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醫院的床上,數夜輾轉難眠,看着窗外的星空,知道他在地球另一端正忙碌着。國外的學習和工作大約是很忙的,所以他沒有時間給自己打電話。她這樣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可是,她内心裏偏偏還住着一個清醒的自己,清醒地明白,他隻是忙得想不起她了而已。
想他在國内刻意地加班通宵實驗之時,他還有時間暗地裏關注董苗苗,還能從茫茫房産市場得知董苗苗要賣房子的消息……
她不是要比,她也從沒想過要跟誰比,隻是很多時候,現實太明顯,便會忍不住地心涼。
出院以後,她便不再期待他的電話,因爲知道等不到的,她估算着,大約得到中秋節他才會打電話來了,這中間都沒什麽重要日子呢。
她的估算果真正确。
之後的兩個月還是毫無消息,中秋節那天上午十點,她的手機準時響起。
她預感是他,一看之下,果然。
這麽估算準确的電話,讓她接電話時再沒了原本該有的喜悅和心跳加速,隻是平靜地一聲,“喂,學長。”
“流筝。”他的聲音從那邊傳來,仿佛一路沾染了太平洋的海水,清潤卻濕冷,“中秋節快樂。”
她想笑,連台詞都和她預料得一模一樣,“嗯,謝謝,節日快樂。”
好似,再沒有什麽話可說了吧?
從前的他就是沉默寡言的,一直都是她纏着他說話,逗着他說話,如果她不說,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大約他也覺得就這麽把電話挂了有點不妥,彼此沉默過後,他又問,“最近好不好?”
“好啊。”她還是簡略的兩個字。
氣氛再度凝結。
她估摸着接下來要問她爸爸媽媽好不好了,于是馬上說,“公公婆婆也好,我爸媽都好,阮朗也好。”
他在那邊估計更愣了……
她便笑,“是不是想問,我怎麽知道你要說什麽?”
他雖不好意思承認,但是沉默的意思也就是默認了。
她又笑,“我還知道,你一定記不得今天是中秋節,你的手機提醒告訴你的。”
她再一次猜對。
不,根本不用猜,他從前就是這麽做的。所有重要的日子,包括阮朗考試的時間,他都設了手機提醒,所以才能做到完美無纰漏。他和她過日子,就像工作一樣,一件一件事有條不紊地去完成,有計劃,有策劃,從不出錯。
有時候她真希望他能出一次錯啊,讓她可以有一次生氣的機會,可是,絕不。
絕沒有錯,卻又處處是錯。
這便是他們生活的寫照。就像和一個機器人,按照設定好的程序過着生活,可卻不能指望和機器人有情感上的交流,機器人的程序裏也沒有寫進主動關心噓寒問暖的功能,哪怕她故意把自己凍感冒了,他也不會在她感冒之前發現她在挨凍,隻會在感冒以後行使他醫生的職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