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苦向體外擴散,漸變爲涼,涼轉爲冰,直至徹骨的刺寒,将他整個身體凍結成冰,寒冰繼續擴散,一路嘎吱作響,片刻——凍住了整片潭水。
劇苦向體内擴散,突變爲熱,片刻滾燙,直至燃燒,像一條火舌直鑽右胸而去,将右肺直接燒穿,似要将整個模拟道根瞬間點燃。
外寒内燒,這兩種痛入骨髓的觸覺,同時灌進他的大腦,使他一邊快要被凍得窒息,一邊卻又快要被燒得發狂。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借酒澆愁愁更愁。
也就是說,當你想忘掉疼痛,最有效的辦法的不是去想那些愉快的事情,那隻會讓你變得更加痛苦,最有效的辦法是“以毒攻毒”,去想一些比面前的疼痛更加疼痛千倍、萬倍的事情,這樣眼前的事情就不值一提了。
這樣——
往事一切悲痛,趁機浮上松鳴的腦海。
身患肺結石躺在病床上幹瘦得不成人形的前世自己……爲了救他被巨齒翼龍咬去下半身的老爹……爲了救他被箭符射成刺猬的伊莎……爲了救他被雷蛇一分爲二最終靈爆的凱撒……
無能爲力!
無能爲力!!
無能爲力!!!
因爲我隻是個一個凡人啊!
一個連親人朋友都無法保護的懦夫!!
一個弱小到犧牲親人朋友的性命才能苟且偷生的無能者!!!
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這種感覺,比他身體上的外寒内燒,要痛苦一千倍!一萬倍!!一億倍!!!
這血淚縱橫、痛徹心扉、深入骨髓的自責,使他的血液瞬間沸騰,沸血由“内氣”牽引,逆向回流,直灌入“肺結石”外的模拟道根,與長眠果的藥力兩相融合,刹那間——
化繭,成蝶。
他的道力不斷飙升,不像人類那種跳升,而是像原獸一樣,從1連續飙升到80,最後竟直接避開了武士路上的第一道天劫——“元道劫”,達到了81。
這突如其來的質變,将松鳴從悲痛的自責中,瞬間拉回了現實。
内氣與血液在體内一齊沸騰開來,使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的五感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敏銳,五感外他更是開啓了:
第六感——原力!
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原力!
即使被封在冰中,他仍然感到了全新的世界!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模拟道根,正緩慢地吸收着原力!
這種感知,不像是外在的感覺,也不像是内在的認知,而是一種從道根處擴散周身的感知!
他感受到,原力充盈在天地間所有的空間裏,在動物中,在植物中,在有機物中,在無機物中,在所有物質的“内部”,沒有原力不存在的地方,隻有原力存在多寡的地方。
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和被寒冰凍結的魚群、甚至是岸上的青炎,都在無時無刻的吸收着原力;自己吸收原力的速率盡管很微弱,卻一直平穩;但是那些魚類的吸收速率卻逐漸衰微,有的甚至戛然而止,表示已經死去;而在潭水岸邊的青炎,其吸收原力的速率竟有自己的七倍之多。
武士之路,他終于踏上了第一步!
隻是因爲剛剛“開元”,他還不能加速地主動吸收原力,更無法清晰地感知道力(道力是指被生命加工後的可控制的單一道系的原力),也就無從知道他即将面臨的境地。
他當前最擔心的,是如何從這寒冰中走出去。
“就算已經成爲了武士,若是不能盡快從寒冰中走出去的話,還是死路一條啊……難道我這一輩子就當個片刻的武士不成?”
……
“道解!烈火道,烈陽天降。”
随着青炎的掐訣和詠唱,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懸在水潭冰面的上空,釋放出内斂而炙熱的橙光,炙烤着洞窟裏的一切。
巨石旁邊的三具黑袍屍體,被直接烤成了幹屍,繼而燃着,燒成了灰燼。
水潭的冰面很快融化,再跟着沸騰,最後化成了蒸汽,形成了一個冰坑。
冰坑繼續融化,繼續沸騰,逐漸擴大,逐漸變深,逐漸接近松鳴……
“松鳴啊松鳴……你這家夥不但活着,居然還在水下開元了?!原來真正的長眠果,竟藏在水下,果然是傳說中的神藥,天不負我,取了你的道根,利用三修秘法透析出你體内的藥力,我必能一舉渡劫羽化——”
青炎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興奮,繼續掐訣:
“烈陽天降,落!”
随着他的掐訣和詠唱,那橙色的火球不斷下落,使那冰坑加速擴大,加速下潛,像推土機一樣往下慢慢地推進,一路水汽缭繞,滋啦作響,夾雜着烤魚的香味。
茲拉茲拉,似魔鬼的步伐,一米,兩米,一米兩米……
三十米寒冰下的松鳴,正愁如何破冰,忽聽頭頂滋啦作響,他沒法擡頭,不确定是什麽東西,也沒法去感知火球的道力,隻能靠耳朵去聽,以及感知震動(沸騰)給皮膚帶來的細微觸覺。
那聲音愈來愈近,松鳴的神經也跟着緊繃起來,他那種對危險的敏銳嗅覺告訴他:
“有人送溫暖來了。”
在緊接而來一刹那,松鳴忽覺頭頂寒冰發熱,竟慢慢化成了水,水流片刻沸騰,轉眼之間,自己上半身已浸泡在沸水中,再一刹那,頭頂沸水化成蒸汽,下一刻,頭發被瞬間點燃,散發出了化學課上老師燒烤蛋白質的奇妙香味。
松鳴忍住巨燙,擡頭一看,一巨大的火球懸在頭頂不到一米,正在慢慢下落。
眼看着火球就要落下頭來——
恰巧此時,凍結松鳴雙臂的寒冰終于融化,他沒作任何思考,擡起左手,朝着火球一拳砸了上去。
拳頭深入火面,撞到了火球的實體,将火球瞬間砸上了十多米高的地方。
此刻,松鳴雙腳周圍的寒冰也跟着融化殆盡,他猛吸一口滾燙的蒸氣,拔出身上鐵箭,雙手各一支箭頭,插向右右側的冰牆。
左手插右手拔,右手插左手拔,他就以這種類似“空手攀竹”的模式,順着火球燒出的冰道,向上疾速攀爬着。
才爬幾步,火球因爲重力再次落了下來,待松鳴爬至與火球等高的一瞬間,找準時機,往火球上方一跳,右腳觸到火球實體的一瞬間,猛地一踏,借力往上一竄。
三年來在訓練場水潭下的苦修,隻爲今日一博!
火球被他一腳踹進了冰坑最下面的沸水中,因爲速度太快,火球還沒來得及将水汽化,便先被水淹沒,熄滅了。
岸上的青炎眉頭緊皺,烈火道武士雖然能自由操控火焰,但是火焰卻離不開燃燒的物體,這火球本屬齊炀之物,他以開元七階的實力去操控,本就十分吃力,這被松鳴一腳踹下,他根本無力強行撈回。
即便他有這個能力,他也沒這個時間,因爲此刻他已經發現——
一個已然開元的怪物,從潭底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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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第0037章,歸于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