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些都晚了。循環系統最終敗下陣來,加速液被強大的沖擊以及龐然的能量加熱至接近氣化的狀态,但是巨大的壓力下,氣化現象硬生生的停止了。看似正常的橘色液體,實際已經成爲沸騰的濃湯,成千上萬的人們,經過瞬間的掙紮便化爲濃湯中的一份子,再也分不出彼此。
恐怖的攻擊來自于帝國戰列艦蛟龍号。它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預料,以至于甯靜号對此毫無準備。4600毫米口徑的磁軌炮,其破壞力遠非古鷹級的450毫米炮可以比拟。非用10門450毫米就能當做1門4600毫米來使用。
打擊分隊很難奈何的超硬度裝甲闆,在蛟龍号的主炮面前也隻是起到減輕損害的作用。一擊就能夠折斷主力艦的威力,在經過多層裝甲闆的緩沖下,僅僅在艦體表面開了個大洞。當然,其正下方,保護10萬難民的11區受到波及,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光頭臉色蒼白,愛得萊德神情凝重,艾維娜欲哭無淚,麥克斯神情懊惱,伊萬倒是貌似平靜,不過他虔誠的并攏在胸前的雙手出賣了其内心的正式想法。
“你還堅持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嗎?”,茉莉的聲音非常嚴厲,她是甯靜号上,能夠完全了解10萬難民最後時刻的唯一的人。小姑娘的聲音不再有通常的那種熱誠,而是多出了冷漠的成分在内。
“計劃實施中的損失,在可接受範圍之内。。。”
“你給我等一下,什麽叫做可接受範圍。10萬人的生命,在你面前都不算什麽,那麽到底什麽樣的損失是不可接受的?!”
茉莉粗暴的打斷了方虎山。蘊含了極度的怒氣,随時爆發的壓抑音調,讓人聽了直起雞皮疙瘩。
“難民們隻能算是貨物,雖然損失了近半,但是這不會有太過惡劣的影響,畢竟法律上,他們失去了公民權。”
可以聽到牙齒咯咯直響,危險的電流在甯靜号周身流過,如有實質的殺意通過艦載設備向外釋放出來。
廖凡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放任不管,茉莉會利用掌控星艦的優勢,要了方虎山的命。
“星艦健在,難民還有15萬人,我們需要堅持下去,現在不是鬧别扭的時候!”,光頭司令的介入讓茉莉安靜下來。
甯靜号的實際指揮這,廖凡,正在開小差。他很有些生在局外的錯覺。監視器裏調出難民們最後時刻的視頻,他面無表情的盯着,聽到周圍人們低低的驚叫,他沒有同情或者激憤或者内疚。隻是冷漠的看着一切的發生。要不是習慣性使然,他也許會放下手邊的指揮工作,完全成爲一名看客。
他察覺到這種現象的不正常,卻不知道怎樣面對。像茉莉那樣憤怒,像人熊那樣逃避,像周圍其他人那樣,表現出各種各樣的受驚神色,他都無法做到。
他到底是怎麽了?眼前的慘劇難道不夠嗎?他的心腸真的那麽硬?爲什麽老甯靜号(甯靜号巡洋艦)出事時,他還能感到心痛,現在一點都沒有了呢?前一段時間,茉莉有危險,許久未曾有過的狂躁怒氣充斥全身,現在那股子戾氣又跑到哪裏去了呢?
方虎山:“是時候,該輪到我們發動了。”
曼瑞德:“我們欠了難民們許多,如果能夠突圍出去,必須要把星艦政權建立起來。”
茉莉:“敵戰列艦,它就在我的身側。我知道應該留下燃料保底突圍,可是我更想回擊,讓他們清楚,我們也不是好惹得。。。”
艾維娜:“艦體姿态異常,現在這個方向,我無法保證甯靜号會航向哪裏。”
麥克斯:“開炮,給我火控的權利,我要開炮。。。”
參謀甲:“完了!天龍級戰列艦還有兩門1500毫米副炮,下一擊我們就要完蛋了!”
參謀乙:“敵巡洋艦接近,他們想要做什麽?。。。他們要接舷戰,娜塔莉在嗎?娜塔莉在哪裏?陸戰隊準備迎敵。。。”
周圍一片吵雜,他知道必須要做出決定,大家的未來就看自己的決斷了。可是爲什麽提不起勁來?
“小廖,不要受影響,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有什麽責任我來擔。反正當初宇宙港陷落,一切就已經失控了,現盡可能救人離開,多一個算一個。”
格雷法曼的聲音透露出異樣的冷靜。那是放棄了希望,近乎于瘋狂的人才會表現出來的,回光返照式的冷靜。
他以前聽到過這種聲音,老甯靜号毀滅前,那個把他推上救生夾的兄弟,就是用這種語氣同他訣别。很奇怪,他熟悉老甯靜号上每一個人,怎麽就記不起是誰最後同他說話的呢?
側向的加速度再次讓指揮部内混亂一片,有人在喊船殼破損,某某功能失靈等等。他好像同外界隔了一層膜,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
“廖凡!廖凡,你在想什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們不能這樣等死啊!”
不知道是誰,在他肩頭推了一把,他好像迎頭鑽出那層隔膜,四周圍的聲音、警報、轟鳴、抖動一下子清晰起來。
深深吸了口氣,再一次性的呼出,他感到又活過來了。
“不要糾結姿态問題,躍遷引擎發動,準備超載。”,那股寒冷徹骨,仿佛凍結靈魂的冷漠語氣又一次出現在甯靜号指揮部,現場的混亂随之一滞。人們熟悉的,一切盡在掌控的無情意志再次控制住了場面。
“可是姿态不修正,風險太大了。”,愛得萊德提出反論。在廖凡冰冷的語氣下,他是少數幾個敢于直接頂撞的人。
“無妨,我們現在是拼命,超載本身就是失控的另一種叫法。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茉莉,超載躍遷引擎,不用顧慮硬體設備的壽命,能夠提升多少性能就提升多少,盡量擴大危險區域,能夠把天龍級拉進來最好。我們拼了!”
“哼!我一定會把這艘什麽破龍級拉上的,我倒要看看它斷成幾節的慘樣!”
茉莉詛咒般嘟哝的話通過通訊網路傳播開來,讓甯靜号上的人們驚的後脖頸直發涼。
。。。。。。
“長官,打擊分隊的巡洋艦已經沖上去了,我們無法繼續炮擊。他們根本就是想要搶功勞,您看我們是否要派出陸戰隊。。。”
作戰參謀的話猶在耳邊,石源不置可否的聽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200公裏外的敵艦。
爲了給予敵艦出其不意的打擊,并且防止敵人逃跑,他冒險采用了短距離躍遷。在耗費了近三分之一的儲備能量後,蛟龍号成功的跨越4萬公裏距離,突兀的出現在甯靜号200公裏的距離。
主炮的射擊,加上後續副炮的連射,勃蘭得戰巡艦眼看着受到了重創。
按理說現在是勝券在握。按他的性格是不削同巡洋艦隊搶功勞的,再說敵艦一開始就是它們發現的,冒着這麽大的風險黏住,現在輪到這裏來給予最後一擊,怎麽看都是他在搶戰功。
他之所以沒有下令後撤,并非下屬想的那樣,對于小澤急吼吼沖上去的行爲有所不滿,而是感到了危險。這是一種常年奔波在戰場,無法用正常邏輯解釋的特殊感覺,敵艦那反常的舉動,先前的種種表現,都透露出詭異。
他非常贊同多田駿的謹慎,雖然以河川爲代表的一幹熱血派對于艦隊長的謹慎安排頗有微詞,不過他是贊同的,萬一着了勃蘭得科技的道,被群傷性武器重創,那該找誰評理去。
“陸戰隊待機。本艦繼續靠近,維持同敵艦50公裏距離。從旁監視。”
石源的命令很簡單,十分幹脆的結束了作戰參謀的唠叨。熟知他性格的參謀不甘心的閉嘴了。
蛟龍号戰列艦,26公裏長度的龐大軀體,看似緩慢,實際非常迅速的向甯靜号逼近。
同樣是巨艦,甯靜号在其身旁就顯得苗條而纖細。對于這種等級的主力艦來說,50公裏也就是兩個艦身的長度,早已超出巨艦航行的安全間距,可以看做是接近戰了。
5艘古鷹級巡洋艦,水蛭般釘在甯靜号的艦身,蛟龍号在一旁虎視眈眈。任誰看勃蘭得戰巡艦都到了最後關頭。
星星點點的亮藍色尾迹在甯靜号的一側閃動。接近戰開始以來,一直處于靜止不動爲止的戰巡艦突然發動。
小澤的登陸部隊剛剛接觸敵艦外殼,還未來得及爆破。戰巡艦猛的擺動身軀,連帶着釘在其上的五艘巡洋艦也被帶動着旋轉了90度。
遽然發生的姿态變更,對于登陸士兵來說就是災難。很多人來不及固定自己被抛入太空。爲了盡可能快的展開兵力,小澤派出的惡鬼級運兵艦,來不及躲閃,要麽被甯靜号撞毀,要麽同本方的巡洋艦撞成一團。
大量的溢出氣體,裝甲闆碎片,以及運輸艦的殘骸,開始在甯靜号周圍産生。
打擊分隊的通訊回路裏一片混亂,哀嚎和叫罵聲成片。小澤也慌了手腳,光是這麽一下,目測陸戰隊的損失就已經近半。這還不包括星艦受到的傷害。他已經開始後悔,好好地同戰列艦争什麽功嘛。
即使有所悔悟,小澤能夠做的事情并不多,陸戰部隊已經展開,他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發動接舷戰鬥。
10道粗大的鐳射光速從蛟龍号發出,針對的是正在工作的甯靜号姿态控制引擎。沒有防禦磁場,光速直接照射在艦體表面,光速遊動間,在裝甲闆上留下醒目的暗紅色痕迹。很快暗紅色如同消融的冰雪般消失不見,裝甲闆再次恢複正常的色澤。
“果然沒用。停止鐳射炮擊。艦載機中隊出擊。近程武器系統随時開火支援接舷戰。重導發射器預熱,裂天戰略武器準備。”,石源沒有收到突然變故的影響,一連串的命令下達後,繼續盯着近在咫尺的敵艦思考着。敵人的手段是什麽?帝國對于勃蘭得科技所知還是太少,這種等待敵艦拿出殺手锏來的情況,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體驗。他不希望失控的感覺,在心底裏,他隻希望戰況不要偏離預期太遠。
。。。。。。
“好吧!事已至此,你要愈加的小心。敵人是誰?性格如何?目的又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貿然發動接舷戰,這是你的魯莽造成的錯誤。我現在不說你什麽了,盡可能減少部隊的損傷,回來再考慮你的處分。”
通訊回路的另一頭,多田駿的話讓小澤臉色蒼白。他明白,即使成功奪取了敵艦,他也難逃處分了。剛才怎麽就鬼迷心竅的想到接舷戰。
仔細考慮,石源根本不是一個會争功的人,即使不争也少不了打擊分隊的好處。現在不但損兵折将,還把石源給得罪了。讓小澤慶幸的是,石源沒有落井下石。蛟龍号戰列艦現在完全可以不顧打擊分隊陸戰隊的死活,發動對敵艦的炮擊。畢竟這是主力艦之間的對決,顧不得小型艦艇的死活。極端來講,石源甚至可以要求小澤派遣巡洋艦爲他擋住敵人的緻命攻擊。現在看來,石源是放下了主力艦的身段,主動幫他差屁股,小澤心裏感激之外,愈加敬重比他年歲還要輕一些的石源來。
登陸部隊近半成功上艦,剩餘的路況極差。要麽在太空中飄着,要麽已經随同運兵艦一同損毀。小澤一邊指揮營救損傷人員,一邊命令登陸部隊指揮官小林少佐務必快速完成前進陣地的穩固工作。爲了盡可能減輕處罰,必須要拿下敵艦,不然打擊分隊将成爲全艦隊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