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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如水,繁星點點,銀河璀璨,就好綴在頭頂懸崖上方似的,那裏挂着一層墨藍的幕布。
陳家坳水源來自崖頂傾瀉下來的一條山澗,繞着村子南邊形成一條三米寬的小溪,由東向西,上面有一座精緻的廊橋,橫跨南北,橋北有一座小廟,即爲祭祀臨水夫人的臨水宮。
陳家這一支,從祖譜上看,始祖來自闾山派臨水夫人陳十四的娘家。祖父算是呂山教的一個隐傳人,算是道士吧,呂山這一派,從唐朝的臨水夫人到現在的道士都能結婚,而且跟任何信仰的人都能打交道,佛祖、上帝、真主、神仙等等,隻要有信者,就能溝通有無。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争,處衆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祖父蹲在臨水宮門口左側的焚經爐前,非常專注細緻地焚燒一疊疊經文。
陳離吃完晚飯後,就被叫了過來陪祖父,正百無聊賴地拿着拔火棍幫忙拔着火堆,猛烈的山風吹得兩人亂發飄揚,卻吹不進焚經爐裏面,很奇怪。那些黃紙燒着後,會泛起一行行金色的經文,可能祖父調了什麽特殊的墨水吧!
“阿離,我教你的毛筆字,你大概都荒廢了吧?在我小的時候,讀書人習字的第一日起,先生都教我們什麽是敬惜字紙,寫過字的紙都不敢随意丢棄,要專門放在惜字塔焚燒方可。因此虔心寫出的字,是有力量有靈氣的,如果這些字代表經文,那靈氣就更大了,所以用來祭祖祭神才能與祖先和神靈溝通。”祖父淡淡道,不像責備,隻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道理。
陳離茫然點頭道:“嗯,我明白了。”
很快就燒完了一大疊經文,祖父指着一米高的焚經爐道:“阿離,你要記住這個地方,你命中遇火而生,所有寺廟的焚經爐都是你的生門,當遇到危險時,就到裏面走一遭。”
陳離聽了,都不知道怎麽吐槽了,便道:“爺爺不用擔心,家裏的防火設施非常齊全,金樽花園位于城市中心,幾乎不可能有火災。”
祖父自顧自道:“你要學會使用易經,不懂沒關系,随便仍點東西取個卦,借天地靈氣與人間信仰之力,就可以從焚經爐中打開地府的臨時之門。”
“傳說中的陰曹地府?”陳離有點興趣了,是聽老故事的興趣,老爺子好久沒講那些老掉話的民間故事了。
祖父歎道:“地府就像這村子一樣,其實已經廢棄近百年了。有空你自己去看看。别撇嘴,那地方是存在的,用科學來解釋的話,差不多是平行世界的高維空間。阿離啊,這宇宙也好,世界也罷,其實遠不是科學能弄得清楚的,2014年發現上帝粒子的事,你知道嗎?”
“當然。”陳離理科生,怎麽會不知道這件科學大事,祖父居然和他談起了科學,他當然要賣弄一下道,“歐洲原子能研究中心工作的科學家們在對‘上帝粒子’希格斯玻色子的屬性進行研究,并将其與最近關于宇宙大爆炸後的另一理論相結合,最後得出‘宇宙是不存在的’這一震驚世界的理論。”
祖父問道:“科學家們經過計算,宇宙大爆炸在一開始的瞬間,宇宙就消失了,你知道原因嗎?”
“難道你知道?”陳離哂然一笑道,“不會又用易經、八卦、風水那一套來解釋吧?”
祖父悠然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世界最先進的對撞機,世界最聰明的科學家都走入死胡同,這宇宙從何而來,你就不能接受一下其它觀念嗎?”
陳離攤開雙手道:“爺爺,我就是一個富貴閑人,活得開心就好,宇宙存不存在,和我有什麽關系?爸媽爲了多買些房子,連婚都離了,我們家現在應該有兩千多萬家産吧,我隻要不惹禍,這輩子就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完一生。”
祖父望着焚經爐裏的餘燼,雙眸驟然閃現某名的幽暗藍光,仿佛夜色閩江的旋渦,一股龐大的氣息從焚經爐中噴湧而出,如火山般炙熱,又如南極冰山般陰寒,四周空間好像出現極光一樣的扭曲折射。
嘩!
陳離好像墜入萬丈瀑布,四周都是崇山峻嶺和磅礴大水,他浸在水中,被卷了下來,急速的下墜讓他幾乎靈魂出竅,失重,飄飄然,椎尾湧起一股股生命熱能,四肢百骸如受電擊震顫。
砰!
他墜入湖水中,無邊的碧藍,無數美麗悠閑的錦鯉和彩衣飄帶般的水草環繞在他的身周,疲憊的全身說不出的舒适,然後一陣倦意襲來,他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醒來時,整座土樓祖厝,隻剩下他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