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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管理所裏的道道，新來乍到的見習所長劉夢強并不知曉内情，涉及到路燈的采購、維修及安裝工程，這裏面有諸多的貓膩，至于當個所長還有八.九成新的帕薩特專車坐，劉夢強想都沒想過。

劉夢強送走了遊潔和李威，看下時間已是下午四點，樓上是沒法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在哪間都不知道，何況整棟大樓就副所長陰國兵象鬼魂一樣在樓上，劉夢強也不想碰到他。

松林縣的行政事業單位的作息時間是朝九晚五，路燈管理所的行政班也和縣城管局一樣，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

劉夢強上班第一天，自然要堅持不遲到不早退的，樓上沒地方去，這一個小時還真難挨，沒法，隻得到門衛室裏找許世傑聊天，順便更加深入地祥細地了解所裏的一些人事情況。

“許老，抽支煙。”劉夢強笑呵呵地散支芙蓉王煙給坐在門邊的許世傑，預制闆蓋的門衛房裏起炕了，室内的高溫讓人無法安坐，許世傑隻得坐在門口值勤。

許世傑接過煙，劉夢強拿出打火機要給許老點上，許世傑誠惶誠恐地搶過劉夢強的打火機連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劉夢強也點上一支煙，悠閑地吐了個煙圈，不經意擡頭望下辦公樓，見五樓的開着的窗簾忽地又關上了，才發現陰國兵竟然暗中監視自己，心裏一股無名火起，看來要想在路燈所站住腳跟樹立威信，不将這個陰副所長拿下的話，他劉夢強是沒法過上好日子了。

正想着，許世傑進了門衛室，從卧室裏搬過一張四方木凳過來，請劉夢強坐，然後又進卧室摩挲了一陣，拿出個搪瓷把碗到清水盆裏洗了洗，再倒開水沖了沖，然後盛了一大把碗涼開水給劉夢強喝。

許世傑搬給劉夢強坐的方凳子是實心榆木的，很結實，木凳上的紅漆斑駁陸離，這凳子有些年頭了。

令劉夢強驚訝的是，許世傑端給劉夢強喝涼開水的茶缸是搪瓷的，很古舊的款式，但茶缸很新，缸體上清晰地印着“中國人民解放軍對越自衛還擊作戰紀念”字樣，并有“1984年”的時間标志。

1984年，正是許世傑所說的在對越自衛還擊戰中老山一戰中光榮負傷的那年，這個搪瓷杯應該是部隊裏給退伍軍人的紀念獎品，從該茶杯缸體搪瓷的暫新程度看，應該這杯子從沒用過。

許世傑卻首度将部隊裏1984年的搪瓷杯盛水給劉夢強喝，這讓劉夢強喝得心驚肉跳，一個戰鬥英雄對一個年輕的見習所長如此高的禮遇，他劉夢強怎消受得起？

“許老，這杯子有些年頭了吧。”劉夢強受寵若驚，但還是咕咚咕咚端着搪瓷把碗喝了個光，一來是大熱天真渴了，***陰國兵居然連一口茶水都沒有倒給他。二來既然許世傑這麽看重他，他就不能抹了許世傑的一片好意。

喝完一大把碗涼開水，劉夢強心裏頓感舒爽，将搪瓷把碗遞給許世傑，真誠道謝：“謝謝您，許老。”

“還要喝不？”許世傑關心道。

“不用了，許老，坐會兒吧。”劉夢強說着再次望了望五樓，窗簾緊閉，一想到有人在高處監視自己，心裏又覺堵得慌。

“許老，咱們所也是朝九晚五吧？”劉夢強打開話匣，與門衛許世傑随意聊着，想從中知道一些所裏的情況。

“是。”許世傑話不多，一問一答，但态度對劉夢強還是很恭敬，從用那個紀念意義非凡的搪瓷碗盛水給劉夢強喝就能看出來。

劉夢強又問：“許老，您一個人長期住這裏，也沒人頂班，不覺得累嗎？”

許世傑呵呵一笑：“以所爲家，還行吧。”

劉夢強又問：“所裏有食堂吧，不用自己做飯的吧？”

許世傑點點頭。

有飯吃，有地方睡，有工作可做，對于既沒有親人又跛腳行動不方便的許世傑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安身之處了，隻是門衛室大熱天的實在難以讓人安睡啊。

劉夢強想，隻要再增加幾個門衛三班倒，給許世傑安排個住的地方，再将門衛室裝個空調改善下，這位對越自衛還擊戰中榮立三等功的戰鬥英雄就可以與天朝人民一樣共享改革成果了。

“許老，怎麽今天所裏一個人都沒有？平時他們都不用上班簽到的嗎？”劉夢強突然發問，也是明知故問。

許世傑怔了下，微微歎了口氣，道：“今天很奇怪，所有人都到項目上去了，平時有簽到表，也會發六百元的考勤獎，不過，不是誰都可以拿到全勤的，發多發少要陰所長說了算。”

“哦……”劉夢強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并不想在許世傑面前說評論陰國兵，想了想又問，“許老，您覺得所裏還有哪裏需要改進管理的地方？您不要有顧慮，有啥話都可以說。”

許世傑眼睛一亮，劉夢強是真誠的希望他提出建議，新來的所長是個認真幹實事的領導，許世傑該說就得說，他可是經曆過戰火的人，盡管被歲月磨滅了一些脾氣，但骨子裏的男兒血性是無法磨滅的。

“劉所長，我可實話實說了。”許世傑鼓起了勇氣。

劉夢強鼓勵道：“許老，您說，隻要我能作主的，保證不讓您老失望。”

“行，有劉所長這話，我沒啥隐瞞的。”許世傑警惕地四處張望了下，并下意識地擡頭望了望前面的辦公樓，目光望向了五樓，然後稍稍俯下身子，湊到劉夢強的耳邊，小聲道：“劉所長，我就一個建議，你現在要防着點那個陰國兵，站穩腳後一定要拿下他。”

劉夢強點點頭，輕聲問道：“爲什麽？”

許世傑毫不猶豫，暴出了個驚天秘密：“賈清源所長沒得病，是陰國兵的三弟陰國雄采取卑鄙手段逼退賈所長的，以使他二哥陰國兵可以掌握所裏的大權。”

“哦，還有這回事？”劉夢強很震驚，陰國兵兄弟采取卑鄙手段逼退賈清源所長，擱古代皇朝可以算是逼宮，**裸的逼宮。

許世傑嗡嗡說道：“陰國兵家就在本所院子旁邊，三兄弟他排老二，老大是個很有錢的包工頭，老三是荷池鎮裏的地痞，他們家很有背景。賈所長當初不肯讓位，他家那個在縣移動上班的女兒賈梅差點被那陰國雄奸了，賈所長被逼無奈隻得裝病回家休養了好幾年。從那時起，陰國兵在所裏說了算。”

“陰家三兄弟，簡直無法無天，還有王法嗎？”劉夢強騰地站了起來，聽得血流加速，這可是人民共和國啊，哪容得這樣的社會渣滓橫行眼前？

許世傑緊張起來：“劉所長，你小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