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精靈們來說,遠在東方的種族發源地低語之森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域,而這裏才是他們自己的王國。雖然一直也都保有着他們文化特有的傲慢和清高,但大概是終究沾染了俗世煙火氣的原因,很多地方讓也變得開通起來。這裏的精靈也和人類交往,逐漸改變用更實在的生活方式取代了很多原本例行的儀式和祈禱。
今天有一位人類的客人用傳送卷軸來了。這是很罕見的事情,基于精靈們的個性和文化他們和人類交往都是很有選擇性的。而可以得到圖拉利昂傳送魔法陣的卷軸的必定也隻有精靈們很看得起的人,而這種人通常是非常少的。
但即使再少,塞德洛斯必定是其中的一個。不管是人類的國度還是這裏或者是矮人們的地下城也好,他永遠都是最受歡迎的客人。他精深的魔法技巧是任何魔法使用者都佩服的,廣博的知識和睿智創新的獨到見解使所有的執政者都願意向他請教,而和善的個性和廣闊的交際還有得當的交際手段也使他很容易交到朋友。他以前在大陸中四處遊曆的時候就和這裏的精靈長老有過交往。
那隻巨大的屍龍一直都以緩慢的速度朝歐富城走去,大約再有三四天就會到達。他已經想到了一個如何去對付這個幾乎是無敵的龐然大物的方法,隻是必須要有一些魔法物品隻有圖拉利昂精靈們才擁有。
他剛一來到,立刻就聽說長老們正在和低語之森派遣而來的特使在開會。
低語之森從來都不過問任何外界俗務也極少和外面的精靈族聯系,這次居然派出了特使,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很重要的事件。這讓他有點擔心。他沒去過低語之森,但是也從精靈的口中知道那裏對人類的一貫鄙夷。如果這個特使也将這種風氣強加給長老們的話,那麽他這次恐怕就隻有空手而回了。
很意外的,當把他來到的消息通報了進去後,精靈們居然請他去會議廳。
踏入會議大廳,塞德洛斯首先和那幾位精靈長老朋友打了招呼。
“您來得正合适。原本我們正打算想辦法通知你的。”一位精靈長老招呼塞德洛斯入坐,指着座中一個銀發的女性精靈向塞德洛斯說:“這位就是從低語之森派遣來的特使,露亞大人。”然後指向塞德洛斯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剛剛在談到的塞德洛斯先生,一位偉大的魔法師和學者,和許多人類的國家和宗教都有着非常好的關系。”
“你好。”塞德洛斯微笑着對這位特使點頭示意。這位特使的容貌在原本就清靈秀雅的精靈中來說也是很美麗的,和來自低語之森就必然的呆滞古闆的想象不怎麽相符,倒有點顯出天真幼稚的七情上面。她并沒有回答,而是看着塞德洛斯皺眉露出些厭惡的表情,可以看得出對人類确實是頗有偏見或惡劣的印象。
“是這樣的。我們正在通知各個和我們有來往的所有國家和團體來幫我們通緝一個人。我們希望您也能夠協助一下我們。”精靈長老遞給塞德洛斯一張畫像。“這是我們特使大人親自畫的。”
畫像上是一個人類男性青年。精靈的手一向都很巧,動作很細膩,而且看得出特使大人對這個人的印象一定非常的深刻,所以雖然并沒有學習過繪畫的技巧,但這個人的模樣依然躍然紙上。
塞德洛斯看了看這幅畫像,眉頭不禁皺了一下,問:“這個人究竟做了什麽?”
即使是年老的精靈也沒有捕捉細微表情再加以分析的經驗,那是在複雜環境中熟練于勾心鬥角的人類世故者的特技。所以沒有精靈對他的表情有任何的疑慮。
“這個人類從低語之森偷走了我們幾件很重要的東西,我們必須要拿回來。所以請塞德洛斯先生您一定要幫忙,我們知道您在人類社會中的人緣和關系是很廣的,希望您至少可以把這個人的身份和現在所在何處弄清楚。”
“放心。我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了。”塞德洛斯的眼神隻是閃爍了幾下,立刻微微一笑很肯定地答複了他。“不過其實我這次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希望你們能送給我幾件小東西。”
他的這些小小的要求自然馬上就達到了同意。
回到歐福已經是入夜時分了。塞德洛斯立刻把取來的東西送到了城裏的鐵匠作坊裏去,這裏的鐵匠是秘密從卡倫多盆地高薪聘請來的,技術高超,完全可以按照他的要求打造出武器來。
從作坊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塞德洛斯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往回走去。至少到目前爲至好象一切都算順利,但是即使如此他對這個擊倒這個怪物的計劃也隻有八成左右的把握。
八成。這對很多事情來說已經是足夠的了,但是這件事情卻非得要十足十的把握才行。一旦失敗就沒有退路,整個歐福,他這十多年苦心籌劃才建立起來的這座凝聚了他很多理想的城市就會化爲飛灰。
而且還有一個讓他頭疼的問題。到底要怎麽樣才可以保證那個核在攻擊中完好無缺。如果隻是擊碎那問題就簡單得多了。
雖然已經答應了小懿要醫治好那個年輕人,但那是考慮到讓她安心地回去。即使是把那個核完好無缺地取出來了,那畢竟是個傳說中的寶物,真的用在救人上嗎?還是交給精靈?那小懿那裏怎麽辦?
“我想你現在一定很頭疼。”塞德洛斯低頭思索着剛走進屋子就聽到這樣一句話,他擡頭立刻看見了一個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裏出現的人。“我去問城裏的官員,他們說你很忙,所以我就隻好在這裏等你了。”這個人穿着普通,好象隻是随随便便的姿勢坐在那裏,但是那張出自獸人學徒手中粗糙濫制的椅子上仿佛他身上的氣質所感染了,好象竟是出自名工大匠之手的名貴家具般造型端莊起來。。
塞德洛斯笑了,他說:“我記得你以前有一項專長就是幫人治療頭疼的。既然你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那想必不會讓我失望了。我頭疼的地方可有很多。”
這個人也笑了,說:“希望一晚的時間夠用。其實我也很頭疼,所以來找你打算合力共同治一下的。我是用飛行術瞞着别人悄悄來的,天亮之前必須回去。”
三天後。歐福城南十多裏的地方。
塞德洛斯,格魯,小懿三人看着屍龍的巨大身影慢慢出現在地平線上。旁邊還有十多個蜥蜴人推着十多個巨大的弩炮。
這種弩炮足有兩人長,一人多寬,弩箭則有一人多長,巨大的力量足可以射穿五百米内的任何盾牌。而配合上蜥蜴人那可以調節焦距的視力,這更是恐怖的武器。現在擺在上面的這些弩箭都是特制的,箭頭上裝着一隻細長的螺旋狀的尖銳的角,那是獨角獸的獨角,塞德洛斯從圖拉利昂森林中要來的。
“實在是魔法的藝術品,我真的有些不忍心毀掉它。”塞德洛斯有些感歎地搖搖頭。
格魯淡淡說:“可是我倒是很有興趣對付它。”他看了看旁邊小懿身上的那件衣服。“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夠和它正面對戰的。”
隻有練習過暗之冥想術的人才可以把那件長袍的防護力完全發揮出來。否則裸露在長袍外的皮膚也同樣經不起魔法的燒灼。格魯原本是強烈要求要自己穿上這件衣服去和這個怪物面對面地搏鬥的,但是經過塞德洛斯的大力勸說才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那隻巨大怪物在噴出火焰之後,魔力會因爲重新凝聚和改變而産生波動,這個時候身體的防護就會降到最低。他知道小懿的身手很不錯,而且隻有她比較嬌小的身材穿上長袍後才可以把身體連同頭臉一起全部遮擋住,所以讓隻有讓她來充當這個誘餌。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塞德洛斯想讓她親手來完成這個任務。讓她自己親手去取得那張世界樹之葉親手去治好那個也曾經用世界樹之葉救過她的人,這樣才可以讓她了無遺憾地回去做她應該做的事。
塞德洛斯的手中握着一支長矛,這都是這三天中歐福的鐵匠趕工打造出來的。專業的造型可以保證投擲者的力量和準确度能夠達到最大限度的發揮。矛尖也是獨角獸的角,角尖上還頂着一隻細小的十字架。
這隻十字架的項鏈居然是水晶用非凡的手藝褛空後做成的,十字架則是一塊罕見的魔玉。那是隻有在巨獸和雷鳥出沒的桑德菲斯山脈中才出産的一種本身就蘊涵巨大魔力的礦石,再經過魔法淬砺後可以加入特有的魔法屬性,價值連城,如果是對魔法師說來則幾乎可以算無價之寶。
擁有這種東西的魔法師絕不會多,而不把它制作成法杖而舍得雕成一塊護身符的人全大陸不會超過五個。
屍龍緩慢地接近了,突然腳步加快了起來。它并沒有眼睛,隻是感覺到了前幾天帶給它傷害的那幾個氣息正在遠處,所以本能地動作加快了起來。它要沖上來把這些給他不舒服感覺的東西全部融化在自己的火焰中。
“好了,開始。”塞德洛斯說。小懿點了點頭,看了看那隻巨大怪物。那如山般巨大的身軀上全是屍體,随着每一步都發出隆然巨響那些屍體也好象在自己活生生地抖動着,伴随着撲面而來的屍臭一起朝這邊氣勢洶洶地沖過來,這看起來并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東西。
“擊倒了這個怪物确實就能夠救得了他?”小懿問。
“對。一定可以。”塞德洛斯點頭。
她好象就是在爲了得到這樣肯定的答複來增加自己的勇氣。用力地喊了一聲:“好。我去了。”策馬迎着屍龍沖去。
塞德洛斯雙手分别捏住矛尖和矛身開始吟念咒文。一股漆黑的霧氣從矛身上蔓延開來,而獨角獸的獨角則發出耀眼的白光。
這是黑暗系法術的黑暗之力和白魔法的純潔聖刃,并不是非常高深的法術,中等的魔法師就可以使用。但是如果要把這兩個法術同時附加在一件武器上而不沖突,那整個大陸就隻有塞德洛斯一人可以辦到了。
獨角獸的角擁有可以驅除黑暗和死靈系列法術的特質,但同時這也是非常稀少的魔法物品。隻有和獨角獸關系比較親近的精靈們才擁有。上面附着的純潔聖刃是專門對付死靈怪物的,足可以破開活屍堅固的身體。更爲關鍵的是能夠保證把矛頭上挂着的那一條小小的項鏈送進那屍體構成的軀體中。
黑暗之力可以讓武器在接觸到對方的身軀後立刻把魔法力轉換爲爆炸性的沖擊力量。雖然隻是一次性的爆發,但是卻可以讓武器的殺傷力大增。這樣的一個武器的攻擊力在這些魔法生效的短短時間裏不亞于傳說中專門對付亡靈怪物的神兵利器。何況矛頭帶着那隻十字架中更蘊涵了極大的白魔法能量。
塞德洛斯現在對這個計劃很有信心。但是他最大的信心并不是自己用這麽多精力魔法彙聚出來的這把武器,也不是有一個老朋友的大力協助,而在于這個将要把這武器投擲出去的人。他把手中的矛遞給格魯。
他已經可以算是這大陸上知識最豐富見聞最廣博的人了。但是如果要說什麽事物是他不清楚的話,卻是這個相交了很久的朋友。他直到現在也不清楚他的軀體中到底蘊涵有的到底是什麽力量。但是隻知道一點,那是絕不會讓人失望的力量。
小懿那一人一馬已經接近了,在屍龍巨大身軀的襯托下像小蟲般微不足道。綠色的火焰正從龍口中狂噴而出,隻一瞬間就把方圓數百米的一切都遮蓋住。。
“好,放箭。”塞德洛斯一聲令下。蜥蜴人們扣動了機關,十多支一人長的弩箭射了出去,按照事先預定的計劃射在了屍龍的胸口上。獨角獸的角破開了屍龍的表面釘在了它胸前。這十多隻弩箭圍成了一個圓圈,把世界樹之葉的位置圍在裏面。
格魯持矛前沖。隻一步,周圍地面的塵土和石塊都向旁飛起。
當他第二步踏下,連旁邊的塞德洛斯都生出整個地面都随着這一踏步而陷落下去的錯覺。
第三步,他身上的白光全部集中到了手上,身體傾斜成了一個巨大弧度。随着這個弧度的猛然繃直長矛脫手飛出。
聽過電閃雷鳴的人絕對不會再會爲了炮仗的爆炸而驚慌失色,而如果親眼見到這一矛投出的人就絕不會再覺得行雷閃電有什麽威猛可言,即使是天地之威在這一瞬間也要失色。
隻是這百分之一眨眼時間裏的輝煌威猛狂野就足夠每個親眼所見的人回味一個世紀。
長矛帶着黑白相交的光芒以無堅不摧摧枯拉朽仿佛足可以把整個世界都洞穿的威勢嘶吼着疾馳而過。周圍的空氣猛地被抽空了,發出的轟鳴可以把人的皮膚都扯動。在矛飛過的地方地面的泥土和石頭全部被掀起,留下一道如人工河道般筆直的溝渠。
隻有轟鳴聲而已,屍龍原本堅韌無比的身體在這樣的威勢下好象成了被水浸透了的面包一樣松散,連撞擊的聲音都沒有發出,這道威猛無匹的光芒正中那圈由獨角獸的角圍起來的圓圈中,将屍龍的前胸直到後背貫穿了一個可供人在中行走的巨大的圓形隧道。滿天落下的屍塊掉入綠色的火焰中立刻消失無蹤。
矛本身并沒有透入屍龍的身體深處。巨大的沖擊中所有獨角獸的角和那個魔玉的十字架一起碎掉了,釋放出來巨大的白魔法被矛本身所蘊涵的狂猛沖擊力爆發出去将範圍内屍龍的軀體撕得粉碎。
一張碧綠的葉子從屍龍身上的巨大空洞中飄落下來。巨大沖擊中的白魔法沒有損傷到這片蘊涵着生命力的樹葉。
随着這張葉子的飄落,屍龍的身體開始瓦解了。像一塊巨大的積木突然被人抽走了主心骨,成百上千具屍體一下完全崩塌下來。剛才還強大得足可以藐視這世間所有生靈的怪物隻是這一轉眼之後就成了一大堆發臭的肉塊。
失去了生命力的支持,這些屍體在掉下之後立刻開始化作一堆堆爛泥和黑水,把這憋了許久的腐爛一口氣地爆發出來。
原本騎着的馬已經在綠火中徹底地消失了。小懿在綠火卷來的時候立刻把手腳都縮進了長袍,抱着頭縮成了一團。聽到了那聲轟鳴之後她感覺到身周的火焰已經散去,于是把頭和手腳都從那件寬大的長袍中伸了出來。
但是她卻馬上差點暈了過去。這如山的屍體同時極速腐爛所發出的臭味不隻是對鼻子造成巨大的傷害,眼淚也在這氣味的攻擊下滾滾而出,好象連耳朵都可以聽見屍體上組織潰爛瓦解和産生巨大氣味在空氣中肆虐的聲音。
預防疾病療毒妙方療傷術.....她馬上用了好幾個白魔法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拉起袍子捂住了鼻子,慢慢地把眼睛隻張開一條小縫。她的魔法是跟随着塞德洛斯學習的,同樣也是幾乎每個系統都會點但是并不精深。
在前方無數腐爛的屍體當中可以看見一小堆屍體仍然是保持着原來的樣子。小懿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爛肉屍水和骨架中走了過去,壯起膽子翻開了屍體,那張碧綠的樹葉就被壓在屍體中間。即使是在這無數屍體中間這樹葉的盎然生意也不受絲毫影響,依然綠得那樣鮮豔奪目。小懿把樹葉拿在手中,周圍的屍體也立刻開始潰爛腐敗。
一顆白色的光球從遠處的山丘上突然朝這裏飛來,如弩箭般飛快的速度卻沒有任何風響。眼看就要擊中小懿,另外一道若有若無的電光卻後發先至,啪的一聲輕響打在了這顆小小的光球上。光球本身并沒有受什麽影響,隻是被這一擊微微地改變了原來的飛行軌道,擊在了小懿旁邊幾步的地方。
轟的一聲,爆炸的氣浪将她掀得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小懿站了起來,如果不是身上的這一件長袍隻是這震蕩也足夠讓她重傷。她左右一看,立刻發現遠處又有幾顆光球正朝這裏這裏飛來。連想想是怎麽回事都來不及她就慌忙朝來路跑去。
同樣地有幾道細微的閃電半路擊在這些光球上,剛好将光球的軌迹改變,使那些緻命的魔法力隻不過傾洩到四周的地面上去。
密集的爆炸聲中,泥土,腐爛的肉塊,屍水,骨骼飛得滿天都是,仿佛一場死亡的煙花雨。小懿在這密集的爆炸中朝來路飛跑,周圍的巨響和氣浪似乎随時都可以把她淹沒進去。
格魯看着那飛出光球的地方冷哼一聲,向塞德洛斯伸了伸手。
塞德洛斯手一攤,一根一人多長酒杯粗細的冰柱在他手中立刻成型。這是中級魔法師使用的水系魔法霹靂寒冰,原本隻是将水系的魔法力發射到目标上在目标體内生出冰刺以造成傷害,但是塞德洛斯将這魔法力凝聚在手上不發出去,便将周圍空氣中的水分凝結成了冰。
格魯從塞德洛斯手中接過冰柱,前踏兩步彎腰投出。冰矛拼命撕開前方的空氣尖嘯着直飛向遠處的山頭。
山頭上,狂怒的巫妖雙手不停地揮動。最高級的空氣攻擊魔法雷鳴爆彈在她手中如同最廉價的火球術一樣瘋狂地發射。心目中的完美的無敵藝術品居然隻是在一眨眼間就完全被人像玩具一樣地擊潰,這讓維德妮娜驚怒到了極點。。
但是不管她的魔法如何地密集,旁邊的羅尼斯總是手指一彈,一道道細微的閃電立刻後發先至地敲在每一雷球上。這種閃電法術的威力并不大,可能連一個尋常士兵都不能擊倒,但是速度和準确度卻被控制得非常好。
維德妮娜那臉上僅存的上半個表情已經完全扭曲,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羅尼斯,身體向上一升。她絕不能夠放任世界樹之葉被拿走,她要用飛行術過去将那裏的人全殺死,拿回世界樹之葉。
但是一聲巨響将她的動作和情緒完全中斷。
铿锵有力,實物猛烈碰撞後的破裂聲并不是魔法爆炸能夠發出的。一根冰柱插在了離她隻有幾步的地方,碎石橫飛。隻是脆弱的冰卻以無比的力量在堅固的花崗岩上鑿出了一個大洞,裂痕四處延伸開去。冰柱仿佛一座象征破壞和力量的碑樹立在那裏,迎着陽光閃出冷寂的寒芒。
山德魯怔怔地看着那支冰矛,然後轉過頭去對羅尼斯說:“如果你魔法學院的學生們也看到了這個的話我保證至少有一半的人會立即棄魔學武。”
巫妖的身體隻是個軀殼而已,但是至少維德妮娜的心中是有着自己在出汗的感覺。這一下如果正中她的身體可以讓她像一堆破爛般整個散開。
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這冰矛就已經以開山劈石的威勢插在了她身邊。而且她自己知道即使看清了也沒辦法,這不是她身體的反應可以躲避的,也絕對沒有任何魔法可以防護住這樣直接的攻擊。
她現在覺得身體裏有什麽東西一下碎掉了。她發現自己的這個身體,這個人類智慧的最高結晶,擁有整個大陸上最高魔法力的軀體原來是如此的脆弱,隻需要一瞬間就可以成爲一堆破爛。
這個她用曾經颠倒衆生的美麗換來的東西她一直都很驕傲,驕傲于自己已經超越了任何生靈之上,驕傲于可以不屈從時間的威力而老化,這讓她确實地感覺到自己是超過了這世間的一切。尤其當創造出了那隻巨大無敵的屍龍後她更是感覺自己已經成了神,已經可以和造物主相提并論分庭抗禮了。但是這短短的功夫裏她還沒有在自己作品失敗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又立刻發現自己其實也可以在一瞬間就像其他人一樣死去,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
這一矛沒有擊中她,卻已經把她的所有信心和信念都擊得粉碎。她清楚,如果她真的敢飛過去,這樣攻擊絕對可以在她反應之前把她變成一堆骨骼碎片。
格魯皺眉。從這裏看過去維德尼娜三人隻是個小黑點,距離的太過遙遠讓這一矛沒有投中。他向塞德洛斯伸手。“再給我一支。”
塞德洛斯笑了笑,看看那邊遙遠的三人一眼,搖頭說:“算了,我們的事已經做完了。走。”小懿趁着這個時候已經跑了回來。三人上馬帶領着蜥蜴人向歐福走去。
許久,維德妮娜才從這心情中掙紮出來。失敗和失落的痛苦全化作了敵意和憤怒,朝羅尼斯吼道:“是你搞的鬼嗎?他們沒有理由知道魔法轉換間波動的強弱而把出手的時間掌握得那麽好,除了你也不會有人能把那麽大的白魔法灌注在武器上。”極大的憤怒讓她把原有的禮貌忘得一幹二淨,那雙假眼之後的綠色光焰好象要脫眶而出直接去燒灼對面的羅尼斯。
山德魯也看着他笑說:“我就說三天前那晚上你去上廁所怎麽上了一整夜,還以爲你.....”
“即使我不去幹涉,你的作品一樣會被擊敗,我隻不過是幫人保存下一張世界樹之葉罷了。”羅尼斯笑着用譏諷的語氣說。“你不是說我們的所做所爲不過隻是曆史的齒輪而已麽?不是說事情的發展盡在你的掌握中麽?你又何必生氣何必吃驚何必震怒呢?”
聽了這話,維德妮娜突然就沉默下來了。
從激動不已立刻就變得靜默不動,加上她原本就連呼吸都沒有,這樣看起來好象突然成了一個擺設,一個死物。
半晌,她恢複了原樣,朝羅尼斯很恭敬地鞠了一躬:“對不起,學生一時情急之下失禮冒犯了老師,還希望老師不要見怪。”
“禮多人必怪。”山德魯啧啧有聲。“如果不是顧忌我在這裏你大概會殺了他。”
巫妖沒有對山德魯的話反應,隻是用她那難聽的聲音淡淡地說:“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都是命運的齒輪的轉動,這都是應該發生的.....”
羅尼斯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我不和你争這些虛無飄渺的概念問題,再怎麽争下去,我們大家也隻是自己做自己的那一套罷了。以前是,以後也一直是。”他最後瞥了一眼這個學生。“看樣子以後我們大概沒機會見面了。我也不希望再有見面的機會。”
維德妮娜默然了一下,點頭說:“是。”她又擡頭看向羅尼斯,眼眶後面的綠光有現了一下。“不過最後我想告訴老師一點提示,這也是我剛才才發現的.....剛才那個穿着鬼王之袍拿走世界樹之葉的人看身影應該是個年輕女子。我那個舍得用世界樹之葉去救女人的同學,爲什麽居然讓一個女子穿着他的衣服來冒這樣的險呢?還有您爲什麽又舍得把您的護身符用來保護那張世界樹之葉呢?老師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說了,結果必定是早已經注定好了的。”
羅尼斯依然淡淡地說:“我也說了,而且是剛剛才說了的。你相信你的,我相信我的,我們各做各的事情罷了。”
“對,舞台已經拉開了,不管是那些繁華虛假的發展,戰争,政治,還是什麽其他的,都會上演,不過結果是一定的。以後我們将各自出演各自的角色,把這曆史往它應該往的地方推動。再見了,兩位老師。”維德妮娜拉開一個傳送卷軸,身體周圍開始發出藍白色的光芒。。
羅尼斯突然問:“我最後問一個問題,聽說你有一個兒子?”他一直都沉穩蒼勁的聲音居然有了些波動。
“我不知道。忘記了。”還是沙啞古怪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維德妮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藍白的魔法光芒中。
山德魯看着消失的光芒,很有感情地搖頭,說:“這個人其實原本什麽都好,真的很好。”然後像評述缺點一樣搖頭歎息。“就是腦袋太聰明,太會想事情,也去想太多事情了。”
“人類一思考,天神就發笑。再怎麽想,人也不過隻是人而已。”羅尼斯也從懷中拿出傳送卷軸。“我們也回去。”
山德魯突然露出很驚慌的表情說:“糟糕,我現在想起接到你通知後走得太匆忙,飯還燒在火上面呢。那個我很喜歡的鍋一定燒爛了,你說是不是該算在魔法學院的帳上賠償呢?”
羅尼斯微微一笑,從懷中摸出一本書給他,說:“我想了想,還是把這書還給你的好。”
“哦,謝謝了。但是那個鍋還是要賠償的啊。”山德魯把書收入懷中,也拿出傳送卷軸和羅尼斯一起拉開,兩人一起消失在魔法的光芒中。
塞德洛斯三人很快就回到了歐福。小懿拿出了世界樹之葉喂阿薩吃下。
塞德洛斯看着世界樹之葉消失在阿薩口中,搖頭感歎:“如果能夠充分利用其中的能量,這東西可以讓五個低級的魔法學徒轉眼就成爲傳說中的大魔道士。如果可以把它切碎加工,那可以用來造出十件價值連城的魔法物品。如果可以把它研究實驗個幾十年,完全解析其中的力量的構成方式,那必定會引起一場魔法的革命,連整個世界都會爲之改變。不過現在卻隻能拿來救一個人而已。”
阿薩的身體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然後身體微微地抽動了。
開始隻是抽動,逐漸劇烈地變做了抽搐,身體的每一處肌肉都在跳動,身上骨骼關節也發出細密的劈啪聲。裹在紗布中的雙手也抽動着然後啪的一聲将紗布掙開,露出一雙完好的手。
他身體上的光芒越來越耀眼了,光芒從每一處皮膚散發出來,好象這不是個人,而是塊正在用光來燃燒着的碳。終于光芒逐漸減弱消失了,身體的抽動也慢慢平息下來了。阿薩好象隻是睡着了一樣躺在床上。
塞德洛斯看了看說:“沒事了,但是他應該還會睡上一兩天身體的機能才會完全恢複而清醒過來。”
小懿的手在他漆黑的頭發上撫摩着,然後慢慢地滑過額頭,眉骨,挺直的鼻梁直到嘴唇邊。她好象要把他烙在自己的眼睛上一樣看了好一陣,然後起身對塞德洛斯說:“謝謝先生您救了他。”
塞德洛斯搖頭說:“如果不是你我也絕不會用世界樹之葉去救他。所以不是我救他,而是你救了他。”
小懿淡淡地說:“不管怎麽樣也是要謝謝您的,這兩天還要麻煩先生照顧他一下。”
“你現在就回去嗎?”塞德洛斯問。
小懿點頭說:“是。已經答應了您的事情那就自然要去做,拖延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時間已經不早了。”
“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塞德洛斯歎了口氣,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愧疚,從懷中拿出一個卷軸給她。“這是羅尼斯主教留給你的傳送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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