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說道:“将我們所有人的絕技都掌握了,你才能離開山河書院,這是先生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