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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毅沒有話,四貞不說話,屋内這一個吃奶幼兒、一個豆蔻少女,就像兩個久經世故的成年人一般,隻是幹坐着……
終于,還是孔四貞歎了口氣,悠悠說道:
“玄烨,你可曾提醒湯若望,說那兩本書中的精華不少,可他論及的火炮瞄準之術,乃是精華中的精華?”
“哎呀,這個我倒是忘了說了!”弘毅一拍腦門!可不是嘛,當日人家小姑娘送書過來,就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了這一點。
“這也無妨,湯若望的确聰慧,即使你不說,想他也一定能夠自己參悟得出來。再說了,我既然将家父遺物轉贈與你,就任憑你來處置了。你如何做,四貞都絕無二話。”孔四貞到反過來給小玄烨開脫起來。
“玄烨謝過學姐信賴!”弘毅也是好一個感動。畢竟,人家小姑娘亡父的遺物就這麽青囊相送了,自己還真是應該好好珍惜的。
“那你信得過我嗎?”孔四貞胡閃着一雙大眼睛,一本正經的問道。
“那是自然!學姐對我可好了……”弘毅隐隐感覺出有什麽異樣的地方,趕緊換做頑皮小童的做派,準備蒙混過關。
“那就好!”孔四貞沒有讓小玄烨繼續忽悠下去,卻又開始盯着小家夥笑而不語了。
“學姐……”心虛,心虛啊!
“那你可對學姐說個實話?”來了!來了!爲什麽這麽心虛!
“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什麽事騎虎難下啊,此情此景就是絕佳的诠釋!
“那好,我來問你……”孔四貞似乎察覺到了小玄烨的緊張,卻故意把一句話掰成兩半兒來說,而且還一字一頓的!
弘毅的确緊張了——冥冥之中,他有一種預感:自己玩大了!何處玩大了?就是這過早的嶄露頭角。一個吃奶的小孩兒,你憑什麽幾個月就跑來跑去,一歲不到就出口成章,兩歲不到就參與政務……你到底是人是妖!
自己這一套在至親看來,或許用一個“持鼎而誕、天降祥瑞”的理由能夠搪塞過去。即使在信奉上帝的湯若望眼中。也可以用“天主使者、顯靈聖徒”來自圓其說。可在人家孔四貞這種經曆過血雨腥風、家破人亡的半大“女漢子”眼中,可不是充滿了疑惑?難道,難道她要問一句——你從何而來?我又該如何自圓其說啊!弘毅越想越害怕,越琢磨越不是回事兒!
“……你多大了?”下半句終于顯山漏水了,卻是這麽一問!
“我……”我倒啊我!
“快說!”孔四貞笑着逼問。
“我……未滿兩歲。”這一世我虛歲還不到兩歲,的确如此吧?可說那一世,叔叔我三十七周歲都過了都!
“咯咯……你瞧你……咯咯……怎麽說起大事來頭頭是道,到了自己多大了,反而吞吞吐吐的?”孔四貞忍不住嗔怪,卻再一次亂顫起來……
嘲弄了半天。小姑娘終于緩和下來。接着說道:
“我知道你在瞞着我……”
啊!完了蛋了。這次真完了蛋了……弘毅大驚失色,可強迫自己鎮定如常,而且開始迅速分析事态到了何種地步——自己穿越而來,乃是異數。歸功于那種“穿越文”文學題材的普及。但真正開創這種文風的,最早是不是可以追溯到日本的老牌漫畫《尼羅河女兒》和《天是紅河岸》大行其道的時代,也就是20世紀末、21世紀初而已吧!這堂堂十七世紀的,絕對不會有人望着上面想!除非……除非!
想到此處,弘毅居然驚出一身冷汗!難道是所謂的“雙穿”!難道是飽受诟病的“雙穿”!難道是你孔四貞也是穿越而來的!
“你……”
“我又如何?”孔四貞聽到小玄烨喃喃自語一樣,卻是一臉驚恐,好奇的問道。
“你從哪裏來?”弘毅終于定了定神,正式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事到如今,坦然面對吧!
“你别和我胡攪蠻纏的了。玄烨!你若不想說就罷了,何必明知故問?是!我是孔有德的女兒,來自桂林一役的生靈塗炭!我也知道自己始終是漢人,雖然成了皇太後的義女,可畢竟還是漢人!”
未曾想。弘毅實話實說這一問,竟然讓孔四貞瞬間有些崩潰的意思,而且一下子就梨花帶雨、淚如雨下了!
弘毅對此可真是毫無準備!不過稍作分析,終于明白這一問讓她産生了誤解,還以爲自己想回避人家剛才那個關于隐瞞了什麽的問題,就直接戳了小姑娘的痛處!的确,從哪裏來是個很敏感的問題,作爲“正兒八經”的滿洲皇子,你問人家一個過繼到布木布泰膝下的漢女,而且還是一個降将的女兒,确有刨根問底、揭人短處的嫌疑。
“學姐誤會了!玄烨是問您從慈甯宮來嗎?畢竟有些事情您也清楚,玄烨現如今是夾在風箱之内,就快連個老鼠都不如了呢!”好在原話的弘毅精于安慰小姑娘之道,拿“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來比喻自己,以期化解此事的誤會。果然,這邊孔四貞還真是忍不住哭着抽了一聲“哼”,算是回應。
“再說了我的好姐姐,我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爲,可曾能說明玄烨是那種非要将滿漢兩家弄得泾渭分明的人嗎?滿漢一家,這大清才能昌盛,我中國才能永續!”弘毅見好不收,繼續勸慰。
“嗯,真的?”
“真的!我玄烨若是說半句假話,那……”弘毅一激動,差點就學着電視劇要發毒誓了。可話到嘴邊,卻突然想起萬一孔四貞也學着那些女主們嬌嗔嗔過來忙不疊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巴,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于是趕緊打住!
“那如何?”孔四貞果真擡起了一雙淚眼。
“那……那我就幹脆變成老鼠,住進風箱裏算了!”
“哼!就知道胡說。你說是變成老鼠,這大清的将來誰去……”這回輪到孔四貞話說一半了!
弘毅明白,後面的話不能說。自己的将來,可以想,就是不能說。這可是帝王家啊!
“好了,好學姐,别哭了。我們一會兒怎麽開把式啊?”弘毅找不着紙巾手帕之類的,隻好用小手給孔四貞象征性摸了摸臉頰上的淚水,再一次準備轉移話題。
“開把式不急。四貞剛才還沒問完呢!”雨後放晴的孔四貞原本就不是那些隻知道哭哭啼啼的林妹妹,自然見好就收,卻還沒忘自己的上心之處。
“呃……好吧,學姐盡管問,我一定以實相告!”經過這一番,弘毅初步判定“雙穿”的劇情不存在,至少是暫無安排,于是放心大膽的承諾。
“我知道你瞞着我,因爲你是湯若望那天主教的天使!”孔四貞終于睜大了淚眼,任憑幾滴淚水還挂在她那長長的睫毛之上,可話說的卻是不容置疑!
“什麽!什麽!我是什麽?”弘毅眼睛不大,但此時幾乎就要從眼窩裏面掉出來了!
“怎麽樣,我就說,事到如今你還是要瞞着四貞吧?還不承認?”孔四貞毫不示弱,也睜大了眼睛,而且主動把白白的臉蛋擺在了弘毅的面前,鼻子對着鼻子,兩個人就像鬥雞一般這麽對視着……
(本章待續)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文閱史隻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