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收徒
對于王富強的歪理邪說,姓李的老祖宗無可奈何的同時,不免對蘊靈門的未來擔憂。
就這家夥的秉性,今後若真執掌蘊靈門大權,還不知道會将蘊靈門帶到什麽樣的境地。
不過在劍氣山河,雖然存在正邪之分,但并沒有那麽嚴重,否則白煙樓也不會成爲六大宗門之一,否則蘊靈門周圍的山裏,也不會有那麽多妖怪存在……
所以哪怕王富強真将蘊靈門帶向魔門,變成跟白煙樓一樣的宗門,隻要還叫蘊靈門,隻要依舊還是六宗之一,隻要能像玄陽宗一樣成爲六宗之首,那麽所有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更何況這個家夥還是整個劍氣山河有史以來最有望帶領一個宗門走出劍氣山河的谪仙人。
山河之外,是怎樣的一番天地,活了數百年,他依舊期待。
所以能不能見到王富強把那位白煙樓的少樓主搶到蘊靈門,他不在乎,他隻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王富強能帶領蘊靈門離開劍氣山河,屹立在一個全新的世界之上。
畢生所求,不過如此。
……
餘秋雅離開蘊靈門之後,并沒有直接返回白煙樓,而是直接讓白煙樓那些弟子,對蘊靈門發起了進攻。
隻是進攻的力度不大,但雙方都死了不少人。
自白煙樓之後,就很少再有宗門來找蘊靈門的麻煩,但斷斷續續,蘊靈門損耗巨大,已經隐隐成了六宗的墊底,就連一些蘊靈門的附屬勢力,也陸續改換門庭,照這樣下去,蘊靈門被擠出六宗,不過是時間問題。
最近一段時間,蘊靈門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忙着打理門中事物,修繕那些被戰鬥損壞的山頭,而王富強則顯得無所事事,也就隻能在蘊靈門四處晃蕩。
對于這位蘊靈門最年輕的師叔祖,蘊靈門很多弟子都沒有見過,私底下不免議論,于是對這位年輕師叔祖就充滿了好奇。隻是随着這家夥扛着半截繡刀四處晃蕩,所有人都見識了這位所謂的師叔祖之後,就生出了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也就不再懷着什麽期望了。
這一天,王富強在外門晃蕩,因爲山門封禁還沒有解除,所以外門的丹藥市場和靈器市場一直處于癱瘓狀态,王富強自然也就沒錢可賺。
王富強不賺錢,不代表别人就不賺錢,特别是那些将元石投資在王富強身上的弟子,如今緩過氣來,可就開始伸手要錢了。
而王富強沒有錢,水雲峰自然也就沒錢填補虧空,不過好在這段時間連連大戰,這些事情也就暫時被放在了一邊,可一旦蘊靈門開始正常運轉,這個問題還是會顯現出來。
因爲蘊靈門這一次死了不少人,所以很多放在王富強這裏的字據也就算是失去了作用,放在王富強這裏的元石也就算是徹底成了王富強的囊中物,隻是拿着這些錢的王富強,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所以他找到了内務處,将這些元石全都拿出來,還在獲利的基礎上加了一層,讓内務處幫着處理,看能不能将這些錢送到他們家人的手中,若實在不行,就當做修繕蘊靈門的費用。
如此一來,本就已經沒什麽錢的王富強更是窮得叮當響,思來想去,也就隻能将目光放在王靜玄身上。
一碼歸一碼,蘊靈門确實是因爲自己才遭受到現在的損失,但同樣的,蘊靈門也是想從自己的身上獲取好處,這不過是一種變相的投資罷了。
所以自己放在王靜玄那裏的東西,就還是自己的,自己有權力拿回來,解決當下面臨的問題。
現在王富強的問題,可一點不比蘊靈門的問題少,因爲連續的戰鬥,導緻蘊靈門所有機構完全癱瘓,如今幾乎是每個人都缺錢,所以整個外門,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放在王富強身上的這筆錢。
也就是說,王富強這一次不僅要将利息結算,還要将本金一起全都拿出來,那可不是什麽小數目,而且這些錢,如今确實能夠解決外門的情況。有了這些錢,外門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内恢複正常運轉,隻有外門恢複正常運轉,王富強才能繼續賺錢。
王靜玄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突然被王富強找來要賬,更是頭疼得要死,偏偏又不能不給。
若是以前,他可以搪塞王富強,可現在王富強是他的小師叔,一次兩次可以,次數多了,這位小師叔萬一發飙,整個蘊靈門可沒人能壓得住,到時候隻會是火上澆油。
于是王靜玄隻能帶着王富強前往他的住處,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木質箱子,推到王富強身前,笑着道:“靈寶和藥材都在裏面,一件沒少,至于秘法……”
王富強将箱子打開,滿滿一箱的儲物袋,但明顯比當初少了很多,聽到這句話,王富強不由得擡起頭來。
王靜玄有些尴尬的笑道:“蘊靈門的秘法并不多,所以就先充入藏典閣了。不過你放心,這些秘法我都跟内務處說了,隻租不賣,等解決了蘊靈門的事情,我一定全都收回來,親自送到小師叔面前。”
王富強思索了一下,開口道:“算了,就當是我爲蘊靈門做的貢獻了。”
說完将箱子關上,抱起來之後,盯着王靜玄道:“你倒是會打算,弄了半天,我花了那麽多錢,學了那麽多秘法,到頭來竟然都是我自己的。”
王靜玄隻能賠笑。
王富強抱着箱子就要離開,王靜玄突然道:“對了,小師叔今晚若是無事,我有些事情想跟小師叔談談。”
王富強停下腳步,沒有回答,點了點頭之後,走了出去。
王富強抱着箱子回到住處,挑選了一整個下午,然後将不需要的藥材和靈寶全部拿去賣掉,因爲特殊時期,所以蘊靈門這邊價格壓得比較狠,若不是因爲王富強的身份,隻怕将所有的寶物全都賣了,也不一定能補上外門弟子的那些錢。
除了王富強,前來倒賣的人很多,當然,大多都是捐獻。因爲如今的蘊靈門,确實需要大量的錢進行修繕,而這些靈寶,蘊靈門内務處也會通過渠道,賣到外面去,至于最後是進入其他宗門還是落入江湖,不得而知。
王富強拿到錢之後,便前往外門的水雲峰,去找那位方首座。
如今外門所有的事情都由方清萍負責,所以外門那些弟子要錢,自然也會直接找方清萍,但方清萍沒有錢,也就隻能找王富強。
看着王富強出現在水雲峰,方清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讓人将王富強送來的那些元石接過後,分發下去。
屋子中,方清萍給王富強倒了一杯茶水,送到王富強面前之後,卻不敢坐下,顯得有些拘謹,心情更是複雜。
王富強皺眉道:“方首座也坐啊。”
方清萍急忙搖頭道:“弟子不敢。”
王富強一愣,說道:“讓你坐你就坐,有什麽敢不敢的。”
方清萍便坐了下去,還是顯得很拘謹。
王富強端起杯子,看着她,輕輕歎息一聲。
上次他們也同樣坐在這裏,那個時候就顯得愉快很多,如今換了一個身份,反倒顯得生分了。
聽到王富強歎息,方清萍便擡起頭來,正好對上王富強的眼神,然後急忙低下頭去。
王富強還是那個王富強,方清萍也還是那個方清萍,但相對上次,他們之間卻多了兩個輩分。
真算起來,方清萍的師尊是跟掌門真人一輩的人,所以她應當稱呼王富強一聲師叔祖,可不知道爲什麽,她就是喊不出來。
王富強依舊像上次一樣,用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開口道:“方首座好像變了。”
方清萍一愣,急忙起身道:“還請……師叔祖指教。”
這一聲師叔祖,聽得王富強心中一跳。
他苦笑道:“看來不是方首座變了,是我們之間的關系變了。”
他擡手示意方清萍坐下,一邊道:“原本還想着能跟方首座有些什麽故事,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可能了,這一點,還真是失算了。”
方清萍一愣。
王富強放下茶杯,起身道:“行了,我也知道方首座其實壓根瞧不上我,隻是開了個玩笑,不過有句話是真的,方首座多笑笑,是好看很多。”
說完走了出去,一邊嘀咕道:“也不知道是誰定的狗屁規矩,怎麽不是一輩的就不能發生關系了,人家楊過還娶了自己的姑姑呢……不過師叔祖娶師侄孫女,好像确實有些過分了。哎……”
方清萍聽着,滿臉錯愕。
對于王富強,她确實一點都不了解,她甚至很不喜歡王富強這種浪蕩不羁的性格,可奇怪的是,她偏偏總會不受控制的去想王富強做出的那些荒唐事。
當那日站在内門的廣場上,當老祖宗宣布王富強成爲蘊靈門第六代弟子的時候,她先是吃驚,然後是失落。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才強迫自己不去想關于王富強的任何事情,之後便是一場又一場的戰鬥,是同門不斷的死去。她也确實都給忘了,她也以爲自己已經忘了,可以再次心無旁骛的繼續修行,事實上她也确實是這麽做的。
可當她聽說太極門那位吳掌門來的時候,王富強竟然提出要那位太極門少主進入蘊靈門,她就莫名覺得心裏不舒服,而當那位吳掌門氣得離開蘊靈門的時候,她竟然覺得松了一口氣。
然後就是白煙樓那位少主的到來,她又出現了同樣的情緒,于是她整個人就亂了,患得患失,恍恍惚惚……
然後她才相信,自己竟然動情了,對一個她一直以來最看不起的那種人。
最可笑的是當她知道的時候,那個家夥已經成了她的師叔祖。
這就像是老天跟她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更像是師尊在天之靈對她無法堅守道心的懲罰。
她看着桌上的杯子,茶水還在冒着白氣,可他一口都沒喝,而且以後都不會再來這裏,不會再坐在這裏,也不會再有機會喝自己倒的茶了。
她還能見他,但隻是以合作的關系,以師侄孫女的身份。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苦澀一笑。
許久後,她将桌上的茶杯拿在手中,還有溫熱。她也學着王富強的樣子,輕輕摩挲着茶杯,然後将茶杯放到嘴邊,輕輕喝了一口。
“哐當!”
她将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茶杯粉碎,茶水濺了一地。
……
皓月當空,卻一顆星辰也沒有。
按照約定,王富強要去找王靜玄,所以便直接向着王靜玄的住處走去。
他不知道王靜玄要跟他說什麽,但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小事。
王靜玄的門并沒有關,似乎就是在等着王富強到來。
王富強便直接走了進去。
看到王富強走來,王靜玄急忙行了一禮,然後親自給王富強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又給王富強倒了一杯茶水,才在王富強對面坐下,但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該從何說起。
王富強也不催他,慢慢的喝着茶水。
王富強拿出一個冊子,遞到王富強面前,說道:“按理來說,作爲晚輩,我不該要求小師叔什麽,但我還是覺得,小師叔應該知道這些人。”
王富強一愣,放下茶杯,将那本冊子拿起,打開後,全是一些人名,密密麻麻,根本沒有任何介紹。
王富強将不解的目光投向王靜玄。
王靜玄神色顯得有些黯然,緩緩道:“其實這一次,損失最大的,不是蘊靈門,而是這些人。”
王富強沒有說話,隻是看着那些名字,都很普通,也很簡單,有的叫張三,有的叫李二,還有的叫王麻子……
王靜玄繼續道:“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沒有任何宗門,除了我,也沒人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他們一生都過得平平淡淡,不去争什麽,也不去搶什麽,他們這一輩子,隻會去争一次,而這一次,就注定他們将會把命丢掉。”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現在,他們都死了,死在阻擋各大宗門前往蘊靈門的路上,他們是爲了蘊靈門而死,也是爲了我王靜玄而死,更是爲了小師叔而死,所以我覺得,小師叔應該記住他們。”
王富強沒有回答,隻是拿着冊子的手似乎突然沉重了幾分,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将冊子收起,點了點頭。
這一切王靜玄都看在眼裏,輕輕點了點頭,神色也緩和許多,開口道:“小師叔今後有了機會,一定要去江湖中走一走,小師叔的性格,一定會喜歡那樣的地方。”
王富強點頭道:“好。”
王靜玄開口道:“出來吧。”
王富強一愣。
而随着王靜玄話音落下,有個小男孩走了出來,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年紀,腳下穿着一雙草鞋,磨損得很是嚴重,所以他一雙本該白白嫩嫩的小腳丫,卻布滿了老繭,老繭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看着讓人心驚。
那雙腳,簡直不是一個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腳。
在他背上,背着一把長長的鐵劍,比他的身高還要長,因爲太長了,所以他是橫着背在背上。
他小臉漆黑,眸子更是漆黑,漆黑而深邃。
他此刻盯着王富強,沒有畏懼,反而充滿了好奇。
王富強也看着他,同樣充滿好奇。
王靜玄解釋道:“他就是那些人中一個人的後人,也是唯一一個還活着的後人。”
王富強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看着這個小男孩。
王靜玄接着道:“他既然來了蘊靈門,既然來找我,我就該好好照顧他,這是蘊靈門欠他的,也是我王靜玄欠他的。”
王富強開口道:“也是我欠他的。”
王靜玄一愣,笑着道:“所以弟子有個不情之請,想讓小師叔收他做弟子,不用有多厲害,隻要能保護自己性命無憂,隻要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王富強皺起眉頭,目光也從小男孩身上移到王靜玄身上,很快就明白了王靜玄的意思。
王富強點頭道:“可以,别的我不敢保證,但隻要我還活着,他就不會受到欺負。”
王靜玄點頭道:“這就夠了。”
說完,他看着那個小男孩,柔聲道:“過來拜見師父。”
小男孩便走了上來,然後跪在王富強面前,開始磕頭。
“砰砰砰。”
磕得很用力,一共三個,等小男孩擡起頭的時候,額頭已經紅了一塊。
王富強看得有些心疼,将他攙扶起來,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脆生脆氣的回道:“我沒有名字。”
王富強一愣,問道:“那你姓什麽?”
小男孩這次回道:“姓張,張叔說我爹姓張,我也姓張。”
王富強點了點頭,問道:“那我給你取一個名字?”
小男孩一愣,看了王靜玄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王富強看着他背後的那柄長劍,思索道:“既然背着劍走了這麽遠,王掌門又說你是江湖來的,那就叫張劍湖吧。”
王靜玄皺着眉頭。
小男孩卻點了點頭。
王富強笑着道:“那你以後就叫張劍湖了,因爲我是蘊靈門輩分最高的師叔祖,所以你就是蘊靈門輩分最高的弟子,這位王掌門,以後就是你的師兄,他門下的那些弟子,就是你的師侄,弟子的弟子,就是你的師侄孫。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誰敢欺負你,就告訴你這位王師兄,他要是不管,就告訴我。”
王掌門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把這麽一個孩子交給萬富強,真的不是在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