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走後,潤楠閣裏就陷入了沉靜,曾雨、徐佩蓉很有默契的閉着嘴,梁芳低着頭,曾雪則東張西望,似乎對什麽都感到好奇。
一個服務員拿着茶壺進來,見包間裏氣氛凝重,連忙放輕腳步,替衆人倒好了茶水,放下茶壺又悄悄走了出來。
孫龍濤心裏很不舒服,從小到大,他無論在哪兒都是衆人目光的焦點,今天還是第一次體驗被冷落的滋味,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梁芳,今天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不和他說話也就罷了,梁芳居然也玩沉默,上個星期在ktv她就拒絕過自己一次,今天又這樣,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教導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女人。
曾雨看到了孫龍濤的眼神,雖然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但覺得還是把他的注意力從梁芳身上引開爲好,就對顧七說道:“你不參加高考,什麽時候有空帶着小雪出去見見世面吧,她也差不多該上學了,在學校裏該注意些什麽你也和她說說。”
孫龍濤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來,曾雪也看向了曾雨,似乎有些害怕。
顧七看了曾雪一眼,向曾雨問道:“她會不會說話?”
他和曾雪見過好多次,從來沒聽到她開口說過話。
曾雨歎了口氣,摸了摸曾雪的頭頂,說道:“會,就是被關得太久,和人接觸得太少,都不怎麽開口了,所以我才想讓你帶她多出去走走。”
這話一出,不僅是孫龍濤,就連梁芳都擡起頭來看向了曾雪,“被關得太久”這句話很值得思考,是誰關着她?又是爲什麽要關她?
聞安容提着兩瓶紅酒走進來,身後跟着個服務員,提着兩瓶冰過的可樂,一同放在桌上。
兩瓶紅酒都是高級貨,一瓶木桐(mouton),一瓶奧比昂(haut-brion),都不是最貴的那種,當然也便宜不到哪去,兩瓶可樂放在旁邊,顯得十分寒酸,但是瓶子外面密集的小水珠透着絲絲涼意,反而更吸引人。
徐佩蓉拿起一瓶可樂,擰開蓋給顧七、曾雨、曾雪、梁芳各倒了一杯,剩下的全部倒進了自己杯子裏。
“我接了個工作,後天開始,周末的時間她可以跟着我去。”顧七看着曾雪說道。
“好啊!什麽工作?會不會有危險?”曾雨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笑容讓剛坐下的聞安容失神許久。
“保镖,保護一個小女孩,可能會有危險,不過她應該可以應付。”顧七很清楚,禁婆可以抵禦強大的水壓,身體比人類結實得多,骨頭的數量和硬度都是人類的好多倍,恢複能力也強,隻要不是大腦受到重創,基本不會有生命危險。
而這份保镖工作會遇到的最大危險不外乎子彈和炸彈,對方的目标是刀錦的話,應該還不至于使用反器材狙擊槍,所以曾雪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再說還有他在。
顧七說得随意,不明真相的梁芳則聽得呆住了。
“我-操!你特麽還是人嗎?這麽小的小女孩,有危險你還帶她去?有病吧?”孫龍濤借機發作,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吼道。
他早就看顧七不順眼了,陰沉沉的坐在那裏,兩個大美女居然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一身手就能左擁右抱,憑什麽?就他那寒酸樣,受得起這兩個美女?
孫龍濤的本意是想把顧七吓走,反正就是個高中生而已,估計這輩子還沒被人像這樣吼過,就算不走,也得吓得噤若寒蟬,之後就可以當他不存在了。
然而顧七連眼睛都沒眨一眼,看着孫龍濤,淡淡的問道:“關你什麽事?”
孫龍濤一時語結,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來,這确實不關他的事,在座的七個人中,他連上自己也隻認識三個,另外四人到現在連名字都不知道,一想到這裏,他就更加窩火,對方連自我介紹都省了,這不是赤-裸裸的排擠他嗎?
“靠,你怎麽說話的?信不信我現在就叫人來廢了你?”聞安容也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顧七說道。
“我相信你能叫人,但不相信你能廢了我。”顧七依然很平靜。
“菜……菜來了。”在氣氛降至冰點之前,梁芳輕聲說道。
孫龍濤和聞安容同時回頭,臉上還帶着憤怒的表情,身後的服務員吓得一哆嗦,手裏的盤子差點掉地上。
開始上菜後,孫、聞二人就黑着臉坐了下來,服務員一次就端上來十個菜,滿滿擺了一桌,這是家主打家常菜的餐館,自然不會有鮑參翅肚那類需要長時間、細功夫烹煮的食物,幾個大廚加把勁,二十分鍾上二十道菜不成問題。
“吃吧吃吧,别放涼了。”等服務員退下去後,曾雨招呼大家動筷。
顧七倒是不客氣,伸筷子就去夾肉,手剛伸出去,徐佩蓉就問道:“你又受傷了?”
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顧七的手上,他的手很幹淨,但是手上的紗布卻是粉紅色的,紗布沾了血之後就很難再洗白,他的手曾經沾滿了金項鏈噴出來的鮮血,仔細洗過後,紗布就成了粉紅色。
“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顧七不停的夾菜,很快就塞了滿滿一嘴。
“哦。”徐佩蓉立即就失去了興趣,也開始夾菜,隻要血不是顧七的,她就不會去關心。
曾雨也開始往曾雪碗裏夾菜,這些天曾雪都住在體育器材室裏,吃的是她帶回來的東西,基本都是涼的,難得吃一頓熱菜。
梁芳見到他們吃得歡,看了一眼孫龍濤和聞安容,也拿起了筷子。
隻有孫龍濤和聞安容沒有動,一是看不上這裏的菜,二是被氣了個半飽,孫龍濤越看顧七越覺得憋屈,讓服務員幫開了瓶紅酒,兩個人對飲起來。
川香園的服務員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沉悶的飯局,就連她們都能看出來,潤楠閣裏的那七個人分成了兩個陣營,那兩個男的光喝酒不吃菜,其餘的人則光吃菜不說話,其中那個穿着黑色兜帽杉的人吃得又多又快,第一輪十盤菜,他一個人就将近吃了一半,現在第二輪十盤上上來了,他還是沒有放下筷子的想法。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顧七每一次伸手夾菜,手上的紗布就會露出來,雖然紅得并不刺眼,但在孫龍濤看來,那隻惡心的、帶着别人血污的手真應該砍下來。
“你們……真的不吃嗎?”梁芳似乎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向孫龍濤問道。
她忘了曾雨的交待。
孫龍濤看了梁芳一眼,微微一笑,舉起酒瓶問道:“我們都不餓,喝點嗎?”
梁芳搖了搖頭:“回去還要複習,不喝了。”
孫龍濤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仍保持着微笑,又把酒瓶放下了,但是在這一瞬間,顧七擡頭看了他一眼。
曾雨适時的說道:“二位都沒吃,讓你們請就太過意不去了,這一頓還是我請好了,感謝你們幫忙點菜,真是點得很有創意呢。”
說着,她叫了聲服務員。
孫龍濤的臉又垮了下來,轉頭對服務員說道:“今天這頓我請,你們要是收了他們的錢,我就砸了你們的店。”
服務員一楞,看了曾雨一眼,又急忙退了包房。
“濤哥好大的脾氣。”曾雨朝孫龍濤笑了笑,好不容易拉過來的仇恨,被梁芳笨拙的又拉回去了,她不得不開始放嘲諷,畢竟在座的這些人裏,隻有梁芳沒太大能力保護自己。
“我的脾氣算好的了。”孫龍濤說着看了一眼顧七,得意的表情一閃而過。
“就是膽子小了點,叫人不敢打電話,偷偷的發短信。”顧七的嘲諷能力比曾雨要高出不少,盡管他并不認爲自己是在嘲諷。
孫龍濤原本微紅的臉突然脹成了紫紅色,他剛才确實悄悄發了個短信,但并不是因爲膽子小,而是怕打電話把顧七給吓跑了。
“你死了,你死定了。”聞安容看着顧七,冷冷的說道。
“跟我動手,是會受傷的。”顧七仍然不是在嘲諷,他覺得自己最近經常說這句話,都快成口頭禅了。
孫龍濤聽到這裏,突然起身将手裏的酒瓶砸了過去,吓得梁芳尖叫一聲。
顧七早有準備,擡手接住酒瓶,沒讓瓶子裏的紅酒灑出來,他微微皺了皺眉,對方的攻擊太弱,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反擊。
“你們要先回去嗎?”顧七向曾雨問道。
曾雨用力搖頭:“我要看戲。”
“你呢?”顧七又問梁芳。
梁芳剛才已經吓呆了,這時聽到顧七平靜的語氣,稍微有些放心,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們别……别打。”
顧七的語氣仍然平靜,但是說出來的話又讓梁芳的心提了起來:“我已經警告過他,既然他還是選擇動手,那麽我要是不讓他受傷,就等于是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