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沉默了一會兒,那聲音又再度傳來,“也怪老朽,想看看這外面的世界變了什麽模樣,那日見這小章魚在海底練功,頗爲勤勉,便傳了他幾日功法,卻不想就此惹來了因果!”
章淦埋着頭,面上寫滿了慚愧。
頓了頓,洞中之人又道,“自此之後,老朽當另覓一處潛修,不在沾染因果,希望盤古真人體諒!”
這時候,蘇航道,“你不想沾因果,可不能阻止因果自己來找上你?”
洞中一片沉默。
蘇航直接道,“黃天在找你,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冥河,若讓他找到你,你當如何自處?”
蘇航此話一出,洞中更加靜寂無聲,以玄天和黃天的關系,如果讓黃天找到他,他能繼續如此淡定的潛修?
屆時玄黃一體,在加上一個冥河,勢必更難對付,早知道,上次在仙霞山上,蘇航已經把那兩個老怪給得罪死了,下一次見面,必是殺局。
“此事不勞盤古真人費心,老朽自有主張!”
洞中的聲音淡淡的傳來,由此,蘇航已經能夠确信,洞中這個莫道玄,的确就是當年的玄界界主玄天。
蘇航深吸了一口氣,“你定早知我要來,若想躲因果,早便可以躲了去,現在我來了,卻又讓我離開,這是何道理?”
洞中默不作聲。
蘇航繼續道,“我此番來西海尋你,隻是爲了先黃天一步找到你,以免殺劫再起,你既閉門謝客,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已經見過他二人了,亦或者說,他二人現在就在你這洞府之中。”
“真人切勿亂言,自當年入劫之後,我與他已無再見,以後,也不會再見!”蘇航道。
蘇航搖了搖頭,“你這一面之詞,讓我如何信得?數日之前,他二人被我重傷,裹着造化珠逃去無蹤,現在想來,倒是極有可能跑你這裏來了……”
這話卻是蘇航随口謅的,你不肯現身,我就算是亂咬,也得找個借口讓你開門,就算這個玄天清心寡欲,蘇航也不可能就此轉身而去,若讓黃天和他湊一塊兒,那就麻煩了!
“唉!”
洞中傳來長長的一歎,過了一會兒,洞中之人仿佛是妥協了,洞口的石門終于緩緩的向着兩旁開啓。
也不知塵封了多久,洞門一開,攪得海水一片渾濁。
“請進吧!”那悠悠蒼老的聲音随即傳來。
蘇航嘴角彎起一絲弧度,二話不說,之間擡腿走了進去,而章淦則是留在了外面,根本不敢進去。
洞府門口有一層護罩,外面的水壓雖大,卻沒有一星半點的滲透,蘇航走進洞府,左右視之,裏面空間并不大,就一個普通的二室一廳大小,格局還算不錯。
入門便是正廳,幾個燈籠魚的眼睛,挂在頂上,清幽的光芒,将整個室内照得通亮!
正廳的正牆之上,挂着一副字,上面寫着一個“玄”字。
而在那字的下方,一方蒲團之上差盤腿坐着一個黑衣老者,那老者白眉長須,身材枯瘦,略微有些佝偻,埋着腦袋,蘇航看不清他面容,隻如一尊雕塑,卻無半點生機。
“玄之又玄,謂之道玄!”蘇航先往那牆上的字看了看,道,“所謂道玄,不過玄天罷了!”
那人微微動了動,眼睛慢慢睜了開來,映入蘇航眼簾的,是一張枯槁如朽木般的臉。
那眸子,也不知是老成什麽樣了,深沉無比,如同那牆上的燈籠魚眼一般,卻無半點光彩。
“寒舍簡陋,盤古真人遠來,卻無茶酒侍奉,還請恕罪了!”那老者開口道。
蘇航一笑,右手一揮,一副矮桌已經出現在那老者面前,上已備足酒水杯皿,“今日我請吃酒,不必閣下相請!”
說完,直接于桌前蒲團上坐了下來,卻是一點也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斟滿二杯,蘇航放下酒壺,擡頭看去,卻見那老者也在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緣何如此看我?”蘇航做了個請的手勢,當即舉杯将杯中酒飲盡!
那老者淡然一笑,“時隔多年,真人容顔依舊,卻是老朽,已然将行就木了!”
蘇航詫異的看着面前之人,“聽你口氣,我們以前相識?卻不知何時何地,何人何事?”
老者苦笑了一下,“我本道隻我健忘,卻不想真人也是貴人忘事,不過也對,真人穿梭時空,非常人也,吾等不及……”
蘇航聞言,更加詫異的看着面前這個老頭,聽他口氣,絕對和他是在太古熟識的,否則的話,絕對不可能知道這些秘辛。
蘇航沒有多說,就這麽等着這老頭給自己答案。
老者搖了搖頭,“無論過去還是未來,真人都不必牽挂了,我們隻論此時此地,此間之事。”
對于這老者來說,蘇航問的或許是過去之事,但對于蘇航來說,卻又是未來之事,因爲蘇航壓根以前都沒有見過這老者。
老者避而不答,不知是什麽緣由,蘇航有心追究,卻也隻能作罷。
你這話不說清楚,誰知道你與我之間是有恩還是有仇呢?說不定現在就是仇人對面,自己都還不自知。
“好,我們便論此時此地,此間之事。”蘇航道了一句。
老者微微颔首,靜靜的看着蘇航,等着蘇航的下文。
蘇航道,“黃天一直在找你,你知道麽?”
老者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那是他的事,與我又有何幹?”
“呵呵,你真是說得輕巧。”蘇航搖了搖頭,“這個黃天,和冥河攪到了一處,算是臭成了一堆,先前占我肉身不成,又轉而害旁人,已經隻剩一縷神魂,都還死性不改,前幾日,我與那域獸合力重傷了他二人,此刻興許已經真靈潰散了,聽說你們以前關系不錯,你就不關心他的生死?”
老者頓了頓,道,“他還是當年的黃天,而我,卻已非當年之玄天,真人明鑒,我現在,不過西海墨魚族的一老朽而已,連自身生死都還顧念不及,又如何牽挂旁人生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