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山山水水,人間大美(上)
秋風蕭瑟,落葉飄零。
崎岖的山道上,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
在山道一旁,搭建着一個茶棚,擺放着幾張木闆拼湊成的木桌和幾張歪斜不堪的凳子。
此刻正有幾名江湖俠客坐在凳子上,歇腳喝茶,談一些一些江湖中最近發生的大事件。
這時候茶棚走來了三個人,當中一個穿着一身白色長衫,面容俊秀,棱角分明,一雙眸子清澈而深邃,眉宇間透着一絲邪魅之氣,嘴裏習慣性的叼着一根草,肩上扛着半截鏽迹斑駁的斷刀,褲腳撸得高高的,一雙布鞋破舊不堪,上面沾滿了泥土灰塵。
在他身邊,跟着一男一女,男的背着一柄長劍,身形高大,臉龐黝黑,妥妥一副江湖好漢的造型。女的面容嬌美,做婦人裝扮,身穿一襲湛藍色襦裙,風華絕代,不染纖塵,宛若天女落凡塵。
三個人,完全不同的風格,不論怎麽看,這三人都不可能走到一起,但偏偏走到了一起,所以顯得有些怪異。
歇腳的茶客們隻是看了兩個男人一眼,便将目光放在那個婦人身上,就再也移不開眼神。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實在無法相信,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絕美之人。
對于别人的目光,這三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徑直走到茶棚下,然後那個扛着半截繡刀的男人拉了一張凳子,用嘴吹了吹,遞給那個絕美的女人。
女人接過凳子後,微微一笑,頓時讓人如沐春風,一些剛将茶水灌到嘴裏還沒來得及吞下之人,此刻茶水混着口水直接留了一地。
隻見那男人将半截繡刀放在桌上,然後拉了一張凳子坐下,根本不理會那個背劍的男人。
在此賣茶的是一個中年婦人,當她看到那個絕美的婦人之後,竟是一時間有些愣神,似乎無法相信天底下竟然有這麽完美的女人。
那個叼着草根的男人笑着問道:“老闆娘,請問這裏去斷崖山還有多遠?”
婦人回過神來,一邊給三人倒茶一邊道:“可還遠着呢,差不多要走兩日左右,這還是直道,若是繞路,就得多走兩天路程。”
這男人将嘴裏的草根吐掉,再次問道:“怎麽說?”
老闆娘索性坐了下來,說道:“此去斷崖山,需要經過白龍澗,這段路可不太平,近來傳出有妖魔作祟,前不久還死了好多人呢,所以都繞道走清溪坪那邊,雖然多了兩天路程,但好在安全。”
這男人點了點頭,笑着道:“多謝老闆娘了。”
老闆娘笑着道:“無妨無妨,奴家在此擺設茶棚,便是爲了能提醒來往客商,免得不知情者丢了性命。”
這男人笑着道:“老闆娘大德,可比很多山上神仙要有道德多了。”
夫人急忙笑着道:“公子謬贊了。”
剛好這時候,茶棚又走來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穿着一樣服飾,應該是某個宗門的弟子。
賣茶的老闆娘眉頭一皺,然後壓低聲音道:“這些人就是斷崖山的仙人,公子要去斷崖山,倒是可以跟他們一起,度過白龍澗應該沒有問題。”
說完急忙起身,前去招呼這些斷崖山強者。
王富強擡頭看過去,微微眯着雙眼。
老闆娘走後,舒秀秀沉重道:“這老闆娘……”
王富強一愣,笑着道:“看出來了?我就說你肯定不如看起來那般柔弱,論修爲,怕是不在我之下。”
舒秀秀微微皺眉,笑着道:“我隻是對一些怪異的事和人比較敏感而已,修爲着實不高。”
王富強撇了撇嘴,也沒要争論的意思,而是皺眉道:“不管怎麽說,她确實是在此提醒來往客商,也算是功德一件,我隻是有些好奇,她這僞劣的幻術,就不怕被斷崖山修士看出來?”
舒秀秀看了那位老闆娘的背影一眼,搖頭道:“應該不至于,你眼中所謂的僞劣幻術,可真一點都不僞劣,不然怎麽可能瞞得過孤獨虛諾。”
王富強一愣,看向孤獨虛諾,發現孤獨虛諾正瞪着他們,一臉茫然。
孤獨虛諾的道行确實不算低,就算跟白衣雪這些宗門天才比起來,也不遑多讓,這就說明孤獨虛諾在劍氣山河,确實已經超過了很多人。要知道蘊靈門可是六宗之一,而白衣雪又是蘊靈門中繼王靜玄之後有望扛起蘊靈門劍道傳承的天之嬌女,能跟這樣的人比肩,還是一個散修,其天賦實力可見一斑。
也就是說,若是連孤獨虛諾都沒有看出來,那麽在整個劍氣山河,就真很少有人能夠看出來了,除非是那種活了幾百上千年的老怪物,而眼前這些斷崖山修士,明顯不是。
如此一來,王富強就更加覺得這個掌門夫人不一般,最起碼可以證明這位掌門夫人的修爲肯定是在孤獨虛諾之上的,至于自己,能夠看出來,不過是因爲所謂的谪仙人體質,而且之前還在妖族天下待了那麽多年,根本不用看,聞都能聞出來誰是人,誰是妖。
看着王富強再次将眼神看向自己,舒秀秀再次解釋道:“真的,我都跟你跑出來了,有必要騙你嗎?”
王富強點了點頭,也就不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結。另一邊,那些斷崖山修士已經走入茶棚,剛好就坐在王富強三人不遠,那幾名斷崖山年輕弟子目光總是看向王富強這邊。不用說,肯定是在看舒秀秀。
對此,王富強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孤獨虛諾壓低聲音問道:“這老闆娘真是妖?”
王富強點頭道:“而且道行不低,我們三人聯手,都不一定是對手。”
孤獨虛諾瞪大雙眼,一臉震驚。
王富強笑着道:“放心吧,她沒什麽壞心思。”
孤獨虛諾擔憂道:“你怎麽知道?”
王富強笑着道:“我是谪仙人啊。”
孤獨虛諾翻了一個白眼,雙眼一直悄悄的關注着那位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老闆娘,擔心這位極厲害的大妖突然暴起傷人。
對于王富強的話,他是一點都不懷疑的,對方既然是自己都看不出來的大妖,道行必然是在自己之上的,真要有什麽歹念,身邊這兩位可不見得會管自己,到時候他們直接跑了,遭殃的不還是自己?所以他必須做好防備。
王富強這時候卻突然站起身來,走向那些斷崖山修士,行了一禮之後對着那位年紀稍大的斷崖山修士問道:“敢問幾位上仙可是斷崖山上仙?”
這些斷崖山修士皆是一愣,打量了王富強一眼之後,将目光看向那位年紀稍大的斷崖山修士。
老修士眯着雙眼,盯着王富強看了一會,點頭道:“本座斷崖山包興河,剛帶領弟子雲遊歸來,不知閣下有什麽事?”
王富強急忙搖頭道:“沒事沒事,就是晚輩一直對斷崖山憧憬得緊,一直也沒機會去看一眼,這次好不容易從家裏偷了一些路費跑出來,正準備去斷崖山一睹仙家聖地,奈何聽聞白龍澗有妖魔作祟,繞道就要多出兩日時間,正好又碰上了諸位斷崖山的上仙,所以想跟幾位上仙同路,求個安穩。”
老修士先是一愣,然後一臉傲然之态,正襟危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修道有成的上仙,點頭道:“自然沒有問題的,我斷崖山向來以斬妖除魔爲己任,此次回斷崖山,就是要除掉這隻邪魔的。”
說到這裏,他果然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出來,憤憤道:“竟敢在我斷崖山下爲非作歹,将其鏟除,本就是我斷崖山修士的分内之事。”
王富強一臉愕然,佩服道:“上仙果然仙品高尚,晚輩此行定要好好在斷崖山逗留一段時間,回到老家後,一定好好宣傳上仙斬妖除魔的事迹。”
這位老修士一聽,頓時開心得不得了,連忙擺手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王富強心中冷笑,看來這些家夥也還要點臉的嘛。
王富強便順着話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說完再次感謝,然後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
王富強離開後,一名斷崖山年輕修士皺眉道:“師尊,我們幹嘛要帶上這家夥?”
老人笑着道:“這你們就不懂了,這小子一看就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世家子,一般人可不會有如此纨绔之态,再看他身邊那兩人,那個背劍的肯定是個高手,修爲絕不在你們任何一人之下,那女的就更不消說了,尋常人家,哪會随身帶着這麽一個風姿絕代的美人兒?”
衆弟子連連點頭,自家師尊說的,自然是不會有錯的。
老修士接着道:“他們既然要去斷崖山,必然是仰慕斷崖山,若是我們此行将他們帶上,再當着他們的面降妖除魔,等他們回到本土,必然會對斷崖山的事迹大事宣揚,這對斷崖山的聲望,可是有着極大好處的。”
這些斷崖山年輕修士滿臉崇敬。
王富強坐下後,孤獨虛諾皺眉道:“我們爲什麽要跟他們同路?”
王富強笑着道:“這你就不懂了。”
舒秀秀也皺眉道:“我也不明白,就算白龍澗真有妖魔作祟,若是我們都無法對付,他們這些人同樣也對付不了。”
王富強笑着道:“雖然我沒見過白龍澗那所謂的妖魔,但既然這位老闆娘都要到這邊來提醒,想必來頭肯定不小,這些斷崖山修士自然對付不了,否則哪輪得到他們這些雲遊歸來之人,早就給斷崖山上那些修士收拾了。我之所以提出要跟他們同行,就是想看看這些天天喊着除魔衛道的宗門修士翻車之後,會是什麽表情。”
兩人疑惑道:“什麽翻車?”
王富強笑着道:“就是失敗,翻車是我們那邊的說法。”
兩人點了點頭。
王富強接着道:“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等到時候他們把我們帶到斷崖山,卻發現我們去斷崖山是去讨債的,你們說說,他們到時候會是一種什麽表情?”
孤獨虛諾笑着道:“那肯定是一種很有趣的表情。”
舒秀秀搖頭歎息道:“任何人要是跟你結仇,絕對是一種很不明智的選擇。”
王富強笑着道:“比如?”
舒秀秀直接到:“長河仙人。”
王富強一愣,笑着道:“長河仙人啊,仇恨不小呢,隻可惜這老王八蛋實在太強了,就先不想了。”
他看着舒秀秀,笑着道:“你說吳滄海那老王八蛋現在是什麽表情。”
舒秀秀冷聲道:“我不知道。”
王富強一愣,因爲他明顯感覺到舒秀秀是真的生氣了,便笑着道:“開個玩笑,以後保證不在你面前提他。”
舒秀秀冷聲道:“你愛提不提。”
王富強歎息一聲,緩緩道:“看來找季長河算賬之前,得先找找吳滄海這老王八蛋啊。”
舒秀秀一愣。
王富強道:“反正我就算不找他,他肯定也不會放過我。”
他看着舒秀秀,突然道:“他娘的,一想到這我就覺得不爽,不知道的都以爲是你吃了虧,誰能知道真正吃虧的是我,完全吃力不讨好嘛。”
舒秀秀突然問道:“你就不嫌棄我?”
王富強一愣,笑着道:“喜歡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嫌棄。”
舒秀秀冷哼一聲,說道:“你們男人都這樣,沒得到的時候什麽都好,得到了就嫌這嫌那。”
王富強笑着道:“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孤獨虛諾在一旁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所以幹脆站了起來,走到一邊去納涼,眼不見心不煩,這兩人愛做什麽做什麽,就算就在這裏脫衣服睡覺,也跟他沒關系。
舒秀秀搬着臉道:“就這一點,你哪裏像個谪仙人。”
王富強撇嘴道:“谪仙人是他們說的,又不是我自己說的。再說了,谪仙人還有個谪呢,又不是真的仙人,要是他娘的修道成仙就要不近女色,老子甯願做個普通人。”
舒秀秀笑着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隻羨鴛鴦不羨仙’?”
王富強湊近舒秀秀,低聲道:“所以咱們是不是應該在成仙之前,先享受一翻做鴛鴦的樂趣?”
舒秀秀臉紅道:“去你的,也不看看這是哪裏。”
王富強看了周圍一眼,不以爲意道:“找個沒人的地方不就行了。”
舒秀秀冷聲道:“那跟畜生有什麽區别?”
王富強直接道:“鴛鴦可不就是畜生?”
舒秀秀無言以對,真擔心這家夥真拉着她去做那見不得人的事。
好在這時候那些斷崖山修士已經起身,應該是要準備繼續啓程了。
王富強看到這些斷崖山修士啓程,也就不再戲弄舒秀秀,起身結賬,然後帶着舒秀秀一起,跟着這些斷崖山修士,也不管一旁的孤獨虛諾。
孤獨虛諾雖然沒有看王富強兩人,但一直看着斷崖山那些人,此刻也跟着走了上來,但跟王富強兩人保持了一些距離,應該是害怕又聽到那家夥的污言穢語。
他娘的,這哪是什麽谪仙人,哪是什麽蘊靈門的師叔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流氓好吧。
一路上,王富強問長問短,無時無刻不在表示自己對斷崖山的崇敬之情。
那位斷崖山老修士不僅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很是受用,無比用心的給王富強解釋和講述斷崖山的曆史,看得一旁的孤獨虛諾不斷搖頭。
而對于王富強喋喋不休的詢問,那些斷崖山弟子就有些受不了了,一名女弟子冷聲道:“真是鄉巴佬,什麽都不懂。”
王富強笑着道:“就是什麽都不懂,所以才問嘛。”
那位老修士笑着道:“人生在世,不恥下問,這一點,你們還真得好好跟這位王公子學習。”
衆弟子冷哼一聲,這或許是他們第一次置疑自家師尊的教誨,老修士也并未放在心上,隻是輕輕一笑。
看得出來,這位老修士對門下這些弟子倒是疼愛得很。
王富強繼續問道:“老前輩覺得我有沒有仙骨,若是修仙的話,有沒有希望成爲一名地仙?”
這話一出,那些斷崖山弟子頓時哈哈大笑。
王富強皺眉道:“怎麽了?”
老修士也笑着道:“地仙雖然是仙中末品,但畢竟是真正的仙人,整個劍氣山河,千百年來,估計也隻有長河仙人能稱得上地仙,其他蘊靈門也好,太極門也罷,頂多隻能算是道人,或者算是真人。”
王富強疑惑道:“怎麽說?”
老修士笑着解釋道:“所謂道人,便是得道之人,比如六宗那些長老首座,已經領悟道韻,便可稱之爲道人,而所謂真人,算是道人之上,比如六宗首座和六宗那些老祖,再往上,度過天劫之人,才算是地仙,比如長河仙人。”
王富強點了點頭,笑着道:“原來修仙還有這麽多門道,倒是晚輩狹隘了。”
老修士笑着道:“正常的,不在這一行,不知道很正常,看你也算有着道緣,若是投入我斷崖山門下,百年之後,修爲必然……”
他一時之間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說。
王富強笑着道:“隻可惜我家裏人肯定是不願意讓我修仙的,要不然這次跑出來,也不會讓媳婦偷偷跟着了,不就是怕我一個激動,投入宗門修行嘛。”
老修士看了舒秀秀一眼,笑着道:“修仙跟娶媳婦是不沖突的,你看太極門那位吳掌門,可不就娶了好多個老婆,聽聞那位太極門的掌門夫人,更是人間絕品,是仙人見了都要動心的存在哩。”
王富強臉色尴尬,偷偷看向一旁的舒秀秀,擔心這女人會突然發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