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左右,天色基本上已經暗了下來,兩男兩女四個穿着随便的年輕人走進了天然居食府的素錦園,剛好靠裏面還有一張空桌子,在服務員的領引下,他們走過去坐了下來。
剛才在海天酒店門外,林燕青與兩位日本客人已經熱情地打過了招呼,因爲年齡相仿的緣故,他們一見面就熟識起來,從海天酒店到天居食府的路上,依然是關小琴駕車,坐在副駕駛席上的林燕青則側過身子,興緻勃勃地向坂本先生和幸子小姐介紹着付川市好玩以及好看的地方。
“來之前我問過了,這個素錦園不設單間,所以就請二位将就一下吧。”林燕青客氣而又真誠地說道。
望着座無虛席的大廳,坂本先生用生硬的中國話說:“林先生太客氣了,這樣很好,這樣很好,多熱烈啊。”
“又說錯了,應該是多熱鬧。”幸子小姐笑着給自己先生糾正,
“呵呵,對,對,是熱鬧,最近中國還有還有一句流行話叫接——接——接什麽。”坂本想不起來該怎樣說了,一邊用右手食指在太陽穴出畫着圈圈,一邊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幸子。
林燕青和關小琴在一旁微笑着,他們也把眼光投向了幸子。
幸子撲哧笑出了聲,說道:“你想說的是‘接地氣’吧,告訴你,這個詞用在這裏不合适,我們又不是領導幹部,又不是商企高管,我們本身就是人們群衆,一直就沒遠離過地氣。”幸子說到這,似乎意猶未盡,繼續道:“中國還有一個詞,叫做‘出洋相’,什麽叫‘洋相’,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
“因爲相對林先生和小琴小姐,我們是洋人,是東洋人,我這樣理解對嗎?”坂本像是找到了感覺,看了看幸子,又看了看林燕青和關小琴。
“相當精辟,平時呢,我們也隻是這麽一說,具體的含義很少有人去領會,今天經你一講,還真是那麽一回事。”關小琴笑着說。
這時,服務員過來請他們點菜,他們四個人一共點了六道菜,又點了幾瓶啤酒,邊吃邊聊起來。
素錦園的菜肴果然名不虛傳,色香味俱全,青悠悠綠花花的菜品讓人看了就會食欲大增。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已經酒足飯飽。
在他們正要離開之際,大廳裏端一扇門霍地被打開,原來,這是素錦園大廳連接天然居食府其他餐廳的内部通道。
從裏面走出的五個人中,前面一位小夥子開道,随後的一位五十來歲,滿面紅光,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主,很顯然,前面的小夥子和三位簇擁在後的人是他的随從,他們剛要穿過素錦園大廳,後面又跟出了兩男一女三個人,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人手裏拎着一個公文包,一身藏青色西裝,西裝領子上别有一枚硬币大小的天平圖案徽章。
“成老闆,請留步。”戴眼鏡的人在後面高聲喊道,有人注意到,喊完話後,這個人的臉上現出羞赧之色。
前面一行五人毫不理睬,腳下步子更快了,爲了追上他們,後面的人快跑了兩步,在他們走到大廳門口時,眼鏡又高聲叫道:“成衛傑,你給我站住。”
喊聲過後,大廳内就餐的人都停止了吃喝和說話,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他們這裏,在人們的注視之下,那位成老闆隻好停住腳步,慢慢地轉過頭來,滿臉堆笑,用極不耐煩的語氣說道:“原來是郝庭長,想不到你這麽敬業,連下班時間都在辦公,有什麽事咱能不能明天上了班再說嗎?”
成老闆沖着眼睛說完這一番話後有把目光轉向了那個女的;“小袁同志,你也一樣,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陪孩子老公,非追着我幹什麽?”
那個被稱作小袁同志的女人和戴眼睛的郝庭長一樣,也是一身藏青色職業西裝,隻是她的領子上沒有那枚代表着法律公平的徽章,成衛傑的話讓小袁的臉上非常難看,像是受到了很大委屈那樣。
從成衛傑成老闆的話語中和郝庭長與這個女人的服裝上,人們猜到了他們的身份,郝庭長和小袁是法院的工作人員,至于郝庭長是屬于哪個庭的,是民事庭、刑事庭還是别的什麽庭,人們就不得而知了。
一位餐廳經理模樣的男子聽到動靜跑了過來,對着大廳裏吃飯的人說道:“各位,對不起,請你們繼續用餐,繼續用餐。”這時,他已經看出,站在門口臉沖裏的成衛傑他們和另外三個人不是一夥的,他客氣地說:“幾位如果有事的話請到外面去說,不要影響大家吃飯。”
成老闆一夥中有一位臉上紅紅的,顯然是喝酒所緻,他帶着三分醉七分裝的神情來到餐廳經理面前,滿口的酒氣加痞氣地說道:“你算哪根蔥啊,我們成老闆愛在哪說就在哪說,别說是你,就是你們家老九也要敬成老闆三分。”
明白的人都知道,他說的老九就是這家天然居食府的老闆連九業,一般在社會上混的人都尊稱他連九爺,隻有少數和他關系要好的人才敢叫他老九,聽這年輕人的口氣似乎絲毫不拿他們的老闆當回事,這位經理是聰明人,猜到成老闆與連九爺的關系絕對不一般。但是如果讓他們在飯店裏糾纏的話,肯定會影響生意。想到此,他壓下了本想發作的怒火,笑嘻嘻地對成老闆說:“成老闆,既然您根九爺是朋友,您看——”
成衛傑本就不想在這裏面停留,更沒有要影響連九爺生意的意思,他對郝庭長一行說道:“郝庭長,走吧,我們外面談。”
既然成衛傑已經接話了,想來以他的身份也不會偷偷溜掉,于是,郝庭長回頭對小袁和另外那個人說:“好吧,我們到外面去。”
站在門口的林燕青停住腳步,他細細地打量了幾眼成衛傑,心裏默默念着“成衛傑,成衛傑”,腦子飛快地搜尋着什麽,突然,他一拍腦袋,想來起來,小聲自言自語道:“是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