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羅東升開車,沈嫣帶着軒軒一起去了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時,車裏的氣氛還很好。軒軒一邊揉眼睛一邊糾結地對沈嫣說道:“昨天我明明是在你房間睡着的,怎麽卻是在東哥哥房間裏醒來的呢?”
昨晚軒軒聽着故事就睡着了,睡着的時候可能把沈嫣當成了他媽媽,所以他一直抓着沈嫣的手不放。到了後面直接鑽進沈嫣的懷裏,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此時,羅東升二話不說就把軒軒橫抱起來,然後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着羅東升的背影,沈嫣哭笑不得:“你真的太誇張了,居然連小孩子的醋都吃。”她知道,羅東升肯定是不想軒軒窩在她的懷裏睡覺,所以才把他抱走的。
沈嫣不好對軒軒說實話,便随便編了一個理由:“我也不知道呢,昨晚老師睡得像隻豬。”她皺鼻子,語氣有些無奈。
“這樣嗎?”軒軒還是覺得很疑惑,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太神奇了,就好像自己會瞬間轉移一樣。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特異功能,在做夢的時候回到了羅東升的房間裏。
這麽想着的時候,正在開車的羅東升已經把軒軒的全部表情盡收眼底。他開口,聲音平穩,俨然像是在和生意夥伴談論事情一樣的口氣:“你昨天說夢話,哭着喊着要回去睡,于是我就把你抱回去了。”
他說的像是真的一樣,要不是自己知道情況,沈嫣覺得她差點也相信了。她趁着軒軒不注意,怪嗔地等了羅東升一眼,怕他把孩子吓到。
然而軒軒的腦回路和沈嫣不一樣,他聽到羅東升說的話之後愣了一下,然後看着沈嫣,小小的臉蛋上面居然有了愧疚的表情。
沈嫣也一愣,以爲軒軒真的被吓到了。她剛要開口解釋,沒想到軒軒卻先一步開口說話了。
隻聽見軒軒說:“我昨晚說夢話又哭又喊的,有沒有把小嫣老師吓壞?”他很認真地看着沈嫣。
“沒……沒有。”作爲大人,沈嫣都覺得有些心虛。她趕緊看了羅東升一眼,希望他能救場。可惜羅東升正在認真開車,完全沒有要加入這場談話的意思。
剛才還一臉緊張的軒軒在聽見沈嫣說的這句話之後終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他自言自語:“如果把你吓到了那我就是壞人了呢。”軒軒又說了一句。
沈嫣不知怎麽的覺得有些心疼起軒軒來,他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卻能說出這麽成熟的話來,想來肯定和他的家庭情況有關系。
想到軒軒的家庭,沈嫣的心髒又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張張嘴最終沒有說話,隻是一直溫柔地摸着軒軒的頭發。
一路上再也沒什麽心情說話,到了醫院,軒軒看到陌生的環境還不肯下車:“我們不是要去東哥哥家裏嗎?爲什麽要來這裏?”他皺了一下眉頭。
即便現在隻是在醫院門口,可是他已經聞到那厚重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他不喜歡這裏,很不喜歡!
“我們先進去一下下,然後再去東哥哥家裏。”沈嫣張開手把軒軒抱下來。
轉身的時候沈嫣就看見一對老人正看着這裏,在看到軒軒之後他們很激動,軒軒也激動地喊:“爺爺奶奶!”他馬上從沈嫣的懷裏跳下去,跑到那對老人面前。
不用猜,他們肯定是軒軒的爺爺奶奶。
羅東升下車,牽着沈嫣的手兩人一起走過去。
“爺爺奶奶你們怎麽會來這裏?是身體不舒服嗎?”軒軒很緊張他們的健康。
奶奶憐愛地看了軒軒一眼,不忍心說話,她與沈嫣直視,馬上轉移話題:“這位就是軒軒的老師吧?看起來真年輕。昨天晚上軒軒麻煩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沈嫣連忙擺手:“沒什麽的,軒軒很可愛也很懂事。”懂事地讓人心疼,她又忍不住看了軒軒一眼。
爺爺歎了一口氣,此時根本不想說話,轉身帶着軒軒就進去了。沈嫣和羅東升跟在後面,奶奶和沈嫣走在一起,時不時就小聲地說明了軒軒父母的情況。
軒軒的父母是在開車去學校的路上出車禍的,對方闖紅燈直接撞在車身上面。當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軒軒母親受到嚴重的撞擊,現在還在重症病房。而軒軒的父親因爲有了緩沖,受的傷不是很嚴重,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了。
終于走到病房,軒軒忽然間變得很安靜,乖乖跟在爺爺的後面進去。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之後,軒軒隻是吸了一下鼻子沒有哭出來。
“爹地你怎麽了?感冒了嗎?”軒軒走過去,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眼眶紅紅地看着穆志河,聲音中已經帶着重重的鼻音。
穆志河意識清醒但是身體不能動彈,他笑着安慰軒軒:“對啊,有些生病了,這段時間可能沒辦法照顧軒軒了。”他想伸手摸軒軒的臉,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軒軒趕緊把頭湊過去放在穆志河的手上,乖巧地說道:“沒關系,我自己也可以照顧自己的,爹地你要乖乖吃藥盡快好起來。”他又吸了吸鼻子。
爺爺看不下去,把軒軒抱到另一邊說道:“爺爺奶奶都在這呢,别擔心。”又看着穆志河:“你别想那麽多,好好養傷才對。至于阿婉那邊……自然有醫生,你也不要擔心。”
“阿婉現在怎麽樣了?”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穆志河又很激動,現在心裏想的全都是他的妻子安婉。
奶奶說:“醫生說她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你不要擔心。”
穆志河不相信,當時他抱着妻子的時候她身上全都是血,要不是救護車來的及時,恐怕安婉早就……
“媽,您要說實話,不然我會更加擔心的。”穆志河有些激動。
拗不過自家兒子,奶奶歎了一口氣,有些不忍心地說道:“她現在還在重症病房,情況……不是很好。”
穆志河眼中的光忽然暗淡下去,沈嫣站的位置剛剛好,她看見穆志河的臉部在抖動,明顯就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悲傷。他的動作很細微,細微到他面前的人都以爲他沒什麽反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一直很安靜,他沙啞的聲音打破這份安靜:“我知道了。”他垂下眸子,沈嫣再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沈嫣心裏很不是滋味,擡頭看了羅東升一眼,簡直沒辦法想象如果自己和羅東升哪天也變成這樣會是多麽的痛苦。
兩個老人家沒有說什麽,讓軒軒和穆志河說了一些話之後就帶他出去。基于安婉現在的情況,二老沒有帶軒軒去看安婉,軒軒也很懂事,從病房出來之後不吵不鬧。
“爺爺奶奶你們吃飯了嗎?我出門的時候小嫣老師給我帶了一些零食,我可以拿給你們吃。”軒軒怕大人傷心,一路上都在開口說話,反過來安慰别人。
長長的走廊上,他的聲音特别明顯,過往的人都會停下來看一會兒這個懂事的孩子。跟在後面的沈嫣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在這一瞬間,軒軒已經長大了。
奶奶摸着軒軒的頭:“吃過了,奶奶現在還不想吃東西。”大抵是欣慰自己的孫子居然這麽懂事,老人的眼角擒着淚水。
沈嫣想起年級主任昨晚說的話,今天還會有人過來醫院。她看了一下周圍,沒有發現特别的地方。
雖然覺得不大好,不過沈嫣也覺得軒軒的爺爺奶奶年紀這麽大了,實在沒什麽精力去照顧孩子。如果是一個青年人的話,或許在照顧孩子方面的能力會好一點。
她正想着,就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喊了軒軒的名字。五個人同時回頭看向走廊的盡頭。
隻見一個高挺的男人站在那裏,距離有點遠,沈嫣看不清對方的模樣,直覺告訴她,對方的氣質很好,應該是一個帥氣的男人。
等那人走進之後,沈嫣印證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大叔長得真的很帥。雖然比不上羅東升,但是在四十幾歲的人裏面來說,能保養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
軒軒認出這個人,眼睛一下子放大,叫了一聲:“時程叔叔。”然後他松開牽着奶奶的手,直接撲倒在這個男人身上。
軒軒這麽激動,但是兩個老人卻似乎不怎麽待見時程,看見時程走過來的時候二老同時轉移視線,假裝沒有看到一樣,更别說是打招呼了。
沈嫣覺得很奇怪,但是出于禮貌也還是拉着羅東升一起打招呼了。
“謝謝你們照顧軒軒一晚上,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時程抱着軒軒,一開口就很紳士,态度很溫和,沈嫣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羅東升似乎對時程也不排斥,他笑了笑,說道:“收下你這句話,不過恐怕你沒有幫忙的機會。”他說的話很自信,卻沒有一絲炫耀的意味。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忽然間就明了對方心裏的想法,他們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