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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四貞幾乎是哀求一般,懇請面前的兩歲幼兒不要再把自己當做“外人”。弘毅卻心猿意馬,犯了所有“宅男”面對美女的請求、往往善于發散性思維的“通病”,想當然的以爲人家“女神”對他會有什麽“非分之想”。
“學姐,玄烨我還小……”
弘毅扭過頭去,不敢讓面前含苞待放的少女看到自己此時必定有些猥瑣的眼神。
“不!玄烨,四貞早已知道你絕番茄人。你雖年幼卻心懷長遠,所謂天降大任,你的志向也絕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企及。自打看到你的種種神異之處,我就越發感覺,或許湯若望、孫元化他們所信奉的西洋天主,果然具有神力,才會讓你持鼎而誕、金烏轉世的。”不料人家孔四貞卻是态度堅定,立即對小玄烨的推托之詞進行了根本上的“批駁”!
“學姐,此事我的确是無法解釋啊……”弘毅有些扭捏起來,隻是重申一貫立場。
“玄烨就不要再推诿了!好嗎?事到如今,四貞隻求你能把那兩部兵書用到極緻,既算是了卻了孫元化的遺願,也好讓另一個世界的家父和他可以化解恩怨。這其實也應該是家父的未盡心願。若是再能保全小弟性命,玄烨你就是我孔家的再造恩人了,将來……将來,四貞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什麽事也依着你!”
“什麽?什麽事也依着我?這麽說……”
終于,聽到這麽明确的暗示。弘毅再也僞裝不下去了,用一雙“眯縫眼”盯着孔四貞,笑着問道。
盡管如此,弘毅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前世”種種是他時刻都難以忘懷的。于是,他一邊忍不住繼續做“猥瑣狀”,一邊還在心裏暗暗“虔誠”祈禱:小艾啊,我的正牌女神!這裏雖然有心甘情願送上門來的,可我是不會“将錯就錯”滴!請你相信我吧!不過調侃一二、權當消遣,料想你也不會怪我吧?畢竟。恍然隔世之後。連“天各一方”都是遙不可及的了……将來難道我貴爲大清皇帝,還能一直孑然一身不成?唉!愛情很美好,現實太骨感啊……
“對!什麽事都依你!”孔四貞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小玄烨在想着另外一個世界裏早就成熟圓潤的标準美女。而是十分幹脆的回答道。
“哦……”
弘毅突然感覺有點不對——你孔四貞對我、或者說對“長成之後”的我有想法的話。那眼前我的“再生爹”、皇帝福臨怎麽辦?先不說“将來的我”會不會對你有意思。但順治帝這個“坎兒”現在看就是一定過不去的!
“玄烨不信麽?”孔四貞瞧見小玄烨又有些猶豫,立即補充道:
“你說皇太後、皇上都對我如此照拂,難道四貞就一點都看不出來其中原委嗎?家父順應大勢歸順大清、從龍入關平定海内。的确功不可沒。但畢竟還是兵敗桂林、慷慨赴死,到頭來也隻是落得一身空而已。我爲何卻能保有今日的富貴,還不是家父當日麾下的那支天佑兵?”
弘毅不得不暫時舒緩一下自己的猥瑣心境,耐心聽聽小丫頭的下文。
“那西南邊陲的幾萬天佑兵,先皇也是極爲看重的。雖然曾經潰不成軍,但桂林一役之後,也已被家父部将線國安等人逐漸收攏起來,戰力也在恢複之中。若沒有他們在西南,四貞在京師又算得了什麽?還不知早就被賣給哪個大戶人家爲奴爲妾了!”孔四貞面色平靜,說的話卻是句句在理。
“學姐……”弘毅不知道如何接話了,是安慰,還是贊許?似乎都不妥帖此情此景。
“四貞也知道,皇上眼下是傾心于我的。但……但他的心思卻終歸是在宮外的,我隻不過是皇太後用來‘偷梁換柱’的一枚棋子而已。若真是随了他的心願,也隻怕将來新鮮勁兒一過,四貞就和那些失寵的妃嫔姐姐們一樣,變得可有可無了。”
“這……”弘毅越聽越佩服小姑娘的分析能力,簡直是聰慧之極啊!
“既然如此,四貞不若用現在的機緣,先替家父了卻他臨終之時的遺願,祈求孫元化的在天之靈能夠原諒他。隻是孫元化是信奉天主的,尋常寺廟又如何能夠通達他所在的那個……那個……”孔四貞一時語塞。
“天堂。”弘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對,天堂!隻要玄烨能讓湯若望放下心中對家父的恨意,通過他的法事将家父的忏悔送上,将來這天佑兵,自然會對玄烨有用!抵定乾坤之力,四貞不敢想,但一臂之力卻是自然的!”
弘毅終于明白了——人家孔四貞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對自己有什麽非份之想,而是在說至今依然忠誠于孔家的天佑兵!看來自己又想多了,果真是猥瑣啊!想到此處,弘毅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進行深刻的自我剖析和反思覺悟!
不料這一低頭不語,孔四貞卻略作猶豫,繼而說到:
“将來玄烨繼承大統了,四貞一介女流,自然是言聽計從。你讓我上馬征戰也罷,下馬入……入宮……也好,四貞絕無二話!但,你要救我弟弟!”
“啊?”弘毅那剛剛撥亂反正的不堪思緒,卻又一次被肆無忌憚的鼓勵起來!
“玄烨将來富有天下,四貞……四貞也的确不堪垂顧的……”孔四貞聽到小玄烨一句驚歎詞“啊”,還以爲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呢,繼而難過的低下了頭,自言自語的妄自菲薄起來。
“這是哪裏話,學姐乃是孔王之後、女中豪傑,怎麽如此自貶呢?”弘毅脫口而出。從來見不得女孩子難過委屈的老毛病,終于泛濫了。
“隻是……”弘毅突然想起一處。進而猶豫。
“隻是什麽?”
“孫延齡,他……”這是史料吧?正史裏你孔四貞不就是最後嫁給了孫延齡了嗎?難道你現在爲了巴結我玄烨,還不想承認此人了不成?
“孫延齡?你說孫延齡?”果然,孔四貞瞬間驚詫不已,這讓弘毅志得意滿起來。不過,小姑娘的驚訝神色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換做恍然大悟,笑着說道:
“我就說玄烨乃是神人吧!要不然你怎麽知道此人的?四貞入宮以來,任憑誰,都沒有向他提及此人的。”孔四貞不忘進一步印證自己的判斷似地。說得器宇軒昂。
“你和他……”弘毅顧不得解釋什麽。而是循循善誘,又不好直接提問:你們是有婚約的!
“他是家父部将孫龍之子,自小就和四貞一起長在軍中,我們情同兄妹一般。隻是桂林一役之後。也不知道他現今如何了?希望家父和孫龍伯父的在天之靈。能夠保佑他平安無事就好了。”孔四貞說得雖然悲傷。但是卻不像說自己的“未婚夫”那樣牽腸挂肚,更像是在挂念以爲多年未見的老友。
“玄烨提他,卻是何意啊?”孔四貞也終于回過味來。追問一句。
“你和他……”重複一遍——你再想想呗,小姑娘!
“我和他同是喪父之人,又都淪落天涯,可謂同病相憐……”小姑娘一臉的茫然,不明所以。
孫龍當年也是明朝武将,後來随孔有德降清,跟着他南征北戰,忠心耿耿。當年李定國占領湖南寶慶今湖南邵陽市後,南下湖南東安縣,再折向西南攻下興安縣境内的嚴關,以圖克複桂林。古嚴關位于桂北興安縣湘桂走廊南口的獅子山與鳳凰山之間,實爲楚粵之咽喉,曆來“嶺南戰事,嘗系于此”。順治七年永曆四年公元1650年十一月,孔有德正是擊破嚴關才得以攻入桂林城的。可是兩年不到,聯明抗清的李定國之大西軍則在這裏擺下了清算孔有德的陣勢。
老孔聞聽大西軍動向,急令得意部将孫龍等主力北上馳援,卻進入了李定國設下的埋伏圈。順治七年八月三日,當孫龍、和另一位孔有德部将李養性領兵抵達嚴關時,可惜棋差一步錯,嚴關已經被李定國拿下。深知其中利害的孫龍率将士奪關,關未奪下,卻被殺得全軍覆滅,自己也喪命陣前。[1]
第二天,孔有德“再挑精銳”,督戰關南。李定國則指揮象隊沖陣,步、騎掩殺,打得孔軍 “棄甲斷骼,遍于溪谷”,退守桂林。李定國則追殺至省城,孔走投無路,遂自~焚于王府之中。
重提這段曆史,無疑會引起孔四貞的傷悲。無奈之下,弘毅隻能放棄這種暗示,而是近似直白的提醒道:“定南王與孫延齡之父孫龍之間,可有什麽約定?”
這麽一問,就差直接說了——你爸和他爸不是給你和孫延齡定了什麽娃娃親嗎?
本章待續。借此機會特别感謝書友黃弦歌 近日的關注和指正,對我很有啓發。拜謝您的提點!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文閱史隻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淚滴
[1] 關于孫龍之死,有史料記載是八月三日孫龍戰敗而歸,孔有德竭力要奪回嚴關,在孫龍敗歸後,又親自率領軍隊撲向嚴關,兩軍在嚴關下再次展開激烈的争奪,李定國的象陣殺得孔有德措手不及,孫龍等人也都陣亡。也就是說,孫龍死在第二場嚴關之戰中。待考。(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