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對什麽事都沒有興趣。”崔華的下巴壓在桌面上,說話時整個腦袋都在晃動。
黃大發點點頭,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問道:“你那個案子調查得怎麽樣了?找到立案點沒?”
“沒有,我……我也不知道,現在我更加确定301室有案子,也更加确定咱們找不到立案點。”崔華用手指在桌面上劃着圈圈。
黃大發拿出支煙,倒過來在桌子上不停的磕着,說道:“你這話自相矛盾了,确定找不到立案點,就不能确定有案子;确定有案子就不能确定找不到立案點,你又不是第一天來,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
崔華又畫了十多個圈圈,這才直起身子,用最小的聲音問道:“黃老闆,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鬼?”黃大發磕煙的手頓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他認識崔華已經很長時間,她自己是個冒失鬼,但不是那種疑神疑鬼、神經兮兮的人。
“嗯,鬼。”崔華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信則有,不信則無。”黃大發給出了最沒有意義的答案,也壓低聲音問道:“你看到了?聽說監控攝像頭常常能拍到,信息中心存着大量的靈異錄像,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找找。”
“我可沒興趣,算了,當我沒說過。”崔華用力搖頭,尚興被吓死的樣子仍曆曆在目,導緻她這兩天晚上都沒能睡個踏實覺,哪敢去看什麽靈異錄像。
黃大發點上煙,眯着眼睛說道:“要是你手頭的事做完了,就歸隊吧,把心思放在沒破的案子上,換換腦子,說不定就精神了。”
崔華點了點頭,又道:“最近我遇到個怪人。”
黃大發“呵”的笑了一聲,噴出口濃煙:“幹咱們這行的,哪天沒遇到怪人你再來炫耀。”
崔華不知道該怎麽說顧七的事,想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好像……突破口隻有刀建宏了。”
“刀建宏?”聽到這個名字,黃大發險些被嗆到。
“嗯,他到底是什麽人?聽說很不簡單。”崔華好奇的問道。
黃大發想了想,說道:“刀建宏确實不簡單,可以說是個枭雄,他小時候沒上過學,十多歲的時候擺攤賣磁帶,沒賣兩天就被一夥地痞把攤子給砸了,他眼睛一紅,搶下對方的刀,當街就把那十多個地痞給砍了,但是下手有分寸,沒砍死也沒砍殘,關了幾個星期,出來後就自己當起了地痞,他聰明是聰明,但是沒有資本,成不了大事,直到他無意中救了個叫李杉的人,也就是他老婆。”
“他老婆有資本?”崔華聽得很入迷。
黃大發搖頭道:“他老婆也沒資本,但是李杉她爹有資本,李柏青是鐵木堂的老大,鐵木堂是當年安明市赫赫有名的大堂會,具體的事情就和香港的電影差不多啦,刀建宏救了李杉,李杉嫁給了刀建宏,刀建宏有了鐵木堂的資本,憑借自己的聰明勁兒,打拼十多年,當上了堂主,當時局裏是有刀建宏專案組的,差點就能把他拿下,結果他女兒刀錦出生了。”
“他女兒出生和拿不拿他有什麽關系?”崔華想不明白。
黃大發深深的吸了口煙:“這就是刀建宏厲害的地方了,他女兒一出生,他就合着嶽父李柏青把鐵木堂給解散了,成立了杉錦實業,幹起了房地産開發和建築工程,也不知道是走了哪條路子,廳裏雖然沒有撤銷刀建宏的專案組,卻把組裏的人抽空,檔案全部拿走,專案組一放就是十年,沒有動過,杉錦實業倒是欣欣向榮,越做越大,現在已經沒有人記得,刀建宏無論是對黑對白,都沒有宣稱過自己洗手不幹了,這才是他厲害的地方。”
“那他和刀建宏是什麽關系呢?名片還是新的,說明剛認識,可一個是學生,一個是很不簡單的大商人,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崔華又開始自言自語。
“你在說誰?哪個學校學生?是上個月的欺淩自殺事件嗎?”黃大發彈了彈煙灰,問道。
崔華連忙搖頭:“沒什麽,我就是對他感興趣,和案子無關。”
黃大發點了點頭,正色道:“如果你要從刀建宏入手查人,最好小心謹慎一點,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
…………
顧七走下出租車,擡頭看了一眼杉錦大廈,藍色的玻璃反射着陽光,有些刺眼,辦公樓很幹淨,像是新建成的一樣,但這棟樓已經有八年曆史了。
這裏是杉錦實業的總部,一共十二層,和不遠處的各種酒店商廈比起來,顯得有些不起眼,不過作爲房地産開發企業,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在這個地方辦理的。
走進大廳,顧七一眼就看到了接待台後面的各式沙銀獎牌,作爲一名商人,刀建宏毫無疑問是很成功的。
“你好,我叫顧七,來找刀建宏的。”顧七走到台前,對漂亮的接待員說道,接待台前還站着幾個人,有的一臉焦急,有的滿臉失望。
接待員楞了一下,擡頭看向顧七,來找刀建宏的人每天都有很多,基本隻會出現“刀哥”或“刀總”兩總稱呼,直呼其名的一個都沒有。
“請問你預約了嗎?”接待員又問。
“我不知道,他叫我來的。”顧七沉聲說道,他哪會管什麽預約,也不知道該怎麽預約,若是需要預約才能見到人,他會覺得麻煩,幹脆不見。
接待員拿起電話,準備打到董事長辦公室問一聲,要是刀建宏真要見這個叫顧七的年輕人,他的秘書肯定會知道,要麽讓顧七直接上去,要麽秘書下來接,這是标準程序。
“開什麽玩笑?刀總不是在開會嗎?他沒時間見我們,會有時間見這個小孩?你們在耍我是吧?”電話還沒接通,站在接待台前的一個人将手伸到接待台裏,按下了挂機鍵。
這人膚色黝黑,體形微胖,鑲着金牙,臉上坑坑窪窪全是麻子,穿着皮夾克和牛仔褲,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麽病,怕冷,皮夾克的拉鏈還拉到了胸口,拉鏈上挂着副滿是指印的墨鏡,腋下夾着個頗有些年代的皮包。
他瞪着顧七,皺着眉問道:“你幹什麽的?小孩子不好好上學,來這裏搗什麽亂?要見刀總就去排隊,咱們見完了才輪得到你,懂不懂規矩?”
顧七沉聲說道:“是刀建宏叫我來的,不是我要見他,這裏不是賣糖炒栗子的商店,也不是偶像的握手會,爲什麽要排隊?”
接待員“哧”的一笑,連忙掩住笑容低下頭去。
金牙臉皮發燙,惱羞成怒,突然大聲喝道:“操,刀總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惹事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
他這麽一喊,大廳裏所有人都往接待台看去,等在這裏的人着實不少,基本都是來辦事的,找刀建宏的隻有不到五個。
兩名保安被聲音吸引,從電梯方向走過來,盯着顧七和金牙,看到他們過來了,等得無聊的那些人也圍過來看熱鬧。
“國家的。”顧七淡淡的回答了金牙的問題。
金牙一愕,還真沒辦法反駁顧七的答案,他忽然意識到如果把事情鬧大,刀建宏說不定會現身調解,于是扯着嗓門,指着顧七大叫道:“各位可聽見了啊!他來見刀總,居然直接叫刀總的名字,這不是成心來搗亂的麽?”
說着他又向保安喝道:“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啊?有人搗亂也不琮,簡直有辱杉錦實業的形象!”
那兩個保安對視一眼,都沒有動彈,他們覺得金牙神煩,但是以年齡來判斷,二人更傾向于相信金牙,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顧七。
金牙見保安不爲所動,又把目标指向了顧七,吼道:“快說,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大夥兒都看好了錢包哈,丢了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們。”
顧七面無表情的看着金牙演獨角戲,不爲所動,圍觀的人和保安看到他如此坦然淡定,也沒真的去捂口袋。
金牙如同一拳打中了空氣,扯得胸口隐隐發悶,決定改變戰術,指着顧七插在褲兜裏的手喝道:“剛才我看到你把手伸進接待台裏,是不是拿什麽東西了?把手拿出來看看。”
他的語氣笃定,仿佛剛才把手伸到接待台裏的人真是顧七,而不是他自己,一句話說完,他就伸出左手去拉顧七的袖子。
顧七的袖子不是那麽好拉的,要是金牙隻動嘴皮子,他就可以靜靜的聽着,要動手的話,他不介意作出反擊。
不等金牙碰到袖子,顧七的右手就從褲兜裏抽出來了,他的動作比金牙快得多,反手握住金牙的大拇指,然後一擰。
掰大拇指是防身術最基本的動作之一,慢慢掰的話可以令對方歪着身子慢慢跪下,但是顧七不喜歡這麽做,他擰的速度很快,隻聽到“叭”的一聲響,金牙左手大拇指的指尖就貼在了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