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舊規矩和新規矩

看着王富強半天沒有動靜，紅菱皺眉道：“去啊。”

王富強皺着眉頭，“真要去？”

紅菱點頭道：“不然呢？”

王富強呼出一口氣，一咬牙，硬着頭皮道：“那就砍了他。”

話音落下，腳下飛劍驟然加快，直接向着那尊巨大的法相撞擊而去。

法相面色一寒，手掌擡起，直接向着王富強壓去。

面對這山嶽一般的巨大手掌，感受着那江河般濤濤的威壓，王富強隻得将手中的斷龍刀揮出，刀光拉開，如同一輪烈日，裝在那山嶽般的手掌之上，竟是将這手掌下壓的速度阻擋，甚至直接炸開無數金光。

王富強眉頭一皺，心中大定。

看來所謂天神，也并非不可戰勝。

打定主意，王富強再次揮出一刀，兩輪烈日疊加，竟是将山嶽般的手掌直接從中切斷，而刀光繼續向着那法相巨大的頭顱沖擊而去。

“大膽狂徒，找死！”

這法相似乎根本不知道任何疼痛，另一隻手再次向着王富強壓去，同時沉聲道：“請天道！”

話音落下，威壓更甚。

王富強面色陡然一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直接就被這一掌壓得不斷下降，隻是瞬間，便直接被壓入眠江之中。

一聲巨響，水花四濺，整個眠江的江水直接被從中截斷，而王富強直接被壓在眠江低下的泥濘中。

紅菱微微皺眉，說道：“白芷！”

話音落下，被壓在泥濘中的王富強突然被藤蔓纏繞，接着無數藤蔓直接強行将王富強托起，就連那山嶽一般的手掌也在不斷上升。

那法相沉聲道：“大膽妖孽，今日便叫爾等灰飛煙滅。”

紅菱冷哼一聲，雙手快速掐訣，然後身後直接出現火狐虛影，九條尾巴迎風招展，一圈火焰憑空出現，飛速選裝，然後紅菱就這麽向着那巨大的法相撞擊而去。

“轟隆！”

一聲巨響，偌大的法相金身竟是被撞得整個飛出，而紅菱身後那火狐虛影的一條尾巴也在瞬間湮滅，徹底消失。

紅菱淩空而立，根本不在乎，雙手快速掐訣，纏繞在火狐脖子上的火圈旋轉的速度更快，然後一道道火劍憑空出現，接着宛若雨點一般向着那法相金身沖擊而去。

被紅菱這一撞，王富強直接擺脫天道鎮壓，身體直接被無數藤蔓托起，直上九天。

“感受天地規矩，感受斷龍刀的力量，感受你體内的力量，往更高的地方看，往更遠的地方看，天地不再是天地，你不再是你，諸天神佛也不再是諸天神佛……”

随着不斷上升，王富強的腦海中，不斷回蕩着白芷的言語。

王富強竟是鬼使神差的按照白芷所說的做，先是閉上雙眼，然後讓心中再無任何雜念，幾乎隻是瞬間，天地間的一切力量，竟是不斷向着王富強的身體彙聚，然後凝聚在斷龍刀之上。

原本鏽迹斑駁的斷龍刀，此刻竟是散發着耀眼奪目的刀光。

王富強将手中的斷龍刀舉起，似乎很重，所以很是緩慢。

等斷龍刀聚過頭頂之後，王富強并沒有直接斬下這一刀，而是變得有些猶豫。

這一刀的威力，他很清楚，不僅可以斬殺這所謂的法相金身，甚至可以借勢直接破開劍氣山河跟妖族天下之間存在的規矩。

但這一刀下去，他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至于這代價是什麽，他現在不知道，但肯定不小，而且不一定是他能夠承受的。

除此之外，這一刀下去，也隻是斬掉這尊法相金身而已，并非真的斬殺掉一名天神，但這個仇恨，必然是結下了，而這一刀之後，他将徹底暴露在天神的眼中，這将會給他帶來巨大的麻煩。

似乎感受到了王富強的猶豫，紅菱瞬間出現在王富強身邊，沉聲道：“斬！”

王富強心一沉，一刀斬下。

這一瞬間，天地瞬間失去色彩，萬物瞬間變得死寂，隻有這一刀，緩緩落下。

而直面這一刀的，所有東西都在瞬間化爲齑粉，就連虛空似乎都跟着碎裂開來。

這一刀揮出，王富強面色瞬間蒼白如紙，直接從雲海上栽倒，向着地面滾落下去。

就算重傷也從未昏迷過的王富強，在這一刻終于徹底陷入昏迷。

在他閉上雙眼的最後一刻，看到了一道光芒，很刺眼的光芒，然後便是無邊無盡的黑暗，沒有一點聲音的黑暗。

原來光明與黑暗，離得竟是這般近，原來地獄與天堂之間，竟是隻有一步之遙。

這一刻的王富強，似乎看到了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麽也沒看到。

那尊法相金身瞬間湮滅，消失在天地之間。

白芷用藤蔓接住王富強，然後直接将王富強送回岸邊，幾乎同時，一紅一白兩道光芒落在王富強身側，正是白芷紅菱。

紅菱皺眉道：“會不會急了一些？”

白芷直接道：“你還知道急了，那你幹嘛還讓他出手？”

紅菱苦澀道：“難道還有别的辦法？”

白芷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沒事，這分牽連，早晚都是要斷的。”

紅菱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竟然會驚動這些家夥，這件事之後，恐怕……”

白衣說道：“這就是命。”

紅菱問道：“可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

白芷一愣，搖頭道：“不知道，但既然有人将他送來，既然他出現在這裏，很多事情就已經是注定了的，就算不是我們，也會是别人。”

紅菱點了點頭，說道：“回妖族？”

白芷點頭道：“正好可以借助妖族天下的規矩，遮掩他的氣息，先看看神族會做出什麽應對。”

紅菱看着昏迷的王富強，苦澀道：“他要是醒來，會不會怪我們？”

白芷搖頭道：“不知道。”

紅菱呼出一口氣，看着重新恢複流淌的滾滾江水，幽幽道：“劍氣山河，就此沒了。”

而随着他話音落下，無數妖獸直接從瀑布低下竄出，然後不斷湧入劍氣山河，當它們看到岸邊的三人時，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便發出一聲畏懼的低吼，繞道而行。

紅菱直接将王富強背起，跳下瀑布，瞬間消失。

白芷也跟着跳下。

很快，整個劍氣山河妖魔橫行，跟人族一起，三族混戰，對劍氣山河的山上修士來說，壓力就等于增加了一倍，但妖跟魔并不同道，之間也會發生戰鬥厮殺，竟是讓岌岌可危的玄陽宗防線穩固下來，也算是一種間接的緩和了人類修士的壓力。

……

王富強醒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是白芷，第一句問出的問題便是：“這是哪裏？”

白芷将他扶起來，笑着道：“你自己看看。”

王富強左右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又有些想不起來。

白芷笑着道：“這是狐村。”

王富強一愣，一下自地面站起來，左右又看了一眼，啧啧道：“變化真大。”

白芷輕輕點了點頭。

變化何止是大，簡直就是物是人非，當初的狐村，現在已經變成一座密林，竹林跟樹林交彙，就連他現在所站的空地，應該都是紅菱用術法弄出來的。

王富強似乎想起了什麽，看着白芷問道：“規矩破開了？”

白芷點頭道：“開了一個口子，用不了多久，劍氣山河，冥界，妖族天下，就會完全變成一個世界。”

王富強再次問道：“這就是說，劍氣山河的修士，将要與妖魔爲伍？”

白芷點頭道：“是這個意思。”

王富強再次問道：“這對劍氣山河會有什麽影響？”

這時候紅菱走了回來，拿着一個袋子，裝着不少果子，直接回道：“你現在擔心的，不應該是妖族跟冥界，而是所謂的神族。”

王富強一愣，皺眉道：“什麽意思？”

紅菱走到兩人身邊，将手中的袋子放下，拿出兩個遞給王富強和白芷，說道：“原本劍氣山河的輪回之劫還有至少四十年左右，但因爲之前引來了那尊天神，而今妖族冥族都出現在了劍氣山河，将劍氣山河的規矩徹底打破，所以輪回之劫恐怕會提前降臨。”

王富強皺着眉頭。

白芷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打開妖族天下跟劍氣山河之間的壁壘，隻是第一步，目的就是爲了将神族引出來，然後借助妖族和冥界對神界的仇恨，劍氣山河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而且隻要諸神降臨，劍氣山河的規矩必然會受到強烈沖擊，到時候将是破除所有規矩最好的幾乎。”

王富強點了點頭，最後還是問道：“你們真沒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白芷和紅菱都是一愣，看着王富強，然後又相互對視。

紅菱說道：“其實我們确實是有些私心，畢竟是妖，希望妖族也能借着這個契機，逃離妖族天下的束縛，但我們絕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王富強點了點頭，問道：“我隻想知道，如今的情況，對劍氣山河那些人來說，是好還是不好？”

紅菱一愣，然後說道：“說不少好壞，劍氣山河本就是死局，隻是因爲你的出現，讓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算是勉強有了一點希望，而我跟白芷，隻是将這個希望放大，但這對劍氣山河來說，肯定會有不小的沖擊，挺得過去，就一切都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挺不過去，也不過是提前被清洗而已。”

王富強眯着雙眼，許久後點頭道：“我懂了。”

白芷說道：“對于神族，我們了解都太少，所以都是在賭，将所有的不可能，賭一個可能，妖族也好，冥族也罷，都是一樣。”

王富強點了點頭，問道：“我們留在這裏，是爲了借着妖族天下的規矩躲藏神族的查探？”

紅菱和白芷都點了點頭。

王富強說道：“可我還是放心不下。”

紅菱和白芷都是一愣，紅菱說道：“之前因爲你昏迷，所以我們隻能先進入妖族，如今你醒了，是要留下還是要回到劍氣山河，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們不會幹預，而且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

王富強點了點頭，說道：“謝謝。”

紅菱接着道：“對了，有個家夥你或許回想見見。”

王富強一愣。

這時候，一個魁梧的漢子走了過來，正是當初那頭通臂猿。

看到這家夥，王富強都覺得有些吃驚，當初在妖族天下的那些事情，不斷在腦海中浮現，顯得那麽清晰，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般。

這頭通臂猿出現之後，直接對着王富強跪了下去。

王富強皺起眉頭，上前将他扶起，不解道：“這是幹什麽？”

通臂猿起身後，開口道：“感謝你，讓妖族天下有了一些希望。”

王富強笑着道：“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

通臂猿點了點頭，說道：“隻是當初一些事情沒有那麽清晰，所以不敢斷言。”

王富強皺眉道：“也就是說，當初你輸給我，是故意的？”

通臂猿搖了搖頭，說道：“不完全是，在這妖族天下，畢竟受着妖族天下規矩的影響，真要死戰，死的還會是我。”

王富強點了點頭，笑着道：“那看來是因爲妖族天下的規矩被打破了，所以你的氣息明顯比之前更強了。”

王富強确實覺得有些奇怪，眼前這頭大家夥，實力明顯不低，恐怕就算是跟紅菱白芷相比，也不遑多讓。

這絕不是這幾年的進步，而是這家夥一早便是如此，而且并非跟紅菱白芷一樣是突然沉睡後的覺醒，因爲這家夥從未離開過妖族天下，而在妖族天下，極少有妖怪能給他帶來威脅。

原本王富強以爲這家夥當初是故意隐藏了實力，隻是那個時候的自己看不出來，如今因爲自身實力的緣故，所以能夠看出，才會有此一問。

沒想到并非如此，而是因爲當初妖族天下有着規矩束縛，所以這頭通臂猿隻能擁有那樣的實力，而現在妖族天下的規矩已經受到破壞，所以這頭通臂猿就擁有了現在的實力。

這其中聯系，很難說清楚，但确确實實就是這個意思。

王富強不由得會想，若是劍氣山河的規矩被打破，像王靜玄，個宗門的那些老祖之類的人物，會不會也直接擺脫束縛，直接一躍成爲仙人級别的存在？

似乎是知道王富強心中所想，紅菱開口道：“若是真能破開劍氣山河的規矩，确實有很多人能夠直接擺脫束縛，但并不一定是那些實力強勁之人，而是一些擁有天道氣運之人，而這種擺脫，也并不隻是實力上的變化，涉及到很多。”

王富強點了點頭。

紅菱接着道：“劍氣山河有劍氣山河的規則，冥界有冥界的規則，妖族天下有妖族天下的規則，元央界有元央界的規則，神界有神界的規則，如今冥界先動，算是破了冥界自己的規則，從而影響到了劍氣山河的規則，這無形中讓很多人擺脫了一些束縛，現在妖族天下的規則被破壞，又一次影響到劍氣山河的規則，牽一發而動全身，元央界那邊的規則怕是也受到了影響，所以如今的劍氣山河，算是成爲了衆矢之的，神仙魔鬼，都會同時出現，有的想繼續守着規矩，有的則是想破壞規矩，一觸即發，就看誰能站到最後。”

王富強點頭道：“常言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天神設定了這樣的規矩，必然是有一些道理的。”

這話一出，不論是紅菱白芷，還是那頭通臂猿，都是一愣。

王富強接着道：“但也有人說，規則就是用來打破的。規矩本身沒有錯，但卻不一定合适，所以隻有打破舊的規矩，才能有新的規矩，而新的規矩，一定是最合适的，最少對于這個時代來說。”

紅菱白芷都皺着眉頭，因爲就算是她們，都有些聽不懂。

王富強笑着道：“不難理解吧？”

紅菱和白芷都搖了搖頭。

王富強點了點頭，說道：“聖人們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就拿現在的劍氣山河來說，你們說的那些規矩或許還在，但其實很多規矩都不複存在了，不論山上山下，不論人族妖族，亦或是冥族，全都站在一片土地上，全都不受規矩約束，劍氣山河自然就會變得很亂。”

“神族制定的規矩，是爲了奴役，是爲了剝削和壓榨，但卻将種族分開，減少了戰争，減少了死亡，我們将這種規矩打破，是爲了讓各族得到解脫，但并不是說就不能不管，所以必須有新的規矩出現，隻有新的規矩出現，才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那頭通臂猿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紅菱和白芷也都點了點頭。

王富強笑着道：“當然，這種事情現在也隻是想想罷了，畢竟要制定新的規矩，就必須先要推翻舊的規矩，就必須先要推翻神權的主導。”

紅菱問道：“所以……”

王富強直接道：“所以我們要回到劍氣山河，看看所謂的天神是什麽模樣，看看他們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可戰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