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靈法師們震驚的原因自然是因爲他們都知道那個死靈法師是誰。
艾登大師看向侯爵,一向平淡的眼神和聲音裏已經有了些怒火的味道:“因哈姆。這是怎麽回事?你去之前大家都應該對你說了,盡量不要把山德魯牽扯進來。”前幾天還奄奄一息的他現在看起來已經神完氣足,像剛睡醒了一大覺然後再洗了個熱水澡一樣精神無比,就連原本已經失去了的手臂也重新接了一隻上來。這種事情在其他地方絕對是個魔法的神話,但是在笛雅谷中卻不算什麽。這裏有頂尖的白魔法師,更有對人的肢體研究到了極至的操縱屍體的能手,關鍵是這裏頂級魔法物品和魔法道具的數量,其他地方可能價值連城的東西在這裏俯手皆是。給會員重新接上一隻手臂這種小事是很天經地義的福利。
侯爵搖了搖頭,淡淡回答:“對不起,這事我不知道。羅尼斯那裏的事一完我就回來了,大家都知道的。”
死靈法師裏面年紀最大的一個開口了。他先狠狠地咳了幾下,然後才看向侯爵問:“因哈姆。對于你策劃殺死羅尼斯的事我們都表示非常的欣賞……咳咳……”他說了一段話,立刻又陷入艱苦的咳嗽當中。滿是皺紋的臉随着咳嗽的深入漲的通紅。
其他人都沒有出聲,靜靜地等着這位好象随時都會把自己的肺咳出來的老人說話。大廳中隻剩下咳嗽聲。
他的臉咳成了醬紅色,最後直到咳得轉成一種病态的蒼白後才終于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他喘了幾口氣,慢慢把剩下的話說完:“我們都非常地欣賞你,但是這件事情實在有點欠妥。請不要介意艾登大師的失态,因爲有些事你們年輕人還不大明白。”
“但是山特老師。這件事情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侯爵的表情微微帶點尴尬,無論是誰都可以從他的神态和語氣中感覺出他确實是無辜的。“我沒想到姆拉克公爵居然知道山德魯先生的事,更沒想到他會帶部隊去圍攻山德魯先生。”
一個死靈法師緩緩說:“如果說這大陸上還有我們不願意去招惹的人,那麽就是兩位前代理公會長了。他們退出公會之時和我們約定了互不相犯。但是現在如果山德魯真的因爲我們而死了,那艾格瑞耐爾絕不會置之不理的。”
“請原諒我的無知。諸位前輩。這裏在座的諸位都是大陸最頂尖的魔法師,就算這另一位代理公會長不會置之不理……”年輕的阿德拉主教的微笑很有魅力,也很有自信,他看向在座的死靈法師。“又能夠把我們怎麽樣?”
艾登大師淡淡地回答:“我隻能說,如果艾格耐瑞爾要殺我。我就隻有乖乖地等着讓他來殺。”
“您太誇張了。”阿德拉掩着嘴,微笑着看着他。“您無論如何也算是大陸十位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啊。”
“但是艾格瑞耐爾卻是大陸最頂尖的殺手,而且他曾經是我們的一員,對我們非常地了解。魔法師也要吃飯,也要睡覺,精神也會松懈。我不希望自己每吃一口面包都要仔細檢查裏面是不是有一隻加過十幾種詛咒的毒蟲,也不願意每坐一張凳子都要花上半天去檢查有沒有緻命的陷阱,更不想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害怕永遠再也醒不了。”艾登大師淡淡地看向阿德拉。“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對外宣布其實是你帶人去殺的山德魯。那麽我們也輕松多了。”
“哦,原來他那麽厲害啊。”阿德拉還是笑。他的笑容看起來簡直有點少女般羞澀的味道。“看來我們應當祈禱那另一位尊敬的前代理會長山德魯先生能夠死裏逃生大難不死了。”
“那樣說不定更麻煩。”另一個死靈法師長歎了口氣。“艾格瑞耐爾隻是殺人罷了。山德魯發起火來…..那誰也不知道他會胡來些什麽啊。”
“請大家放心。”一直沒有再說話的侯爵站了起來。他的表情和聲音都平淡自若,沒有絲毫的慌張和擔憂。“無論山德魯先生是死是活,無論是誰去查,絕對都不會落在我們頭上的。那隻是一場很單純的政治陰謀而已。”
“可能嗎?”艾登大師冷笑。“旁人可能會不知道,但是他們兩人卻是清楚我們一直想對付羅尼斯的。隻要抓個和你同謀的家夥,比如那個公爵,一問之下就全知道了。我相信他們兩人要問的問題絕對沒有人能夠隐瞞。”
“沒有人和我同謀,也絕對沒有人會知道其實是**縱的這件事。無論是誰來進行如何的推理,也絕不會把責任落在我們身上,請大家放心。我保證。”侯爵的平靜如水的聲音和表情中蘊涵的自信讓艾登大師無法再反駁。
“呵呵,好令人信賴的語氣啊。”阿德拉主教送給侯爵一個迷人的微笑。
“原本我還不知道這兩位前輩有這樣的魄力。現在終于明白了。” 侯爵也笑了笑,笑得同樣迷人,而且有種恍然大悟的味道在裏面。“以後我會更加小心,更加注意這兩位前輩的。”
“既然尊敬的因哈姆可以保證。那看來我們是多慮了。”一個保養得非常好,白白胖胖的死靈法師點了點頭。“不過确保萬一,我建議關于愛恩法斯特帝國的事暫時放一放,大家都别去插手那裏的任何事情,等等看情況再說。”
“呵呵。對,顯得和我們毫無關系。”
“沒錯。暫時别過去就行了。等一切都明了再說。”。
“不過,冷靜一下仔細想想,我又覺得有點奇怪了……”艾登大師漠然地搖頭。“你們覺得山德魯真的會被圍攻而死嗎?”
“我也不大相信……”老死靈法師彎着腰努力咳着嗽把話往身體外擠,好不容易直起了腰看了一眼阿德拉。“你親眼看到了?”
“山特老師,我确實沒親眼見到。”阿德拉主教對這個愛咳嗽的老頭很恭敬地點點頭。“但是根據魔法學院的報告,當時圍剿的場面有上千人。愛恩法斯特帝國第一劍士率領聖騎士團五百名團員,還有魔法學院幾乎連掃地的人都爲了給羅尼斯主教報仇而參加了圍攻。而這超過一千個人都親眼見到了那個死靈法師最後和操縱的屍體一起爆炸了。”
“自爆…..這樣英勇的行爲可不大符合尊敬的山德魯的作風。”艾登大師淡淡地看向其他幾個死靈法師。有兩個都微笑着點了點頭。
“對,應該是他玩了什麽花招。鬼王之袍可在他手上,他是練習過真實之冥想的魔法師。穿上鬼王之袍後我看别說是一千個魔法師,一萬個都對付不了他。”
“哦?鬼王之袍穿上後會有這麽大的效果嗎?”侯爵有點驚奇地問。
“必須是練習過真實之冥想的人才能發揮那東西的最大效果。但是真實之冥想麽……呵呵,請我去練我也不敢的。”
阿德拉微笑着問:“怎麽?那個冥想術很難嗎?我隻是聽說過而已……”
“你們年輕人不大清楚。影旋山脈的山頭不知道有多少個因爲那些勇于探究死靈法術颠峰的人在冥想中的自爆而炸平了。所以我們的冥想室最後都隻有開鑿在山體内了。呵呵。”
“但是那本書上的記載确實應該是對死靈魔法有莫大裨益的,這麽多年來,隻有前代理會長山德魯還有尊敬的山特老師能夠練習成功,他們也都成爲了續阿基巴德後最強大的死靈法師。”
“成功?咳咳…..我不過是開了個頭,就不得不停下了。還是山德魯的天分高,運氣好,練習了一小半。”山特老師艱難地搖了搖頭。“而且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練習了那本書……”他的咳嗽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艱苦,整個人都抽搐起來了,佝偻的身軀在椅子上痛苦地縮成了一團。
侯爵看着山特老師痛苦的樣子,歎了口氣:“看來山德魯先生把那本真實之冥想和鬼王之袍帶出笛雅谷也許是正确的。”
白白胖胖的死靈法師也跟着歎了口氣:“哎。本來我還想找機會去把那個吃了世界樹之葉的女人抓來研究研究的。不過這樣看來還是放棄這個危險的打算好了,免得被也許正等在那裏的山德魯抓個正着。呵呵。反正世界樹之葉還有一片完好的在等着我們呢。”
“對,還是别去的好。”
“原本我還以爲我帶來的是多麽有爆炸性的消息,哪知道在諸位睿智的分析和讨論下這麽快就化爲平淡了。”阿德拉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我遲到之前諸位的會議都商讨了些什麽重要的事呢?”
“首先由于因哈姆獨自完成了那樣艱難的任務,大家都對他的判斷和策劃能力表示贊賞。這幾天大家都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短期内難以有什麽進展,有事的會員也都應該回去處理各自的事情了,所以就推舉因哈姆來擔任代理會長的職務,大家來不及舉行會議的時候負責決定如何處理各種事情。你沒意見?”
“當然有意見。”阿德拉笑得很燦爛。“你們怎麽能夠不讓我有機會來投給他神聖的一票呢?呵呵。”
艾登大師冷哼了一聲。“我個人始終對這個決定抱有保留意見。”
一個死靈法師打着哈哈說:“尊敬的艾登,這點虛名算得了什麽。把繁複的庶務交給精力旺盛點的年輕人處理不好麽?”
“剩下的就是商定了一下公會以後的事。其實我們剩下的最主要的問題就是關于那位帶着世界樹之葉不知所蹤的先生。反正羅尼斯已經幫我們通緝了他,現在開始就有數以萬計的人在追查這位五千金币先生的行蹤了。我們隻要等着這些幫手們發現他,追殺他,鬧出點風聲響動來,然後我們就可以輕輕松松地過去拿回世界樹之葉,順便把這位先生除掉了。不過在此之前,也隻有委屈激進的維德尼娜女士多休息一會兒了。不過反正她的時間是用不完的,哈哈。”
“這次的行動雖然成功了,但是罪名終究是飛到我們頭上來了。教會方面還需要你們兩個人稍微應付一下,别讓事情鬧得太大了。至于那些最積極地想要和羅尼斯一樣舉兵讨伐笛雅谷的國家或者什麽組織,大家順手都給他們把領導人換換。就當做些消遣的小遊戲來玩,也蠻有趣的。”
“塞德洛斯老頭的那個獸人都市看來已經有些氣候了,但是對于我們這個高尚的團體的勢力和耳目來說那裏還是一片真空。今後大家有機會的話把塞點耳目或者什麽進去。”
“最後還有關于殺死艾斯瑞那個兇手,誰有空的話去查查。先弄明白那是什麽人,然後再說怎麽對付的問題。”給阿德拉主教解說的死靈法師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好了,就這些了。我也該回去了。”
其他死靈法師們也紛紛站了起來。“好。希望我們再次聚攏的時候,這張高雅的會議桌中間是擺放着那顆價值五千金币的頭顱,還有最可愛的世界樹之葉。”
“尊敬的因哈姆代理會長,還請您多勞心了。呵呵。”
“請放心,一定不會辜負諸位對我的希望。”侯爵行了個禮,笑了。“一定會給大家一些驚喜的。”
一個死靈法師大笑:“哈哈。果然是令人放心的年輕人啊。我似乎都可以聞到世界樹之葉散發出的迷人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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