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走到周峰指的位置，打個盤腳坐在地上。
“受傷了？”周峰聞到了血腥味，看到顧七右側脖子上有些幹掉的血迹，因爲顧七穿着黑衣服，他看不到衣服上的血迹，找不到傷處。
“小傷。”顧七淡淡的說道。
“嗯。”周峰點點頭，掏出盒煙來，遞給顧七一支，又自己叼上一支，再從另一邊口袋裏掏出個煙灰缸，放在二人中間。
點上煙，他擡起缺少了小拇指的左手，笑着對顧七說道：“我這根尾指是被你師父摘去的。”
“你也是當初追殺她的成員？”顧七好奇的問道，他願意來江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知道些關于阿靜的事，相處十年，他很清楚她的性格，但從未聽她說過以前的事。
“怎麽可能？”周峰笑道：“追殺他的成員全死了，沒有一個能活下來，我的能力不适合團隊行動，純粹是坑隊友的，所以沒去，在本部駐守，不過大家都說我的能力是戰勝她的希望，所以我發出了單挑的邀請，然後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人找到了，她對我說了‘放出能力’四個字，我照做了，下一秒尾指就沒了，她也消失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她。”
“就一次？”顧七有些失望。
“一次還不夠啊？那次把我吓得尿褲子。”周峰大咧咧的說道。
“你想和我談的就是這個？”顧七抽着煙問道。
“當然不是，這世上估計不會有人比你更了解阿靜，我和你說她的事幹嘛？叫你來是爲了那棵樹。”周峰吐着煙說道。
顧七原本看着地上的煙灰缸，聽到這話猛的擡起頭來，“那棵樹”指的肯定是方型樹标，張振宇查不到方型樹标的資料，而周峰把他叫來了，估計是因爲張振宇的權限等級不夠，隻好由周峰來告訴他。
“我想先問一下，你那個樹盾标志是不是有一定關系？”周峰看着顧七的眼睛說道。
“是，爲什麽你會知道？”顧七楞了一下，皺起了眉。
世上知道這件事的人隻有阿靜、徐佩蓉和他，還有一隻貓和一隻兇靈，他和方型樹标的一切關聯，阿靜都已經删除幹淨了，周峰不可能查到。
“你倒是答得幹脆。”周峰笑着說道：“嚴格說來，是從阿靜那裏知道的。”
“她跟你說的？”顧七表示懷疑，師父不像是會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
周峰笑着搖頭道：“阿靜曾經來過天縱總部，就在她宣布隐退的幾年後，目的是天縱的資料庫，可惜她沒能通過雙子走廊，就直接跑去問當時的廠長——我們這是制藥廠，老大都叫廠長——問的就是關于樹盾标志的事。”
顧七點了點頭，在停止的時間裏，所有能力是無效的，阿靜在停止的時間裏潛入天縱總部，來到雙子走廊後不會縮小，就不可能找到真正的門。
“當時的廠長退休的時候和我說起過這件事，前些天張振宇從你那裏知道了樹盾标志，發來總部，我一看就吓了一跳，昨晚又聽說你是阿靜的徒弟，算了下時間，我就推測當年阿靜也是從你那裏知道了樹盾标志，由此猜到你和樹盾标志是有關系的。”周峰彈了彈煙灰，問道：“我不明白的是，老廠長明明已經把樹盾标志的事告訴給了阿靜，爲什麽你會不知道？”
顧七想了想，淡淡的說道：“她應該隻是想知道樹盾和禱師、存世之間的聯系，如果不危及人類與存世間的平衡，她就不會去管，也沒必要跟我說。”
周峰楞了一下，笑起來：“果然是阿靜的行事作風，難道你就不好奇？畢竟那個标志可能和你的出身有關系。”
“沒興趣。”顧七搖了搖頭：“知道我是純粹的人類就夠了，我對半身魂靈更感興趣。”
“嗯。”周峰點了點頭：“我把你叫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下樹盾标志的事，不過我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别我，包括徐佩蓉、佐倉健二和苗儀，這件事的保密性極高，沒有任何資料存在，隻能口耳相傳。”
“可以。”顧七點了點頭，他不說謊，但保守秘密完全不成問題，不想說的話會直接說明。
周峰想了想，說道：“二十年前，全世界很多地方都發生了恐怖襲擊事件，經過調查，發現其中大部分是存世搞的鬼，幾個國家的禱師組織就擔心會發生第二次物種戰争，但是現在的禱師數量比第一次物種戰争時少了幾百倍，人類很可能會輸，所以就想出了一個培育禱師的計劃，希望能盡快增加禱師數量，那個計劃被稱爲‘growup－project’，所有參與進來的禱師組織都共用了那個樹盾标志，樹是保護人類的大樹。”
“看來gu就是growup的縮寫，計劃成功了？我就是計劃的産物？”顧七淡淡的說道，像是在說别人的事。
周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gu就是growup，你是計劃的産物，不過計劃被中止了。”
顧七摁熄煙頭，算道：“二十年前開始的計劃，我現在十八歲，也就是在我出現之前已經有兩年的試驗時間，我出生後兩年出現在福利院門口，意思是實驗一共持續了四年，47代表什麽？”
“4是華夏的代号，7好像是代表你是第七号存活時間超過一年的樣本。”周峰似乎也不太确定。
“你沒參與？”顧七好奇的問道。
“沒有，當時參與計劃的隻有負責人和天縱的研究員，連老廠長都隻知道個大概，其餘禱師連計劃的存在都不知道，包括那些參與實驗的禱師，我也是從老廠長那裏聽來的，等我退休的時候再告訴下一任廠長，不過既然你是計劃中的一員，老廠長又把事情告訴給了你師父，那我告訴你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周峰滿不在乎的說道。
“是什麽樣的試驗你知道嗎？”顧七想到的是半身魂靈的事。
“聽說是抽取随機禱師，人工培育胚胎，然後是模拟胎盤，什麽完全發育……我沒什麽文化，記不清楚。”周峰努力回憶着，把一頭銀發抓得嘩嘩直響。
“模拟胎盤直到嬰兒完全發育？倒是個好辦法，難怪我當時這麽瘦。”顧七點了點頭。
大腦越發達的生物孕育周期越長，人類其實都是早産兒，在胎兒尚未發育完全的情況下就出生了，原因是發育完全的話會因爲腦袋太大而無法生産，生下來後繼續發育，如果真能模拟胎盤，讓胎兒在裏面發育完全後再出生，那麽這個人應該能更聰明一些，當然，天縱的這個實驗并不是以聰明爲目标的，所以培育方法肯定不同，說不定還使用了某種能力，否則不可能兩年時間才有七個樣本存活超過一年。
一直呆在培育設備中，四肢無法活動，所以他出現在福利院門口時，才會瘦得像是豆芽菜。
“‘好辦法’三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怪怪的。”見顧七如此客觀的看待這件事，周峰有些不習慣。
“爲什麽不培育混血胎兒呢？”顧七又問。
“诶？什麽意思？”周峰睜大了眼睛。
“基因的多樣性能夠造就更優秀的後代，我覺得培育混血兒更合理一些。”顧七認真的說道。
周峰楞了半晌，右手猛的一揮：“嗨！你就别想這個問題了，我越聽越瘆得慌，反正你就是這麽出生的，計劃終止後，所有文件、設施都被銷毀，你也被放到福利院門口，天縱爲了讓gu計劃徹底蒸發，切斷了和你的聯系。”
“爲什麽要銷毀這麽徹底？”顧七拿出煙，遞給周峰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問道：“這又不是什麽邪惡計劃，出發點……”
說到一半他忽然停住，擡頭問道：“教庭？”
周峰笑着點了點頭：“那時候教庭的醜聞很少，無論實力還是氣勢都要比現在強盛得多，比如昨天晚上那情況，要是放在當年，就不是三名禱師出現，而是三十個了，爲什麽昨晚隻有三個呢？嘿嘿，那是因爲當初追殺你師父的事就是教庭牽頭，那一役，教庭死掉的禱師人數是其他禱師組織總和的十倍！”
說着，他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現在的禱師很難想象出來，十多年前‘阿靜’這個名字有多大威力，那是一提起來都會讓禱師發抖的，教庭丢了個大臉，被殺得沒辦法，最後隻好龜縮起來，閉門不出，我們當然也怕阿靜，但是暗地裏都在拍手稱快，教庭獨大的格局被她一個人就打破了，至今都沒能恢複過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就好像你師父遇到你之前就在保護你一樣。”
顧七搖了搖道：“師父從來沒保護過我，也不打算保護我，她說過，我可以向别人尋求幫助，但必須拒絕别人的保護，否則就沒有資格成爲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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