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大人請坐。雖然事态确實非常緊急,但是還是等宰相大人到了再說。”紅衣主教很平靜地回答。“因爲事态非常,所有也有了些非常的戒備和措施,請将軍大人不要太介意,您等等就知道爲什麽了。”
托馬斯将軍瞪了賈維主教一眼。他對這個教會來的年輕主教沒有一絲好感,甚至建議過羅蘭德團長找機會暗之除去算了。羅蘭德團長和宰相大人自然是沒有同意,而現在這個小毛頭居然莫名其妙地靠醫治皇後的病等等一列小動作在王都幾天之内就站穩了腳,隐然有真的要接手魔法學院的樣子。要不是惦記着羅蘭德團長自有考量,托馬斯将軍早就自己動手了。
賈維主教似乎對将軍眼中的火氣和殺氣視而不見,隻是淡淡微笑了一下,就又把目光投向了廳外的遠處。
寝殿很大,那張供皇帝和皇後休息的床已經被重重屏風遮擋了起來。其他空出來的地方依然很大,明斯克侯爵,詹森大臣等等朝中大臣都已經來了,都坐在臨時搬來的會議桌前。大家都在疑惑地交頭接耳,言論這突如其來的緊急召見是什麽意思。這些元老重臣們其實也都對紅衣主教和羅得哈特這兩個年輕人不是很在意,但是這一次的召見不隻是他們兩人,還有皇後陛下的口谕,都是不得不來了。
“宰相大人到。”一個聖騎士團的劍士走進報告。
羅得哈特和賈維主教對視一眼,眼神都一樣。這才是他們真正一直等的人。
一身官服的宰相大人在劍士地帶領下走了進來。在同一時間。紅衣主教和羅得哈特的兩人的眼神都和她碰在了一起。也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的心都動了一下。他們都知道,有事發生了。
宰相大人的臉色很平靜,氣度也很自然,似乎并沒有什麽異常的情況發生。但是以他們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平靜不是那種淺淺的湖面地平,而是海洋表面的靜,深不可測,雖然現在看起來波瀾不驚。但是下面也許就隐藏着無盡波濤和暗流。
羅得哈特的心是一沉。這表明了宰相大人知道了什麽内情,而且無恙,那同樣無恙的自然還有那個人了。
賈維主教地心情則要複雜得多。他對自己父親地實力和判斷很有信心,他相信即便是面對格魯和蘭斯洛特。侯爵也有足夠的實力和機變全身而退。所以他并不是擔心侯爵。雖然看起來那小子不知道是用什麽辦法擺脫侯爵,這确實讓人有些忐忑,但是現在的情況也幾乎盡在掌控之中,單獨一人再如何也玩不出什麽花樣的,聖騎士團全團都在皇宮戒備。連蒼蠅都飛不進一隻。所以他心動地這些問題,而是她。
雖然隻是匆匆的一對眼,賈維主教也能夠感覺得到她看自己的目光中所蘊含的東西比之前的多了上百倍。毫無疑問,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誰,也知道自己回來做什麽,做了些什麽。
但是即便如此,她的神色還能如此的鎮定,能把那麽多的情感都深深掩飾起來這份心機和城府即便是放在男兒中也是出類拔萃。而她明知道這也許就是針對着她的一個緊急召見,也知道了自己妹妹落入别人掌握中。卻還可以隻身前來,這份膽識和心胸連男人也不如。所以賈維很心動。
一直以來在他的眼裏,強和弱都是衡量最重要地标準。那些連自己的感情都不能控制,眼光短淺毫無胸襟氣度的女人,譬如她的皇後妹妹之類。無論是再美麗他都不放在眼中。而她雖然也許不是唯一,蛤絕對是最能被他看入眼的女人,最有資格進入他地人生軌迹的女人。而且他對她還有遺憾,她對他來說是一個可以代表自己完全超越以前的标志。
最重要的還有,連他自己都不大通常覺察得到的内心最深處,她确實有一個不是任何強弱概念可以替代,不是任何價值觀可以評判的位置。那是他内心中能夠散發溫暖和柔和的最大之處。
這樣的一個女人,現在兩人卻是相互站在這樣一個奇怪的敵對立場上,賈維的心情有些古怪。但是無論心情如何,當前的形勢才是最重要的。他露波瀾不驚的微笑對宰相彎腰施禮:“就等您了,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微微點頭,深深而不露任何痕迹地看了紅衣主教一眼,面無表情地入座。
羅得哈特随即示意所有的劍士和守衛都遠遠退出。然後他下了命令讓聖騎士團所有成員收縮到寝殿外一百米防衛,保證了他們不會聽到這裏面的任何話,也可以保證不讓人潛入或者接近。這樣他的心中才安定了一些,憑借着聖騎士團這數百帝國中最精銳的劍士和高級魔法師,即使是格魯和塞德洛斯親來抵擋。
“好了,現在人都已經來了,可以請皇後陛下出來了。”托馬斯沉聲說,看了看後面被屏風遮擋的空間。
紅衣主教把目光從宰相大人的身上收回,掃視了在座的大臣們一遍,慢慢說:“其實今天讓諸位來這裏并沒有皇後陛下的意思,而隻是我和羅得哈特大人商議後的意思……”
“什麽?”托馬斯将軍拍桌而起,眼睛卻是瞪着羅得哈特。“你小子和這家夥裹在一起搞什麽?羅蘭德團長走的時候可是這樣吩咐你的麽?你别以爲你現在可以調動驿騎士團就胡來,你信不信我馬上就叫你……”
紅衣主教突然開口,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将軍地話:“請冷靜些,托馬斯将軍。不是有人曾經對你說過:沖動是你自己最大的敵人麽?而您自己也知道,因爲沖動而犯下的錯誤有時候是無法挽回的……”。
這句話似乎并不大适合現在勸說。但是托馬斯将軍偏偏聽到之後身體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中。所有在桌邊的大臣們都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都想不通這個脾氣暴躁的将軍怎麽會這樣一唏莫名其妙的話鎮住,但是他本人卻用更奇怪的眼神看着紅衣主教其中居然還有了些畏怖。
賈維主教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曾經在這王都中生活了二十年,在曾經的王都官場中第一位政客和陰謀家的下面當了那麽久地副手,他知道的東西足夠多。其中就包括了這位将軍在某一晚酒後一時沖動之下強暴死了一位民女。最後在那位老練的政客的掩飾下才得以瞞天過海。而賈維主教剛剛所說的那句話,恰好就是那位好心地政客當時對将軍所說的。
那位好心而老世的政客,賈維主教曾經的偶像教給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情報和手段才是官場上真正有用的東西。那位偶像曾經把王都中所有權貴大臣們的性格。習慣。癖好,甚至是不爲人知的過失都了解得很清楚。雖然他本人已經永遠用不着這些了,但是這些對現在的賈維主教卻很有用,這也是他敢于隻身來王都的理由之一。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紅衣主教輕輕歎了口氣,說:“其實這次以我地名義詛諸位來實在是有些唐突,但是事态确實很嚴重,已經到了諸位無法想像的地步,所以我和羅得哈特大人才不得已爲之。”他頓了頓,提高了聲音加重的語氣。“諸位想必還記得一年以前,那隻吸血鬼大鬧皇家狩獵場的事……”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其中還有好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他們是親身經曆過的。當時血腥殘酷地場景足夠讓人銘記一輩子。
“雖然我是沒有親眼目睹,但是聽聞這隻吸血鬼是在宰相大人的手上消滅的。是不是?那想必宰相大人對這件事一定是記憶猶新了?”賈維主教看着宰相大人問。
“嗯。”宰相大人淡淡地回答,那雙并不大卻很迷人的眼睛也淡淡地和他對視着,眼光中蘊含着的東西隻有他感覺得到,但是也說不出來。
賈維主教心底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和一個自己誓必要得到的女人卻用這種方式對峙。這實在是很有意思古怪的事。但是表面上他的表情卻是無比的沉重,悶聲說:“宰相大人想必也記得,當時那隻吸血鬼險些在皇後陛下的脖子上咬一口,是。這件事想必諸位當時在場的大臣們也都記得很清楚……”
幾個大臣隻是點頭,宰相大人剛是淡淡回答:“是。”
賈維主教繼續用沉痛的聲調說:“大家應該也還記得很清楚,前些時日皇後陛下身體突然不适的事……然後就是王都出現吸血鬼的事……”
沒有人說話了,這裏的每個人都不是頭腦愚笨的平庸之輩,他們都隐約感覺得出紅衣主教話中的那股濃重的不祥的味道。很多的眼中都有了驚恐之意,隻有宰相大人依然還是那種奇怪的平淡眼神。
賈維更好奇了。他很想知道她空間是有辦法來破這個局,還是已經衰莫大于心死地去接受這個死局。如果有辦法,那究竟又會是什麽辦法。他掃視了在座的大臣們一眼,如果他們所料的用很悲痛,很沉重的聲音說:“我在當初給皇後陛下陛下治療的時候就發現了陛下體内有不尋常的情況,結果王都中又發現了吸血鬼的蹤迹。于是我和羅得哈特大人合力調查之下,終于發現……其實那隻吸血鬼當時确實是咬中了皇後陛下的,而……皇後陛下其實早已經成爲了吸血鬼了……”
“什麽?”“胡說。”“不可能。”一片驚呼聲在大臣們之間響起。雖然他們都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全部驚惶失措。年紀老邁的詹森大臣更是站了起來怒吼:“如果真有事,當時羅尼斯主教怎麽沒有看出來?用得着你這個小子現在在這裏胡說八道麽?”
“據我在魔法學院的調查,問過當時的牧師們後得知,當時羅尼斯主教并沒有親自去察看,而是讓一個神官去檢查的。”紅衣主教絲毫不爲大臣們的置疑聲和怒吼爲意,他的聲音陡然一沉,更有威嚴氣勢。“而這個神官就是正是那個後來刺殺羅尼斯主教大人,最後又刺殺姆拉克公爵大人的人,也就是那場吸血鬼事件的背後主謀。”
“那隻吸血鬼原本就是他放出來的,他所做的那場好戲也不過就是借此更接近羅尼斯主教大人罷了。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家夥也看出陛下對當時的公爵小姐的好感,于是才把當時的公爵小姐變做吸血鬼……”
随着紅衣主教的話,大臣們的騷動更強烈了,這些原本都是老謀深算的人現在卻都像沒頭的蒼蠅。這個消息不隻是對他們,對整個朝遷整個帝國都是翻天覆地的沖擊。偏偏這番話很合理,當時的情況确實如紅衣主教所說,推斷之下發展成這樣似乎也是必然的。
但即便是合理,卻沒有人能夠輕易接受這種事實,明斯克老侯爵沉聲說:“說了那麽多,你有證據麽?皇後陛下在哪裏,我們要當面問問她。”
賈維主教長長地歎了口氣,點頭說:“當然了,這也是我和羅得哈特大人把大家請到這裏來的原因……現在就請大家看看皇後陛下。”他轉身走向屏風,推開,露出了後面那張大床,皇後陛下正躺在上面。
當看到皇後陛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呼。因爲他們首先看到的就是皇後陛下嘴邊突出的兩隻白色獠牙。
宰相大人的表情依然是那樣一種剛毅之極的平淡,但是淚水終于奪眶而了出。
來這裏之前,她就早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但是當她親眼看到自己妹妹嘴邊的那兩隻恐怖的獠牙的時候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再堅強的人也有個底線,何況她自己也知道,這件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當時爲了替自己父親掩飾真相而編造的故事已經成爲了衆人心中的事實,而現在更成爲紅衣主教口中的論證。
這眼淚中的眼神是無比哀傷的,但是在她那盡量平靜的臉上卻更顯得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