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闵叙一見到弘毅的從人,就知道非富即貴,這才趕緊施禮抱拳。(/
季開生聽了闵叙的判斷過程,爲了照拂紅衣的面子,于是耐着性子稱贊一番什麽“審時度勢”、“臨機巧辯”之類的美譽之辭,卻打心眼裏對一旁不太多言的楊雍建更感興趣。
第&bsp;069&bsp;章&bsp;更是以時務策論爲主,那些附庸風雅的詩詞在這些貢生眼中,實在是有些“不識時務”。
于是,脾氣耿直、很有季開生風格的楊雍建笑着說,“貝勒爺好詩,可惜這‘竹枝詞’的前兩句爲何隐去?”
“這……”弘毅有些失措,是呀,當時宣傳欄上就說了這兩句,自己哪知道前兩句爲何物?甚至不知道這兩句原本是某位大人所作詩詞的後兩句呀!還有什麽是竹枝詞,更是一頭霧水!
“自西兄,你真是令人無語。貝勒爺這是在考校你我的詩詞學問呢。這樣,小生冒昧,抖膽先編湊幾句,自然不比貝勒爺詩文,隻是請貝勒爺和諸位品評。”闵叙果真機靈,自以爲是的分析一番,就開始低頭思索這首詩的頭兩句了,正好是化解了弘毅的尴尬。
片刻之後,闵叙娓娓道來,“……新開雅店催新春,文房四寶貴氣陳。”他沒有大言不慚的複述弘毅那後兩句,明顯是在自謙,不肯自稱“貴公子”。弘毅剛要趁勢叫一聲好,然後轉移話題,卻聽到楊雍建的評價——
“詩雖不錯,然詩詞歌賦于孔子門生,本是平常。爲今之要,應是時務,應是如何爲大清開萬年盛世!”楊雍建終于按耐不住,輕聲說了一句自己的真實想法。
“哈哈,自西(楊雍建表字)賢弟,莫要着急,這時務策論嘛,過幾日就有皇上親自考校你們了呢,我們先放松心情,品論一下貝勒爺和鶴舑(闵叙表字)的詩情如何吧?”季開生雖然開導了一番,卻對楊雍建的耿直惺惺相惜。接着吟誦起來:
“新開雅店催新春,文房四寶貴氣陳。裘馬翩翩貴公子,往來都是讀書人。呵呵,不錯,的确是應題之作,天中受教了!”季開生對于這首臨時拼湊的竹枝詞,隻能是适度稱贊一下,算是圓場了。
“好,的确不錯。玄烨受教!闵公子可是先賢闵子骞的後人?”弘毅也是就坡下驢,立誓今後一定不要再玩弄詩詞了,趕緊轉移話題。【康熙本來流傳下來的詩詞就不多吧,哈哈!找補回來了】
“回貝勒爺的話,闵損、闵子骞正是小生先祖。”闵叙謙恭回答。
“哦……闵子骞爲人寡言穩重,一旦開口語出中肯。孔子有雲:‘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弘毅話外有話的說道。
“是,闵叙定然銘記在心!謝過貝勒爺提點。”闵叙表情懇切,不見一絲一毫的難堪和不悅。
“嗯,那鶴舑(闵叙表字)可清楚闵氏由來,你這一脈又是……”弘毅本姓曾,祖上乃是“曾子”曾參,和闵叙的祖宗“闵子”闵損,同爲孔子門生,所以才有此一問。
隻不過人家“闵子”位列孔子“四科”(孔子的學生分爲四科、十二哲、七十二賢,其中四科,即分爲“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類,都是孔子最好的學生),曾參卻是孔門後期的弟子,小孔子46歲,而且天資一般,比不了闵損當時在孔門的地位。又不過後來他勤奮好學,頗得孔子真傳。連孔子的孫子孔伋(字子思)也師從曾子,又将孔門學問傳授給孟子。因之,曾參上承孔子之道,下啓思孟學派,對孔子的儒學學派思想既有繼承,又有發展和建樹,與孔子、孟子、顔子(顔回)、子思比肩共稱爲“五大聖人”。在這一點上,曾弘毅又找回好多面子。
“回貝勒爺,闵氏源于魯國國都曲阜。南北朝時,闵氏後人同其他中原士族一樣,避亂進入安徽、江蘇等地,但之後也多有流離。例如北宋年間,小生&bsp;第&bsp;069&bsp;章&bsp;市,人自然也就走光了。我聽取你們的建議!”弘毅欣然接受大家的集體意見。
這種民主作風,弘毅身邊的樸氏、孫氏和梁功都很習以爲常了,季開生也是由于編輯國學與西學,早就有所感悟,隻是侍衛瑪拉、店長張歲寒、倔強蘿蔔楊雍建和滑頭闵叙都未曾料到,一個不到兩歲的皇族娃娃,居然這麽好說話,一點也沒有哭鬧堅持,連一個不高興的臉子都沒有,真是讓這些人大大松了一口氣。
“爺,天色漸暗,是否回宮?”小功子見機插話,盡忠職守一下。
“也罷,今日确實時光飛逝,和幾位還沒有叙談暢快呀。對了,不知幾位明日可否得閑,陪我一同去那騾馬市看看?”弘毅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
答案自然是衆人應允,連楊雍建都沒有對這件事情嘀咕——去看朝鮮人交易,總比在這裏舞文弄墨有勁多了。
出了松竹齋,衆人紛紛拜别。唯有季開生堅持要求護送弘毅進了皇城才好,弘毅也就同意了。
上了梁功的“人辇”,剛走出不過十幾米遠,弘毅就隐約感覺周圍似乎和剛來的時候不太一樣,文弱書生少了,彪形大漢卻多了許多,而且總是和自己這一行人保持着一種适度的距離,看似漫不經心,卻是亦步亦趨。
弘毅有些緊張,不會這麽寸吧,自己穿越之後第一次微服私訪,别把劇情設計的太刺激行不?萬一有個閃失咋辦?
“瑪拉?”弘毅低聲叫了一聲,等了半天卻沒有回應。回頭望去,卻見瑪拉早已摁着腰刀悄悄接近了後面遠遠的一名壯漢,……難道要上演武戲不成?弘毅後悔自己沒有一下生就開始習練武藝了……
後面的瑪拉突然停下了腳步,看樣子還和那人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一轉身跑回弘毅身邊,若無其事的随着前行。
“瑪拉,可是宮中之人?”弘毅見這警衛人員都淡定如此,自己立即放平心情、綜合判斷,然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瑪拉明顯一愣,脫口而出:“小爺瞧見了?”
“說!”弘毅見瑪拉不慌不忙,知道定然無礙,順水推舟做一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聖賢主子也好!
“位育宮。”湊近弘毅的耳朵,簡短回道。
位育宮?皇帝福臨也知道自己出宮之事了……
最終,弘毅還是放下心來,無論皇上小阿瑪如何計較自己出宮一事,反正眼下是安全無虞了。
“季大人,這兩位貢生你看如何?”弘毅開始關心另外一件事情了。
季開生沒有聽清楚瑪拉和這位小爺說了些什麽,也不好多問,趕緊思索了一下上位者的問題,而後說道:“下臣以爲,兩人都是有才華橫溢的,隻不過秉性不太一樣。”
“哦?說來聽聽。”
“那就恕下臣直言了。闵叙儒家名門之後,詩詞學問看來也是不差,隻是太過圓滑,難免溜須拍馬多一些,日後假使有了一官半職,恐怕鑽營之心會重一些。楊雍建卻是一副耿直心腸,雖然有時失于魯莽,卻是剛正不阿。他日若有官職,必定也能奉公行事。”季開生作爲第一直臣,說這番話絕對是情理之中。
“季大人所言不虛。不過,這兩人的特點不一,卻看誰來用他們了。假使上官公正,闵叙也會爲官端正;假若上司刁鑽舞弊,楊雍建恐怕隻會兇多吉少。”弘毅說出自己的主見。
“爲人臣子,自當上承聖恩,下爲黎民。這上司之事,如何管得了?”季開生還沒有參悟明白。
“哈哈,不用他們去管,來日殿試如果上榜,隻要給他們各自委托一個得緣的上司,就可人盡其才了。這用人,還是要用其所長,不能以偏概全,更不能因噎廢食……”
一旁的季開生,終于有所領悟的點了點頭。
“畢竟這千古江山,各色人才都要輩出才好呀,季——先——生!”弘毅故意引用了季開生送給自己的那一方金石陽文,而且在梁功的腦袋上鄭重抱拳施禮,一句“先生”,讓下面的漢臣再一次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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