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道之緣
不論是蘊靈門那位老祖還是王靜玄,面色皆是陡然大變。
王富強雙眼死死眯着,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長河仙人出手,以他如今的實力,能夠感受到那種強大的威壓,也同樣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無力之感。
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戰勝。
這就是差距,肉眼可見的差距,無法彌補的差距。
要說心情沉重,王富強的心情無疑是最沉重的,因爲這位長河仙人要殺的是他。
長河仙人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言語,想來是有着十足的把握的,也就是說,那位一直守護自己的前輩,應該是除了什麽狀況,不可能再次護着他。
一念及此,他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王靜玄或許很厲害,蘊靈門這位老祖也很厲害,但王富強很清楚,憑着他們兩人要想擋住季長河還是很困難,兩人聯手,或許跟季長河有一戰之力,但要想阻止季長河殺他,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殺人和救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要殺一個人,往往不需要很強的修爲,但要救一個人,修爲就必須要在這個人之上,這也是一件比較諷刺的事情。
四把飛劍瘋狂旋轉,然後猛然落下,四柄長劍相互牽引,直接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強大場勢,就想是将整個空間都分離開來一般。
王靜玄和蘊靈門那位老祖同時雙手結印,王靜玄直接沉聲道:“小師叔,借劍一用。”
王富強沒有任何遲疑,心念一動,五把飛劍直接浮現而出,同時賦予王靜玄和蘊靈門老祖權限。
五把飛劍出現之後,王靜玄一擡手,也出現了兩把飛劍,然後王富強的五把飛劍中的一氣和三清直接被他牽引,四把飛劍相互牽引,竟然也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場勢,就算是跟季長河四把飛劍相比,也不遑多讓。
看到這一幕,王富強算是松了一口氣,同時對于王靜玄的實力有些震撼。
雖然王靜玄能夠操縱四把飛劍是因爲王富強賦予的能力,但能将四把飛劍發揮出這樣的威力,就足以證明王靜玄實力不容小觑。
另一邊,蘊靈門那位老祖同樣擡起右手,同樣出現了一把飛劍,同樣牽引了王富強的兩把飛劍,五音和七絕。
對此,王富強也并沒有多少奇怪。
這位老祖宗輩分高,年紀大,但不見得實力就強,而且就算是修士,說到底也隻是人,是人就有階段性的區别,像王靜玄這樣的,就處于巅峰時期,而像這位蘊靈門老祖這樣的,就算是進入了遲暮之年。這也是當初那場大小無極之争,蘊靈門那位老祖雖然擁有三把飛劍,卻爲何依舊身死的原因所在。
這位老祖宗能夠同時操縱三把飛劍,怕是已經達到極限了。
也就是所,王富強的手中還身下一柄飛劍九百裏,也是王富強至今掌握得最熟練的一柄,這興許也是兩人爲何偏偏留下飛劍九百裏的原因,因爲他們也沒把握能夠擋下季長河,所以王富強還是要做好自救的打算。
三個完全不同的場勢,兩個相互牽引,形成一種微妙的共鳴,組成一個更大的場勢,跟季長河那四把飛劍形成的場勢直接撞在一起,一時之間,王富強隻覺得天昏地暗。
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着這種級别的戰鬥,那種沖擊力簡直讓他覺得氣血翻湧,簡直要被那些餘波直接給淹沒一般。
王富強根本想也不想,一擡手,手中就出現了一件品階不低的靈寶,一圈圈漣漪頓時蔓延王富強全身,體内那種感覺也瞬間消失不見。
王富強呼出一口氣,而另一邊,蘊靈門那位老祖直接嘔出一口鮮血,從王富強這裏借去的兩柄飛劍直接被強大的力量彈飛出去,隻剩下他那柄飛劍苦苦支撐,而且他那柄飛劍之上,已經開始出現了一絲絲裂痕。
王靜玄已經操縱着四把飛劍,雙手更是變換着眼花缭亂的印結,四柄飛劍在他上空劇烈顫抖着,似乎雖說都可能脫離他的掌控。
天際之上,季長河面色陰沉,眼中出現一抹贊賞之色,開口道:“整個劍氣山河,也就你王靜玄勉強能算得上是我的對手了。”
王靜玄開口道:“多謝長河仙人誇獎。”
季長河繼續道:“隻是真要死戰,最後死的還是你,到時候王富強還是一樣要死,又是何苦?”
王靜玄笑着道:“若是我沒猜錯,長河仙人這次出手,恐怕不僅僅隻是爲了我這位小師叔吧。”
季長河一愣,點頭道:“确實,有些事情,我不說,王掌門想必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如今距離五千年一次的輪回已經越來越近,要想躲避輪回之劫,就隻有離開劍氣山河,可離開劍氣山河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王靜玄皺眉道:“但長河仙人已經具備了資格。”
季長河搖了搖頭,說道:“不夠的,我要是就這樣離開,一切就等于從頭開始。”
王靜玄眯眼道:“何解?”
季長河則是開口道:“天機不可洩露。”
“連話都不敢說,也敢殺人,季長河,就你這樣也妄想在元央界那邊占據一席之地,是不是有點癡心妄想了?”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聽到這個聲音,季長河面色陡然一變,吃驚道:“你怎麽……”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緩緩浮現,一聲灰色長袍,因爲這人剛好站在王富強上空,所以王富強一樣無法看到他的容貌。
這人出現之後,笑着道:“怎麽,找了一個老不死的,就以爲可以攔住我,那不得不說,你這麽多年在元央界算是白走了。”
季長河雙眼眯起,陰沉得怕人。
老人出現之後,并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開口道:“兩個選擇,一個是帶着玄陽宗之人返回玄陽宗,一個是我出手,把你殺了。我希望你選擇前者。”
季長河直接收起四把飛劍,沉重道:“我還是不明白,你跟蘊靈門明明沒有任何關系,爲了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他們。”
老人笑着道:“誰說我是在幫他們,我隻是在幫劍氣山河罷了。再告訴你一件事,能帶領劍氣山河進入元央界的,不是你季長河,隻能是王富強,這是元央界那邊規定的,因爲你季長河隻是劍氣山河的谪仙人,但王富強就算在元央界,也是谪仙人。”
季長河的眉頭皺得更深。
老人繼續道:“說白了,你雖然見過了元央界,但你的眼界依舊隻停留在劍氣山河,所以你隻能勉強算是一名地仙,你可以自己進入元央界,但卻不能代表誰,包裹你那名弟子都不行,因爲你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季長河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老人卻接着道:“還有,再告訴你一件事,這場浩劫,你季長河不過是犧牲品之一,是一塊墊腳石罷了。我這麽說,你能明白?”
季長河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神情卻充斥着一種不甘,死死的盯着下方的王富強。
老人接着道:“你可以反抗,如果你覺得你能擺脫天道的話,但我覺得沒有這個可能,還是那句話,你的格局還是太小,小到隻有一個劍氣山河。”
季長河突然指着王富強,沉聲道:“爲什麽他就可以?”
老人微微轉頭,看着下方的王富強,王富強也正好看着他。
當王富強看到他之後,雙眼頓時瞪得大大的,吃驚道:“是你?”
老人微微一笑,然後目光重新放在季長河身上,笑着道:“因爲緣分,道之緣,他有,你沒有,他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擁有五把飛劍,他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搬走一個遺迹,他可以随意盡出任何一方天地,他可以輕易融合任何一方天地,但你季長河不行,四把飛劍就已經是你的極限,地仙也是你的極限,你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但他的路卻才剛剛開始。”
王富強咽了一口唾沫,隻覺得腦海中翻江倒海。
這個老人,不是别人,正是當初王富強第一次醒來,那個将他拉了上去,又将他推下界河的那個老家夥。
王富強一直覺得是因爲當初自己拿不出報酬,所以這老家夥才會将他推下界河,但随着時間過了這麽多年,随着自己的修爲越來越高,再加上此刻看到這老人以這樣一種姿态出現,就足以證明事情并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也就是說,自己醒來的時候原本是在劍氣山河的,但這個老人卻将他推到了妖族,一待就是那麽多年,當然,也可能沒有實際上那麽多年,畢竟兩個天下的規矩完全不同,隻是具體有些什麽差别,王富強現在還解釋不清楚。
在妖族天下那邊,王富強得到的消息是界門每五百年才會打開一次,在劍氣山河這邊,王富強得到的信息也是五百年才會打開一次,但兩個五百年,并不相同,至于到底怎麽個不同,王富強也無法解釋。
就好像他在妖族天下明明已經經曆了那麽多年,但回到劍氣山河之後,一切似乎隻是過了幾年甚至幾個月而已,很奇怪,根本無法用言語解釋,但事實就是如此。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老家夥既然出現了,就代表着自己這條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可他才有這個想法,卻因爲天際那老人的一句話差點跳腳罵娘。
隻聽老人笑着道:“你若不信,可以對他祭出一劍,若是你能将他殺死,劍氣山河這邊自然就沒有我什麽事情,可若你不能,就隻能乖乖認命。”
季長河眯着雙眼,疑惑道:“當真?”
老人點頭道:“當真,我保證不會出手,蘊靈門這兩位也不會出手。”
季長河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陷入思索,然後點頭道:“雖然前輩已經如此說了,我也知道前輩不會騙我,但我還是想要試試,我的命運,應當由我自己來決定。”
老人點了點頭,竟是直接向後站了出去。
蘊靈門兩人也皺着眉頭,似乎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選擇。
季長河的強大,他們剛剛才領教過,小師叔真的能夠扛下季長河一劍?
再說了,就算真能扛下季長河一劍,可季長河真的隻會出一劍?
不過他們覺得應該相信這位老前輩,畢竟他若真要害王富強,之前根本就不會出手,而且他們剛剛聽到的消息,确實實在太多龐大,直到現在都無法緩過來。
王靜玄看着那位蘊靈門老祖,點了點頭。
事實是,他們就算想攔,也攔不住,所以還不如主動退開,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位老前輩身上。
看到兩人竟然真的直接推開,王富強不由得緊緊的皺着眉頭。
他娘的,開什麽玩笑,讓自己扛季長河一劍,這不是在讓自己送死?
要是打不過也就算了,這老家夥明明一出手就能秒殺季長河,爲何還要提出這樣的建議,這不是在把自己往鬼門關送?
有了當初的經曆,王富強是真的不敢相信這個老家夥。
細細想來,自己想在所面臨的情況跟當初剛新來的情況是一樣的,也是處在絕境,然後突然出現這麽一個老頭,把自己拉了上去,原本已經看到了希望,卻又被這老家夥直接扔進界河之中。
如今的情況其實完全一樣,隻是換了一種更殘忍的方式而已。
自己進入劍氣山河之後,知道有一個谪仙人要殺自己,這個谪仙人就是季長河,是劍氣山河戰力天花闆,是不可逾越的那座高峰,所以對于王富強來說,季長河就相當于是絕望。
可就在季長河終于出手,王富強以爲必死無疑的時候,這個老家夥又出現了,輕而易舉的就讓季長河知難而退,還在暗中一直保護着自己,這就是希望。
所以現在看到了希望,是不是應該繼續最後的絕望了?
當初自己掉下界河能夠活下來,如今可不見得還可以。
再說了,鬼知道這些老妖怪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在他看來性命攸關的事情,在這些老家夥的眼中,說不得隻是一個玩笑,隻是覺得有趣而已。
說不得這老家夥之所以救下自己,就隻是想看看自己在面對大起大落時候會有怎樣的表情,然後從自己的表情中活得快感和樂趣罷了。
别以爲這是開玩笑,是完全有這個可能的。
一個人活了幾百上千年,什麽樣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會有的。
一念及此,王富強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更是充斥着深深的恐懼。
季長河卻根本不在乎王富強心中的想法,雙眼眯起,然後雙手快速掐訣,沉聲道:“我季長河從不信什麽天道命運,所以我倒要看看,我就近能不能殺你。”
話音落下,他身前那四把飛劍頓時劍氣暴漲,然後相互連接,很快劍氣直接籠罩整個蘊靈門。
天際之上,雲海翻湧,電閃雷鳴,地面上,塵土飛揚,狂風呼嘯,宛若末世降臨一般。
“殺!”
季長河發出一聲怒吼,飛劍直接向着王富強鎮壓而去。
王富強想躲,卻發現身體根本無法動彈,似乎已經被天地規矩所束縛,他想出手,卻發現身體根本無安全不聽使喚,不論是飛劍還是那些術法,就像是在這一刻全都被封禁了一般。
王富強此刻是真的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這一劍落下,他恐怕要屍骨無存。
他隻覺得腳下的泥土開始不斷下陷,然後天地似乎都颠倒了一般。
一劍,就隻是一劍,就有如此可怕的氣勢,地仙之強,之可怕,恐怖如斯。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這是王富強最後的想法。
而就在那柄長劍完全落下,将要徹底将他的生命結束時,一道身影突然憑空出現,站在他的身前。
舒秀秀。
舒秀秀不知是怎麽進來的,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但出現的時機卻剛剛好。
所以這一劍就直接落在了舒秀秀身上。
有一條項鏈突然沖天而起,劇烈顫抖着,光華萬丈。
然後整個天地似乎都凝固了一般,無數寒冰直接将大地覆蓋,不斷蔓延,一層又一層,瞬間就直接将兩人完全籠罩起來。
“咔嚓!”
一聲物體碎裂的聲響,那些寒冰在瞬間粉碎,然後化作漫天霧氣,彌漫了整個蘊靈門。
那條項鏈上的那顆吊墜直接瞬間粉碎,化作一點點晶瑩剔透的熒光,輕輕飄落,美到了極點。
舒秀秀擋在王富強身前的身體突然離開地面,然後越過王富強,向後後方摔了出去,鮮血如同一朵朵絢爛的梅花,以王富強身前爲起點,繞着王富強拉開了一個驚人的弧度。
“不!”
王富強大聲嘶吼。
“砰!”
回答他的,是舒秀秀落地的聲音。
這一刻,王富強的身體似乎突然恢複了行動能力,不理會什麽季長河,直接就轉身向着舒秀秀沖去。
因爲太過震撼,因爲太過悲傷,因爲太過着急,所以直接摔了一個跟頭,就這麽摔在舒秀秀身邊。
舒秀秀仰倒在地上,嘴裏不斷湧出鮮血,此刻她微微側頭,看着摔在自己身邊的王富強,眼神溫柔,露出了一個微笑,低聲道:“你沒有騙我,它确實可以擋下長河仙人的全力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