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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佟國玺和本族兄弟雅兒碧希漫不經心調侃着安加爾斯克守城羅刹匪兵的時候,山坡下遠遠飛奔來一匹戰馬。
“快!有軍情!”最先反應過來的雅兒碧希低聲喊了一句,扔下佟國玺就轉身跑下了小山包。他看得清楚明白,這匹戰馬之上的是自己所在的鑲藍旗滿洲第四甲喇章京的傳令兵。
“牛錄何在?”還未停住馬匹,傳令兵就高聲呼喊起來。
“老子在這兒呢!”正好趕在眼前的雅兒碧希一把扥住了馬辔,十分老練的用另一隻手輕輕拍着馬頭,安撫這匹喘着粗氣的戰馬。
“佟佳章京!甲喇章京大人命你速速提調本牛錄人馬,趕往烏蘭烏德大營!”傳令兵其實和雅兒碧希早就十分熟悉,但此時卻沒有半句廢話。
“嗻!下官得令!”雅兒碧希聞聽也不再廢話,立即回過身來,大喊一句:
“第一牛錄的,上馬出發!”
跟在雅兒碧希跑下來的佟國玺正好趕到,急忙追問那名傳令兵道:
“兄弟,我漢軍可有安排?”
“大人!我部甲喇章京大人也是封了大将軍之令行事,您的人馬是否調動,小的不清楚!得罪!”說完,傳令兵調轉馬頭,再次飛馳而去。
“阿渾,我先走了,這裏隻能交給你了!”雅兒碧希幾乎是跳上了自己的親兵拉過來的戰馬,回頭喊道。
“放心吧!交給我好了!”佟國玺信心滿滿:自己手下一百來漢軍,也足夠收拾這座孤城了。
鑲藍旗第四參領第一佐領的一百二十名兵士,在本部牛錄章京的帶領之下,飛奔而去。
“大人,烏蘭烏德那邊有仗要打了?”孫進不知何時也跟着跑了過來。
“嗯,估計是……唉,你的紅衣大炮架設好了?”佟國玺說了一半話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責怪的問道。
“放心吧您!一聲令下,保準兒讓您打馬跑到城北!”孫進吐了吐舌頭。又一溜煙兒跑上了小山包。
佟國玺搖了搖頭,繼續面向南方,關注着自己族弟掀起的那一道塵煙……半響過後,他自言自語道:
“一天工夫就能到烏蘭烏德了……也不知道這次是不是真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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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度終于面對了自己抵達蘇武湖之後第一場真陣仗的機會。
剛剛吃過早飯,負責烏蘭烏德西南方向前出偵查的一隊牛錄就送來軍情——一支大約五六百人的羅刹軍隊已經進抵烏蘭烏德西南,據此大約二百餘裏安營紮寨了。
“好!終于來個算塊肉的!再探!”濟度氣淡神定,打發了這名斥候。之後,這才有些興奮的說道:
“達穆,請三位固山額真!”
“嗻!”顯然,達穆比自己的主子更難掩興奮。幾乎是繃着出去了。出來一趟。要是不弄個軍功回去。多沒意思!
一番商議之後,濟度和三位副手的決議是:濟度仍舊留一千人馬坐陣中軍。藍拜提調餘下的三個參領的鑲藍旗騎兵沿着胡濱,走北路繞到羅刹人的背後,先截斷來人的退路。濟席哈和石廷柱分别收攏附近的本部人馬。出烏蘭烏德五十裏潛伏,隻派一百蒙古騎兵,換下軍服改作布裏亞特人的裝扮,先去試探試探再說。
至于烏蘭烏德的防守,隻好将在三處圍困羅刹城堡的滿洲人馬先抽調回來應急,隻留下漢軍繼續困守。好在漢軍做這個活計也是得心應手的,估計不會出什麽差錯。
說實話,四人都知道這送上門來的五六百羅刹人,絕對不會是駐防在湖區的士兵。而是從遠方問詢趕過來的援兵。但援兵從何處來,戰力又如何,這對于他們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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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裏斯.科雷紮坐在自己的帳篷裏,十分氣惱的擦拭着自己的軍刀。
“可惡的侵略者!原上帝不再垂顧你的祈禱!”一邊說着,科雷紮狠狠的将鹿皮扔在了地上。并将自己的佩刀兇猛的指向北邊,那裏是這支運量隊伍的最高長官、彼得.斯特羅甘諾夫的寝帳。
“要知道,你是貴族,我也是立陶宛大公國的貴族!盡管該死的羅斯侵略者讓我的祖國不複存在了,但即使在莫斯科,我也一樣成爲了貴族!你憑什麽對我如此無禮?”科雷紮忿忿不平,卻又不得不收回利刃,重新從地上撿起鹿皮。
他作爲這支運糧隊伍的副手,是一個月前從葉尼塞斯克出發的。随行的500名射擊兵和哥薩克人中,有100名是立陶宛人,隻比200哥薩克人數少一點。但若是用莫斯科貴族的标準來劃分,所謂的“立陶宛人”甚至比哥薩克人還要多!所以他作爲立陶宛貴族才能“有幸”成爲兩名副手之一。不用說,另一名副手,一定是那個更加可惡的哥薩克人——小葉爾馬克.齊莫菲葉維奇.奧萊甯。想到這個哥薩克,科雷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葉爾馬克四世!哼,名字叫得挺響亮!但你比起你的老爺爺來,那簡直是差得遠了,隻是你的傲慢卻一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這裏不是托博爾斯克,更不是西西伯利亞,而是貝加爾湖。難道你還能像你爺爺一樣輕而易舉、隻憑一己之力就能踏平這裏不成?”
作爲一名曾經的“立陶宛大公國”的貴族,科雷紮不得不接受二百多年以來自己的祖國被沙俄逐步侵占的曆史,也不再把1569年成立的“波蘭立陶宛聯邦”作爲自己的祖國了。好在作爲一名失去國家的立陶宛人,他的科雷紮家族在伊凡雷帝時期又被堂而皇之的重新封爲了莫斯科的貴族,究其原因,卻是需要他們這些立陶宛人作爲俄國人去和波蘭、瑞典等國家自己的族人作戰。
基于同樣的原因,十年之前他就從家鄉諾夫哥羅德來到了葉尼塞斯克,那時候這個城堡也不過剛剛建立三十年而已葉尼塞斯克是于1616年開埠的,成爲俄羅斯在葉尼塞河上最早的城市。該堡是連結西西伯利亞和東西伯利亞的樞紐,很快成爲西伯利亞中部的行政、軍事和經濟中心,并成爲俄軍向勒拿河、貝加爾湖和黑龍江上遊地區進軍的大本營。所以,科雷紮一直認爲,從這個角度來說,自己對于莫斯科中央殖民東西伯利亞腹地的貢獻,無異于當年征服西伯利亞汗國、如今的“托博爾斯克”的老葉爾馬克.齊莫菲葉維奇.奧萊甯[1]!
而這次率領着運糧隊的最高長官卻恰恰是那個彼得.斯特羅甘諾夫!作爲當年莫斯科越過烏拉爾山、進軍西西伯利亞的核心家族,彼得自然是和哥薩克人葉爾馬克家族有着與生俱來的沆瀣一氣的!
“你們兩個人難道還真是要把東西伯利亞的曆史改寫成和西西伯利亞一樣嗎?哼!我還就不信上帝會再一次如此眷顧你們兩個家族到如此地步!”科雷紮再次自言自語,順手拿起了那份行軍地圖。
今天他受的委屈,全部是源于這份地圖。
(本章待續)
讀文閱史隻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淚滴
[1] 葉爾馬克.齊莫菲葉維奇.奧萊甯(?-15八4)遠征西伯利亞的俄羅斯哥薩克首領。原随頓河哥薩克首領在南俄草原活動,因搶劫伏爾加河過往客商和外國使臣,于1579年被沙皇伊凡雷帝派兵擊潰。其中沿河北走的一部540人由其率領,投靠了由沙皇特許在卡馬河流域墾殖的斯特羅加諾夫家族。該家族先已得沙皇特許招兵進攻西伯利亞汗國,乃将所募300人并入其部,發給武器裝備,配備翻譯和向導,令其率領出征。遠征軍溯河東上,越烏拉爾山後又順河東下,以先進的火器連敗鞑靼人,于15年攻占西伯利亞汗國首都。沙皇得其捷報,立即赦其前罪,賜以盔甲等物,此後繼續與堅持抵抗的鞑靼人作戰,于15八4年八月在野營中遭夜襲,落水而死。由他發轫的哥薩克東進殖民征服活動對近代西伯利亞的政治形勢産生了重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