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阿勃林和往常一樣,知道自己所有的對于羅斯人的努力都将是一如既往的“白費”,于是連看都不看那些在城堡各處幹活的羅刹俘虜,直奔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哦?我尊敬的客人,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剛走到一小半的路程,吊着胳膊的烏恩其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他這是剛剛從烏蘭烏德縱馬回到自己的軍營,去接受了一項新的任務。
“百夫長閣下,願真主安拉賜福與你!祝願你早日康複!”阿勃林急忙送上“誠摯”的問候。
“謝謝!長生天也會保佑你這樣的好人!”今天的烏恩其心情看起來不錯,第一次和阿勃林有說有笑的“廢話”着。
“如蒙您的允許,我想拜會一下您的五百夫長大人!”精明的布哈拉商人見好就上,急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沒有任何問題!”烏恩其爽朗答應下來了。
“是……是嗎!太好了!我現在就可以去嗎?”第一次被如此簡單痛快地應允了要求,阿勃林簡直有點受寵若驚!
“沒問題,現在就走。你,趕快去備馬!”烏恩其高聲命令阿勃林身後的一名兵士!
“嗻!”
“備馬?要騎馬嗎?百夫長閣下,五百夫長閣下不在軍營之中嗎?”阿勃林不明所以的問道。
“五百夫長?哈哈,差一點忘了,不過我現在知道你是在說誰了。我們的‘大将軍’自然不會在這個地方坐堂開衙啦。他在烏蘭烏德,離這裏有半個時辰的馬程。你要是急着見他,我們現在就應該出發。走吧,我尊敬的客人!”烏恩其按照剛才濟度的指示,和盤托出了“定遠大将軍”的真實身份。
“什麽?大将軍?他是大将軍?他在烏蘭烏德?可烏蘭烏德又是在哪裏……”阿勃林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哈,去了就知道了!”烏恩其再次圓滑起來。一筆帶過。這些問題,還是留給濟度大将軍去做出官方回答爲好啊!
被烏恩其攬着肩膀調轉了方向的阿勃林,緊張的思索起來。良久,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要成爲一盤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了。隻是這盤棋不是莫斯科主動下的,而是萬裏之外的“汗八裏城”在操盤……
一路上。阿勃林有事沒事就在馬背上問東問西。烏恩其隻是客客氣氣的笑着,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那些無關痛癢的話,讓阿勃林更是雲山霧罩。
路上經過了許多茂密的樹林,但馬前始終有一條齊整的“馬道”,兩旁伏倒的樹木也散發出剛被折斷的清香。
阿勃林明白,這是一條用作聯絡的驿路。盡管開辟的不久,卻足見中國人的認真——道路不寬,剛剛夠三馬并行。但修整的很是平坦,甚至還有一層厚厚的沙土鋪墊;臨近河流的地方,也不厭其煩的修建了擋水石坡;需要跨過幾條稍微深一點的小河的地界,居然還修造了簡易的木橋……
這一路走來。不時會有一名的身背黃色綢緞包袱的騎兵飛馳而過,每次遠遠的,這個騎兵就會沖着他們高呼一句自己還聽不太懂的語言。聰明的中國軍人老遠看到了他,就會讓阿勃林和他們一起停在路邊,讓出大部分的路面給對面的人。盡管那名騎兵不會做任何表示,但烏恩其他們卻一定會會沖着他老遠就行一種“單拳捶胸”的軍禮,表現的十分恭敬。
阿勃林不知道的是。這是清軍各個營寨之間通傳軍情的信使,他們高聲呼喊的,乃是“閑雜避讓,軍情馳遞”“緊急軍情,軍情飛遞!”或者是“擋我者斬,加急馳遞!”等等,與驿遞的“三百裏馳遞”、“五百裏飛遞”、“六百裏加急馳遞”[1]大同小異。
“這是貴國的驿夫嗎?”
如此數次之後,阿勃林心下驚詫于清兵如此頻繁的軍事情報通傳,終于發問。
“驿夫?呵呵……客人還是趕路吧,你不是着急見我們的大将軍嗎?”烏恩其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謹慎的選擇轉移話題。
“是、是!”阿勃林留着心中大大的疑問,不再就此說話了。
這位布哈拉商人其實看得“大差也不差”,說的“不對也不錯”。這些往來通傳的騎兵,并非是大清驿傳體系中的“驿夫”,而是八旗軍中負責各營聯絡的“流星報馬”,俗作“流星馬”,也就是後世的“通信兵”。他們與“驿遞”的“馬上飛遞”和“鋪遞”的“步班急遞”不同,主要負責軍中情報的通傳。
但烏恩其之所以避而不答,乃是因爲這幾個月以來,自烏蘭烏德到京師這萬裏路途上,濟度已經将一條驿路鋪排開來,粗略形成了由北自南、包括十多個“驿、站”、上百個“台、塘”所組成的驿路,這可是“絕密級”的軍事情報,豈能爲外人道哉!
在這條驿路上,于剛剛徹底臣服的漠北蒙古境内,重點設置了“達爾汗驿”今外蒙古達爾汗烏勒省省會,外蒙古第二大城市、“烏爾格驿”今外蒙古首府烏蘭巴托,或者說“庫倫”和“賽音山達驿”今外蒙古第四大城市這三大“中心驿”,并且駐守了一定數量的旗兵。由此而向南,濟度還在驿道進入漠南蒙古之後,以戰事需要爲由一鼓作氣設立了四五十處“站”,如西讷郭特爾站、默爾溝站、拉蘇特克站、奇拉伊木呼爾站等等,直入蒙古各旗,委之以蒙古人提領,統稱之爲“蒙古站”。由此,驿路一直延伸到了張家口,再經過諸多漢人驿卒駐守的“漢站”,就可以最終抵達京師的“皇華驿”[2]!
也就是說,在清初的驿路[3]設置格局裏,終于有了直通蘇武湖的驿路!非但如此,濟度還明智的将烏蘭烏德附近、圍繞蘇武湖的諸多城寨串聯起來,以十多個“鋪”相連,形成了“鋪驿”線路,用來傳遞日常政令,而且其中的“鋪丁”鋪中的工作人員多用當地布裏亞特人等土著,并按月發給饷銀。如此一來,再輔之以數目不少的“軍台”、“營塘”[4],一張涵蓋整個蘇武湖地域的軍事情報、地方政務相結合的“信息傳遞網”初具規模了。
烏恩其更清楚的是,驿路上還有一件特别值得一提的“大事”,那就是一個月前在達爾汗驿站附近發現了大量的鐵礦石,而且成色極佳,足以打造精銳的上等兵器,實在是天大的喜訊!估計朝廷現在已經開始組織匠役成批的前往這個所在了“達爾汗”蒙古語的意思就是“鐵匠”或“冶鐵場。而這一切,都不能向阿勃林透露半分絲毫!
(本章待續)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文閱史隻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淚滴
[1] 清制,凡馬遞公文,皆加兵部火票,令沿途各驿接遞。其由京外遞送入京者,或外省彼此遞送者,則各粘連排單,令按程于單内登注時刻。同時應根據公文之緩急而确定程限之遲速。其程限規定是:凡限馬上飛遞者, 爲日行三百裏(華裏), 即晝行夜宿,每日以六個時辰計,每時行五十裏。其緊急公文,則标明日行四百裏、五百裏及六百裏等,按限馳遞。一般非軍情文書或非拿獲重要案犯文書,均不準擅用日行六百裏之驿遞, 如乾隆四十三年(177八)正月初三日,高宗即曾發上谕嚴斥山東巡撫國泰擅用六百裏驿遞奏報東省各屬得雪分寸事。并非所有公文均可交發驿遞,凡軍機處交寄西北兩路将軍大臣加封文書及該處發京折奏,準由軍站馳遞,其他内外各衙門與西北兩路将軍大臣往來應行馬遞公文,均由驿站馳遞,不得以軍站佥發。各省督撫等尋常咨商文移,皆由塘鋪各兵遞送,不得擅用馬遞。
[2] 皇華驿,清朝設于京師之驿站,隸屬于兵部會同館。管理京師驿傳事務。額設驿兵五百,馬夫二百五十名,車一百五十輛,車馬一百五十匹,車夫一百五十名。每年經費由兵部核明數目移咨戶部頒給。
[3] 清代以前,多數朝代是“郵”負責傳遞公文,“驿”負責提供交通工具和食宿,二者雖然互爲補充,但畢竟是兩套組織系統。到了清代,這兩套組織融爲一體——驿站從間接地爲通信使者服務,變成了直接辦理通信事務的機構。這樣一來,通信系統比先前簡化了,也就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4] 軍台、營塘,清代設置傳遞軍報的機構。清制,除全國腹地設有相當數量的驿所外,通向沿邊地區專司軍報的是站、塘、台。每站設筆帖式或蒙古章京,統于将軍或理藩院;甘肅嘉峪關口外設“塘”,每塘派千總、把總管理,而由特設的都司或守備督率之;西北設“軍台”,每台派章京或筆帖式管理,統于各當地的都統或将軍、大臣。例如喜峰口章京所屬蒙古站十六,古北口章京所屬蒙古站十等;阿爾泰軍台都統所屬軍台四十四,庫倫大臣所屬軍台二十五等。軍台和營塘本身都是軍用設施,主要任務是遞送公文軍報,接待奉差過往人員及官需物品的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