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滿船清夢壓星河
這位秦氏家主想了很久,最後像是下了什麽決心,反正王富強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索性先看看其他宗門有什麽動向再說,到時候盡量不要讓秦氏做最後一個就是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王富強該不會是害怕秦氏這時候對蘊靈門發難,取而代之,所以用這種方法來穩住秦氏?
王富強這一次還是就像能直接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着道:“真沒這個必要,秦家主所真覺得現在的秦氏可以取代現在的蘊靈門,大可動手,然後蘊靈門會用事實證明什麽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所以秦家主下決定之前,最好先打聽打聽蘊靈門的情況,别到時候害了秦氏大好子弟,而且再有戰損,日後要想達到離開劍氣山河的标準,就更難了。”
這位秦氏家主尴尬一笑,連忙道:“王仙師言重了,事情輕重,本座還是分得清的。”
被王富強從水雲間帶來的女子雖然一直坐在王富強身邊,但卻如坐針氈,那才叫真正的坐立不安。
她就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山下女子,因爲長得好看,所以被水雲間栽培了很多年,而且因爲她本身性格的原因,就算水雲間是一個消息彙聚之地,但她幾乎很少去在乎那些江湖傳聞,自然不知道什麽六宗,更不知道什麽蘊靈門,至于蘊靈門這位年輕師叔祖,就更不知道了。
但她知道秦氏,知道秦氏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因爲整個南浔,沒人不知道秦氏,生活在水雲間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
在南浔,隻要姓秦,就能跟所謂的神仙扯上關系,而秦氏宗族,更是響當當的仙門世家,秦氏宗族的人,自然就是名副其實的仙人。
作爲秦氏的家主,自然就是神仙中的神仙,是他們這種凡人根本觸及不到的可怕存在,可現在,他竟然見到了,而且這位傳聞中才能聽到的老神仙,竟然對一個年輕人如此恭敬,甚至顯得有些卑躬屈膝,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種級别的神仙,跟她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有什麽交集才對,因爲她從不信神也不信佛,若真有神佛,又怎會看着她們在泥沼中掙紮受苦?
可現在,她信了。
因爲這個男人,将她救了出來。
她真不覺得是自己的容貌出衆,王富強才會救下她,畢竟這麽多年,她的容貌要真有這麽大的吸引力,早就被人帶走了,又怎麽等了這麽多年。
她當然不知道,她心目中的這位神仙,曾經說過一句讓整個劍氣山河都覺得不堪入目的話:顔值即是正義。
她不由得擡眼看着王富強。
小的時候,她聽水雲間那些女人們經常讨論,說這世間的每個女子,都有着自己的守護神的,隻是有些出現得晚,有些出現得早,當然,有些一輩子也不會出現了……
所以遇上這個守護神的時機其實很重要,太早了,意中人變成憶中人,所謂守護神也就成了過客,太晚了,就真的什麽都晚了。
所以她覺得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守護神,而且時機不早不晚剛剛好。所以她覺得自己或許是幸運的,最起碼對于很多跟她一樣的女子來說。
作爲女人,她有些女人獨有的優秀品格,或許在别人眼裏,她驕傲,冷漠,不懂人情世故,不知道面對現實,但她容易懂得知足。
能夠遇上,能夠離開水雲間這樣的魔窟,就夠了,至于他是神是仙,是道是魔,她不在乎。
剛好這個時候,秦氏這邊已經準備好飯菜,一一擺上桌,很是豐盛,看來這位秦氏家主在某些方面,倒也是有着獨到之處的。别的不說,待客這件事是真的舍得。
王富強自然不會客氣,能吃就吃,能拿就拿,反正不用花錢,沒理由給别人省着。
等見識了王富強的吃相之後,暖冬是真的很難将這樣一個人跟“神仙”兩字聯系到一起,在她看來,在場任何人都要比他更像神仙。
吃飽喝足之後,王富強抹了抹嘴,還不忘再喝一杯桂花釀,最後打了一個心滿意足的飽嗝,笑着道:“秦家主大氣,以後本座要是有時間,定要多到南浔走走。”
秦氏家主便笑着客套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實則他心裏巴不得這家夥趕緊離開,最好滾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再來。
王富強用手指剔了剔牙,然後看着自己從水雲間帶來的女子,笑着問道:“暖冬是你的化名?”
這女子沒想到王富強會突然問自己話,點了點頭。
王富強繼續道:“所以你究竟叫什麽名字?”
這女子猶豫了一下,柔聲道:“李清芸。”
王富強聽到這三個字,竟是松了一口氣,感慨道:“你們劍氣山河取名字都這麽随意嗎,不過你這個總算還過得去,最起碼跟别人比起來。”
李清芸一時間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又似乎覺得什麽也不說不好,便應了一聲:“哦。”
王富強一愣,然後啞然一笑。
好嘛,又是一個讓人無語的女人,總算是跟氣質有了一些匹配。
看看之前遇到的,舒秀秀也好,餘秋雅也罷,哪有一點冰山美人的樣子,哪次見面不是自己被調戲,谪仙人做到自己這個份上,恐怕真找不出第二個了。
不過想想也是,整個劍氣山河也沒幾個谪仙人,除了自己,就隻有一個季長河了。季長河什麽鳥樣,王富強早已見識,否則餘秋雅怕是也等不到自己了。
當然,這不是說這位長河仙人有問題,隻是不能說自己有問題,所以有問題的當然隻能是長河仙人了。
吃飽喝足,王富強就想着去看看南浔的景色,拉着張劍湖,還讓白衣雪和李清芸跟着,至于其他人,王富強則沒有要帶着的意思。
師叔祖不願意帶着,他們自然也就不好跟着,隻是尤大山有些幽怨,自己也想看風景,怎麽就不能跟着了?
王富強跟秦時家主借了一艘小舟,因爲不想有人打擾,所以打算自己撐船,奈何拿着竹竿費了半天勁,小舟依舊在原地打轉,毫無進展不說,反而後退了好幾尺距離,讓這位師叔祖有些尴尬。
王富強将竹竿放下,笑着道:“沒想到這東西也有講究,比禦劍還難,看來我們還是得找個人才行。”
說着就要下船,這時候李清芸開口道:“我來吧。”
說着上前撿起竹竿,然後走到船頭,将竹竿舉起,腰肢輕輕一扭,竹竿傾斜了一個角度,正好落在岸邊,也不見她如何發力,小舟便箭矢一般竄了出去,在江面上劃出了一道道波紋。
别說是張劍湖,就連王富強都是一臉崇拜,佩服道:“高手啊。”
聽着自家師父的話,張劍湖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等小舟前進的速度變緩之後,李清芸身體又微微往左傾斜,竹竿另一頭落在水中,另一頭則是帶着水珠不斷低落,如一顆顆大小不一的珍珠一般。
加上星辰萬點,就像把整個夜空都裝在了江裏一般,那幅景色,簡直美不勝收。
王富強不由得感慨道:“‘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好一個慢船清夢壓星河!”
張劍湖睜着大眼睛問道:“師父,什麽意思啊?”
王富強笑着道:“爲師也不知道哩。”
張劍湖翻了一個白眼,一旁的白衣雪忍不住輕輕一笑。
撐船的李清芸則是一愣,忍不住問道:“上仙也喜詩詞?”
王富強一愣,沒想到她竟然會對這個感興趣,便笑着道:“喜歡得緊,李姑娘也喜歡?”
李清芸搖了搖頭道:“說不上喜歡,隻是自小就要求要懂這些,所以能聽出好壞。”
王富強這下真有些尴尬了,呵呵一笑。
誰知李清芸卻繼續問道:“這是上仙自己作的?”
王富強連忙搖頭道:“當然不是,是我那個世界一位叫唐溫如的大詩人寫的,隻不過此情此景,搬過來用用而已。”
李清芸一愣,疑惑道:“另一個世界?”
王富強點頭道:“一個很遠很遠的世界,遠到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那個世界曾經存在過。”
李清芸點了點頭,低聲道:“那一定是一個很美好的世界。”
王富強點了點頭,笑着道:“其實世界美好與否,跟世界無關,跟人有關,世界隻不過是承載人,而主導世界的,卻是人,隻是有些東西,我們沒有能力改變,所以才歸結于世界的問題罷了。”
李清芸和白衣雪都是一愣。
李清芸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敢說上仙說的不對,但很多事情,确實不是自己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王富強點了點頭,說道:“或許吧。”
顯然他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什麽事情都要較真,都要弄個清楚、明白,活着豈不是太累了。
是世界的錯,還是人的錯,跟我有什麽關系?
李清芸說道:“謝謝上仙!”
王富強一愣,然後明白了什麽,笑着道:“應該的,而且你這謝謝未免有些遭早了,因爲跟在我身邊,不見得好多少。”
李清芸微微皺眉,但手卻不停,依舊撐着小舟前行。
就這樣,四人談天說地,在江上遊蕩了一圈,知道深夜才撐着小船回來。
這時候天上雖然還有星辰,但已經稀疏了很多,所以江面上就隻有一艘小舟緩緩前行,挂着一盞孤燈。張劍湖已經累得不行,此刻就倒在白衣雪的懷中,睡得很是安靜,但這小家夥對女人的大腿似乎很是情有獨鍾,愣是緊緊抱着白衣雪的大腿,跟上次禦劍的時候一樣,看得王富強真想一腳将這小王八蛋直接踹進江裏去。
自己這個師叔祖都沒吃到,反倒讓這小王八蛋捷足先登了。
要不是年紀太小,要不是顧及自己師叔祖的身份,王富強肯定不能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王富強便提出要學一學怎麽撐船,想着眼不見心不煩。
李清芸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用心教導。
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像王富強這樣身份的人,竟然會去學這種隻有江邊漁家女才會學的技能,更沒想到一個能禦劍九天的神仙人物,竟然連撐船這麽簡單的小事都學不會。
王富強确實怎麽也學不會,最後實在忍無可忍,索性掏出一張靈符貼在小舟之上,然後直接站在船頭,雙手掐訣,冷哼道:“走你!”
話音落下,符文光芒大作,直接引導這小舟向前沖去,幾乎直接離開江面。
因爲速度太快,以至于穿上很多人差點摔入江水之中。
李清芸因爲有王富強拉着,勉強可以站立,但着實吓得不輕。
白衣雪畢竟是掌門一脈的弟子,自身修爲夠硬,一隻手在甲闆上輕輕一按,便穩住身形,但張劍湖卻沒那麽幸運了,身體一下離開小舟,要不是抱得夠緊,怕是丢掉半條小命。
張劍湖一下驚醒過來,驚呼道:“怎麽回事?”
王富強開口道:“到了!”
話音落下,小舟已經停下。
張劍湖隻覺得莫名其妙,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有些念念不舍的松開白衣雪的大腿,走到自家師父身邊。
白衣雪微微一笑,不知爲何,這一刻她覺得心裏很舒服。
王富強當先走下小舟,當然不忘攙扶李清芸一把,白衣雪就算了,自己樂意,她還不樂意,至于張劍湖,呵呵,自己沒直接一腳把他踹下去就算好的了。
将小舟交給值守的秦氏子弟,三人直接前往住處歇息,這一天下來,确實累得夠嗆,而且都這個時候了,不困是假的。
翌日。
王富強因爲昨晚睡得太晚,所以起得也比平時晚,半睡半醒間,就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想睡個回籠覺都沒了可能,王富強就隻能罵罵咧咧的下床,然後走了出,就看到人頭攢動,有蘊靈門弟子,也有秦氏子弟。
聽吵鬧聲,好像是兩方起了沖突。
王富強直接推開人群,冷聲道:“這一大早的,就不能讓人好好睡個覺?”
看到王富強,所有人頓時停下吵鬧。
王富強看了雙方一眼,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一名蘊靈門弟子看到王富強,頓時有了幾分底氣,說道:“他們說我們蘊靈門秘法不如他們秦氏秘法。”
王富強點頭道:“那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兩方人都是一愣。
秦氏那些子弟咽了一口唾沫,說道:“你這是以大欺小,你可是蘊靈門的老祖。”
王富強一愣,笑着道:“倒也不傻。誰說我要出手了?你們不是說蘊靈門秘法不如秦氏秘法嘛,那就雙方打一架,各顯神通,到時候孰強孰弱,不就清清楚楚?”
他看着蘊靈門那些弟子,開口問道:“你們有沒有意見?”
蘊靈門衆人便學着師叔祖的口吻道:“怕個球?就怕他們秦氏不敢接。”
王富強笑着點了點頭,看着秦氏那些子弟問道:“你們呢?”
秦氏這邊顯得有些猶豫。
王富強繼續道:“當然了,我們也不欺負你們,你們秦氏可以任選一人,在這些人中随便挑選一個作爲對手,三場隻要你們能赢下兩場,就算你們赢,本座就承認你們秦氏的秘法更厲害。”
秦氏子弟一聽,覺得有戲,相互看了一眼之後,開始低聲讨論起來,半晌後,推舉出一名秦氏子弟。
這名秦氏子弟走出人群後,看着王富強道:“選誰都行?”
王富強笑着道:“當然,你要選我都可以。”
這名秦氏子弟撇了撇嘴,雙眼看向蘊靈門衆人,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遲疑了一下,最後指着高成功。
看到這人選擇高成功,王富強悄悄松了一口氣,最起碼沒有遠尤大山。這些人他誰都不擔心,唯獨擔心尤大山。
第一個就被人選出來,高成功一愣,往前走的同時,一邊嘀咕道:“我看起來很弱?”
王富強點頭道:“光用眼睛看的話,是挺弱的,這一點,你得你師叔祖的真傳。”
高成功不由得想起當初剛進蘊靈門的時候,跟王富強那一戰,就是覺得這位師叔祖最弱,沒想到挑了個最強的,如今這樣的感受,總算可以輪到别人的身上,而且還是由自己來展現,說不激動自己都不信。
看着高成功噬無忌憚的走出來,那名秦氏子弟反而有些心裏沒底了,特别是那名蘊靈門年輕師叔祖的笑容,讓他覺得很危險。
難不成自己還挑了個最強的?
可這家夥怎麽看,都不像最強者吧?
可不管怎麽說,都被推舉出來了,總不能丢了秦氏宗族的臉面不是,就算是輸,也要輸得有氣勢,最起碼不能讓這些蘊靈門的家夥看清了。
這般想着,直接取出了本命飛劍,同時将手中的長劍遞出,兩把劍竟是形成共鳴,氣象倒是不俗,就連王富強都暗暗贊歎。
隻是可惜,他遇上的是高成功,所以應該支撐不到兩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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