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大女兒剛剛升爲了助理财政大臣,小女兒即将成爲皇妃,現在他在帝國中不管是聲勢還是實力都是無人可比的。但是現在公爵卻是一臉的凝重聽着暗探的報告。和他最近的青雲直上相反,他現在的心情完全是如履薄冰。因爲他前幾天收到了一封信。
準确地說不是他收到,而是他撿到的。發信的人是羅尼斯主教,上面寫的收信人是歐福城主塞德洛斯。在一個很巧合的機會下,公爵在魔法學院的暗探得到了送信的差事,他自然先把這封信先送到了公爵的手上。公爵拆開信一看,以他的自制力和涵養也要立刻大驚失色。
羅尼斯主教在信上說,公爵已經在帝國的政治鬥争中取得了勝利,但是此人野心太大,奪取帝位都是遲早的事。而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坐上了皇位,那對周圍的每個國家都是威脅,所以就最好趁現在他才剛起步的時候對付他。請塞德洛斯将公爵以前和他所通的信件和所有曾和他合作的證據帶來王都。
公爵和塞德洛斯的友誼隻在六七年前開始的。對于這位大學者以前的情況他并不是很清楚,萬萬沒想到他和羅尼斯主教是舊識。從這封信來看,似乎羅尼斯主教應該是早知道他在暗地裏協助塞德洛斯建立歐福,但是居然一直都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反應,這老頭的心機之深沉讓公爵也自歎不如。而他現在要先下手爲強,一出手就幾乎是緻命的一擊。
雖然塞德洛斯是自己的朋友,但同爲做大事的人所以公爵很清楚,永遠都沒有什麽友誼能夠敵得過厲害關系。塞德洛斯也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這封信上的話連他自己都知道并不是危言聳聽。
如果這封信真的送到了,那麽後果絕對不堪設想。現在他必須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如何對付這件事情上。
但是羅尼斯主教位高權重,關鍵是他的聲望和地位的關系讓普通的手段完全無效果,這樣的情況下,一向穩重的公爵也不得不兵行險着了。公爵在魔法學院周圍部下了周密的眼梢,密切地注意着羅尼斯主教以及和他有關聯的人的一舉一動,他要等一個機會。
從王都的傳送魔法陣出來,阿薩沒有絲毫的停留,打聽了一下克勞維斯的部隊好象還沒有回來,立刻就出城了。
朝艾裏方向隻趕了三四天的一個晚上,阿薩終于在一處驿站發現了羅德哈特和克勞維斯那隊押送犯人的隊伍。他沒有貿然出現,而是悄悄地去找到了羅德哈特。
正在燈下看着書的羅德哈特對他的出現驚喜若狂。“你來得太及時了。艾裏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麽?我一直都沒有收到部隊追來的消息,所以正着急呢。想不到你卻一個人趕上來了。”
“你這裏的情況怎麽樣?你師兄沒有再對你那些老鄉動手了?”
羅德哈特搖頭。“他已經确實把我們都制住了,所以沒有必要再動手逼我。這一路上我除了不着痕迹地拖慢隊伍的速度外完全沒有任何的異常舉動,我要讓他以爲我已經确實無路可走任他擺布,所以他對我的警惕放松了不少。”
阿薩問:“那你和你的鄉親們商量過這事嗎?”
羅德哈特一怔,搖頭回答:“這不可能,他再怎麽放松也絕不會給我這個機會。何況怎麽能夠讓其他士兵發現我去和誣陷自己的犯人談話呢。”
“那你要我追上來是打算怎麽辦?”
羅德哈特壓底了本來已經很底的聲音說:“不管是艾裏的官員們還是這裏的士兵們都是不太清楚其中的詳細情況的,他們隻知道是要把犯人帶回王都去審判而已。所以隻要是讓我而不是克勞維斯帶領隊伍回到王都,我就有辦法把這件事情完美地解決掉。”他拍拍阿薩的手,說:“不管你用什麽理由或者什麽辦法,隻要能夠單獨把我師兄從隊伍裏釣開,困住他一段時間,至少半天,當然是越久越好。這樣我就可以把隊伍帶走了。”
“就這麽簡單?”阿薩皺眉。
“這絕不簡單。如何去把克勞維斯調走卻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他這個人心思細密頭腦聰明,既然有心防備着我們,就絕對不會這麽容易上我們的圈套。我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找到他的破綻…..”
阿薩隻是皺眉想了想,立刻就點頭一笑:“好,明天早上我會讓他離開隊伍的。”
羅德哈特反而怔了怔。“你有辦法?”
“放心好了。你覺得困難的事我不一定就沒辦法。”
“那麽最好是中午的時候,等隊伍遠離驿站你才把他引開,這樣我才有理由繼續帶着隊伍前進。”
“好。”阿薩突然想起,對羅德哈特說。“克勞維斯那家夥既然隻提防着你,你現在就去把他引開,我去看看那些被抓的人怎麽樣了。”
想了想,似乎猶豫了一下,羅德哈特才點頭。“好。”
不一會兒,阿薩就在羅德哈特的協助下偷偷地摸進了關押囚犯的馬棚裏。他很容易地就悄悄把看守弄暈了,根本不擔心他們明天會向克勞維斯報告。隻要關押的人犯沒跑就無所謂,誰都不會主動去向一個暴戾殘酷的長官報告莫名其妙的事故。
這些羅德哈特的鄉親們看到阿薩出現都很激動。不過讓阿薩很有點吃驚的是他們雖然沒和羅德哈特接觸過,但是好象已經把事情的原委都摸清楚了。獵人萊文還活着,正是他把事情的經過都對其他人說了,大家互相讨論之下再加上和守衛士兵的談話把事情得出了一個大概。現在聽阿薩再給他們一講,全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我們早都已經商量好了,到了王都之後我們怎麽也不會出賣你們兩個的。”獵人萊文的眼睛已經瞎了,全身也都已經不能夠動彈了,但是他還能夠說,能聽。他依然是這群人裏面的領袖。“我們的命都是你們兩個救的,怎麽能夠出賣你們。小羅德能夠有今天這樣的地位,我們很高興。反正我們落到那些狗官的手上遲早都會死,我們大不了甯願自殺也絕不會連累他。隻可憐了那些孩子……”
阿薩看向旁邊那群孩子,幾個不到十歲左右的,也有還不大會說話的。
“他們年紀小還不懂事,可能會洩露消息,不得已的時候,我們會…..”獵人萊文的聲音哽咽,他的眼睛現在隻是兩個空洞,但是旁邊已經有一個母親淚水在往下留。
“不,我這次來就是特意告訴你們,我們一定會把你們救出去的。明天中午羅德哈特就會帶領隊伍前進,隻要到了王都他就有辦法解救你們了。”
阿薩并不知道羅德哈特有什麽辦法,但是既然他說了想必就一定會做到。他對那邊的幾個小孩子笑了笑,過去拍了拍他們的頭,輕聲說:“你們就放心地等着。”
第二天正午,阿薩如同和羅德哈特約定好的一樣出現在了隊伍前面。
對于他獨自在前方出現克勞維斯顯得很吃驚,羅德哈特自然也要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神官大人原來動作這麽快?”克勞維斯盯着阿薩緩緩道。“勞您這麽關心我們還特意追來。隻是不知道艾裏的異教徒們是不是已經解決好了?那可是皇帝陛下和主教大人交付給你們的差事……”
“早就解決完了。”阿薩也回盯着他,臉上露出的微笑中全是譏嘲和自信。“我還先回王都去玩了幾天呢。你想不想知道我這幾天在王都做什麽?”
“神官大人真是好興緻啊……”克勞維斯的眼睛眯了起來,在阿薩身上掃視。他非常确定,現在的局面是自己占據着優勢的。他想不通面前這個雜碎臉上的那些該拿刀來剁得稀爛的表情是出自哪裏。“不知道神官大人在王都做了什麽…..”
“我和你老婆在一起。你知道我們的關系一向不錯。我們這幾天過得很開心。”阿薩回答。
克勞維斯的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這句話很大聲。足夠隊伍中的大多數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群相聳動。
貴族們間不清不楚的事情并不少,但是敢當面這樣大聲喊出來的卻是從來沒聽說過。隊伍中還有幾個克勞維斯從王都帶來的随從。
阿薩心中卻是莫名其妙的一陣抽痛。雖然他本意就是激怒克勞維斯,讓他無地自容。但是你老婆這三個字從自己口中出來的那個時候胸口卻是宛如刀絞。
“你知道麽?她其實讨厭你得很。”阿薩的聲音越說越大聲。“如果不是因爲你家族的那個狗屁姓氏,你以爲你配和他結婚麽?在她心目中你連我的一根寒毛都不如。”
“如果你覺得我侮辱了你,如果你不服氣,我已經選好了一個地方私人解決我們的問題。”阿薩伸手指向克勞維斯。“你敢來嗎?”
羅德哈特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薩,他再怎麽想也想不到阿薩居然是用這樣的方法。這已經不再是用計謀去妥協,而是直接去拼個你死我活了。
克勞維斯的額頭上幾條青筋在跳,跳得是如此激烈差點要掙破皮膚破空而去。一頭金色的頭發無風自動。士兵們剛才還看着他,現在已經每一個人敢把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但是就在他臉上的憤怒快要把表情都撐破的時候他突然開始大笑,笑得不止張狂,簡直就像瘋了一樣。
然後他的笑聲陡然一止。他點頭:“好。我接受你挑戰。我跟你去。”
克勞維斯轉向羅德哈特,說:“羅德哈特大人,那麽如你們所願,隊伍就完全交給你了,你就把他們先帶走。”他露出個微笑,上面全是猙獰。“你帶着他們走快點,别辜負了神官大人的一番美意。”
羅德哈特冷冷地迎着他的目光,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阿薩,歎了口氣。“好。”
克勞維斯跟着阿薩離開了隊伍。而隊伍在羅德哈特的帶領下繼續前進,不一會就消失在視線中了。
然後就剩下兩人,克勞維斯跟着阿薩朝反方向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吭過聲。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片草地和小樹林的交接處,克勞維斯停下了腳步。“就在這裏。用不着走多遠。反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阿薩轉身,看到克勞維斯在笑。似乎從離開隊伍開始他就一直把這種對他來說非常罕見的表情挂在了臉上。阿薩皺眉問:“你好象很高興?”
“當然高興了。因爲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親手宰了你。”克勞維斯還是在笑,笑得像一隻兇猛奢血的野獸在号叫。他眼光已經尖銳得像一隻淬了厲毒的針。“我才懶得去理會羅德哈特那小子,他要做什麽就去做。公爵拿着這些人是要你們兩個就範順便牽制羅尼斯主教而已。這也許确實是這件事最大的政治利益......但是對我來說,卻遠比不上殺了你來得過瘾。以前本來也有過機會,但是陰錯陽差都讓你逃跑了。這次你居然主動上來挑釁,殺了你我也有正當的理由。”
“我不會忘記今天我這麽高興過,因爲我要親手宰了你。”克勞維斯的手搭在了自己腰間的劍柄上。“我知道你想給那小子拖延時間。放心。作爲你自己送上門來的獎勵,我會讓你如願的。我保證在這裏用整整一天的時間來慢慢地殺你。絕對殺得精彩絕倫,你到地獄也忘不了。”。
“哈哈....”阿薩也在笑。“說得你好象真有機會似的......”
但是他的笑隻維持到了克勞維斯拔劍的一刹那。
雖然羅德哈特一直都對克勞維斯的評價很高,但是阿薩卻不以爲然。他一直相信一個人的能力是可以從性格風度上看得出來的。氣度的非凡廣闊的胸襟往往就是能力超卓的證明。比如像格魯将軍,比如像山德魯。而克勞維斯這樣一個心胸狹窄,陰險狠毒的小人,能有多高的身手?
也許他的這個判斷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是他卻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克勞維斯是聖騎士團的團長帝國第一劍士羅蘭德的徒弟,是将來聖騎士團團長一職的接班人,而這個位置絕不是依靠家族地位和什麽陰謀手段能夠得來的。
所以直到克勞維斯的手一揮,身體一動,阿薩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非常厲害。
克勞維斯抽出的不是劍,而是一條大河。一條光亮無比仿佛從天而來把所有的雄壯凝聚了百年之後再以東流到海不複返的慷慨激昂要把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淹沒席卷絞得絲毫不剩的滔滔大河。
這樣的滔滔江河的劍氣劍勢他曾經見過,那是在王都的一個夜晚從背後刺來的。他還以爲那一次的偷襲是姆拉克公爵。
但是他完全想錯了,依公爵的深沉和老謀深算即使真要殺人無論如何也絕不會自己動手。如果他當時能夠想通這一點,那麽這次就絕不會這麽草率地來挑釁了。至少也要把武器拿上,而現在他卻是兩手空空。
那時候克勞維斯手上不過是一把随手可得的劣劍,而現在則是一把最趁手最合适最能夠發揮出這一擊威力的武器。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阿薩自己的精神松懈,這比手無寸鐵和背對攻擊更緻命。戒心和鬥志的喪失讓他掉進了絕對的劣勢。除了退,他别無選擇。
面前的劍光已經不再是滔滔的江河波濤,而已經演變成了呼号狂奔而來的海嘯,他已經連轉身的空暇都沒有,隻能夠退,退,再退。
有些人在其他所有地方都很平庸,但是在某一個單獨的領域卻會有無與倫比的才幹,克勞維斯就正是這樣的人。他确實心胸狹窄心機太重,絕不能夠算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甚至不能算是個很好的人,但是他确實是個天才的劍士。隻要他手中一有了劍,他那些在其他地方發揮不出的才幹,生命力和靈魂都立刻可以光彩奪目地迸發綻放出來。
作爲一個頂級的劍士,隻要抓準了時機一出手就必定要把對手緻于死地。去和對手過招拆招什麽甚至還隻讓對手受點傷而殺不死那都是二三流的劍士才幹的事。克勞維斯這第一劍就是必殺的一劍,決定勝負生死的一劍。
阿薩繼續退,仿佛能夠摧毀一切的劍勢劍氣就在他面前一尺,隻要他的腳步一停立刻就可以把他完全吞噬撕得粉碎。
他退入了後面的樹林,劍氣的海嘯緊跟而至。他周圍和身後的樹木都盡數的崩潰,斷裂。他的身體仿佛籠罩在一片看不見卻威力巨大的割草機中,而樹木卻好象全成了泡沫般的脆弱,随着他的退後而不斷地破碎,吹走,飛起,他就這樣硬生生地在樹林中退出了一條道路。但是這樣那劍光的海嘯也沒有絲毫的阻礙,反而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劍氣已離他隻有半尺了,他的頭發已經開始斷裂,皮膚已經可以感覺到撕裂前的痛楚。
不能夠再退,再退就隻有死。阿薩猛然站定,所有的精神和力量一起收縮。随着精神的高度集中,劍氣的海嘯在他的眼中還原成一把劍,他凝聚起了現在的情況下能夠凝聚的所有鬥志雙手一起抓向那把光芒萬丈摧枯拉朽的劍。
阿薩的手指手掌都可以感覺到那劍的速度,力量,震動,散發的殺氣,劍氣全部渾然一體,隻要能夠感覺到這一劍的全部的人都會再産生一個感覺:這世上沒有這一劍絞不碎的東西。
但是他沒有停頓,沒有猶豫。沒有把握也要去接,接住了那即将變成他的鬥志和對方的殺氣和劍氣的角力,那就是力與力的較量,赤裸裸地拼命。
手掌和劍之間的空氣已經壓縮到了極點,隻要再一接觸,誰生誰死誰勝誰負立刻就可以見分曉。
劍如海嘯。一雙赤裸裸的手,能夠抓得住整個海嘯麽?
不知道,因爲這劍氣海嘯突然就消失了,不在了,他隻抓了個空。這把劍突然莫名其妙地朝旁邊歪了歪離開了自己原來的軌道,于是那淩厲無匹的劍勢,劍氣都從這劍上消失了。就像一幅偉大的畫作,之前所有的筆法氣度神韻都堪稱完美,但是最後那一筆突然就如小孩塗鴉一樣胡亂一揮,立刻全部的精妙絕倫都徹底報廢。
雖然這驚天的一劍突然自己半途而廢,但這對阿薩也許是個更緻命的變化。那把劍脫離了它原來的軌道和軌迹,從他伸出去準備接劍的雙手旁邊擦過直刺向他的喉嚨,劍尖離他的皮膚已不過兩寸。
阿薩震驚,這變化實在太皈依,太不可思議。但是連這震驚也是緻命的,那把劍沒有了劍氣劍勢但是還有速度和力量。雖然已經不再有鋪天蓋地的勢道但是那畢竟是一把要命的利器。
隻是這驚駭的一瞬間,劍尖就已經破開了他喉嚨的表皮立刻就要切進他的喉管插進他的頸椎......
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什麽戰術什麽技巧,隻有本能,阿薩的手搭在了劍身上往外猛撥同時身體拼命地朝旁邊扭.....撲哧,一蓬血花從他的頸間噴出。
但是阿薩知道自己已經赢了,劍尖隻挨着他的頸動脈割了過去然後就被他的手指越拔越遠,隻帶起了那根緻命的血管的周圍并不會緻命的小皮肉。直到這時候他才能夠分神,才看見了原本就一直在面前的克勞維斯的臉。。
那是一張失敗者的臉,憤怒,不甘,還有恐懼。他的劍已經被人拔開,劍勢已老,招勢已盡,在這短短的幾眨眼的工夫裏他作爲一個劍士完全已經沒了戰鬥力,已經完全失敗了。
阿薩自然絕不會給他機會讓他收劍再組攻勢,另外的一隻手已經搭上了他持劍的手腕,發力。
骨頭的碎裂聲第一次聽起來居然是如此的悅耳。
撥開劍收回來的手又握成拳重重地擊在了克勞維斯胸口。密密麻麻的骨頭破碎的聲音中他立刻就倒飛了出去像斷線風筝一樣在空中飄出一段距離後栽倒在地上。
阿薩喘了好幾口粗氣,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用上治療術止血,聽着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猛跳。
隻要剛才劍鋒再偏上分毫,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了。而他之所以能夠剛好撥開劍鋒,則是因爲劍鋒就碰在那枚剛得來的戒指上。否則劍鋒在先切進那倉促間已無鬥志保護的手指的那個緩沖時間,也許已經足夠割開他的頸動脈了。
阿薩走上前去,克勞維斯躺在地上動也不動,血從他的口鼻中一起流出。阿薩喘息着,看着他搖頭說:“不是我赢了,是你自己敗了。”
如果是硬碰,克勞維斯取勝的機會絕對比阿薩要大得多,而且即使他最後輸也絕不會輸得這樣徹底,阿薩也絕不能赢得完好無損。
也許是他想要赢得輕松赢得有技巧,也許是他曾經看到過阿薩的空手接劍而心有顧慮。按照他的判斷,确實阿薩最後應該是不能夠完全撥開劍鋒的,但是最後那一下卻撥在了戒指上,這确實是運氣,但是這個運氣卻來自于他作出這個選擇。
太習慣于不去正面解決事情,太執著于手段,所以才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放棄了盡管有優勢也難免損失的硬碰,而選擇了取巧。
想赢得輕松漂亮的人,結果往往是輸得最徹底的。
克勞維斯還是躺在那裏沒有動,也不知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或者受了很重的傷正在死。雖然像他這種人似乎死了也不是什麽壞事。但是再走上去補上兩下好象阿薩也下不了手。
阿薩想起一句不知是誰說的話,對着地上的克勞維斯說:“人品決定一切。”
來時的馬已經不知跑到那裏去了,阿薩隻好徒步趕了五天的路後,回到了王都。直奔聖騎士團總部去找羅德哈特。
經過廣場,看到那裏正人頭湧動,似乎正在執行死刑。鐮刀落下和頭頸鍘被斷的聲音,人群一陣哦然的轟叫,仿佛有些不忍但是還是殘酷的快意占主流。阿薩并沒在意。
散場了,看熱鬧的人開始陸續往回走了。傳來看熱鬧者們的感歎聲。
“這次殺的人可不少,其中也還有小孩子,真是有點慘。”
“但是這些暴民也真的該殺,居然還敢綁架殺害欽差大臣。還是羅德哈特大人有辦法,這麽久沒破的案子到他手上一下就了結了,真是了不起。”
“那當然了,那可是英雄啊。”有欽佩者在發出感歎。“不過這些暴民看起來也沒那麽兇暴啊。如果不是證據确鑿連以前那位欽差大臣的印章都找到了,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聽說這些暴民還誣陷羅德哈特大人和教會的另外一位神官大人是兇手,真是信口雌黃......”
阿薩猛地推開前面的人群,沖到了刑場旁邊。
行刑已經結束了,劊子手正和助手把一地的十多個頭顱揀起來裝進口袋,那邊士兵們正把十多具無頭屍體像擡貨物一樣搬到馬車上,這些大概都是要送到山德魯那裏去的。
阿薩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顆面部早已經變形了而且沒有眼睛的頭,本來是眼睛的地方隻剩兩個窟窿,所以即使死了還是睜着的沒辦法閉上,似乎正在看着自己。旁邊還有幾顆小孩的頭,這些頭每一顆他都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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