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沃斯下了手術台，眼神飄浮，舌頭似乎都有些捋不清：“世界不太一樣了。”
維歐拉疑惑加緊張的問：“母樹意志已經退回去了啊，我沒感覺到它遺留了什麽接口。就算有什麽變異，也不會這麽快吧？”
“跟母樹意志的接觸對我的三觀有很大沖擊，如果不是限制在虛拟機裏，我的精神恐怕已經崩潰了，現在感覺還有些後遺症。”
康沃斯苦着臉說，他看了看維歐拉，像是不認識的打量了片刻，表情非常怪異：“現在我才發現，你怎麽長得這麽……奇怪。”
“康沃斯……”
維歐拉把手指關節捏得啪啪響：“我覺得你需要做一些物理複健。”
“沒開玩笑，真的”，康沃斯擺手叫冤枉：“我得重新适應一下，尤其是審美觀。别讓我看到吉贊帕或者任何一個奇木人，我懷疑這會見着會覺得他們美如天使。”
如果忽略這點小麻煩的話，康沃斯的賭博還算是成功的。
到底是不是能永生，現在還說不清楚。蘇幻沒有加載人體生理模型，并且奇木人這裏也沒有相應的輔助條件，可以對康沃斯的身體做細緻的微觀分析。
至于奇木人提到的“奇素”，康沃斯是沒一點感覺，他隻覺得體内移植的奇木人器官，讓他對環境的感應有了些變化。他的意識陀螺出現了誤差，不知道是多出了一種非常微弱的感知，還是以前的某種感知多出了難以測定的變量。
比照绯星人的情況，這個變量推測是引力，但康沃斯還缺乏參照環境，無法進行準确測定。
最關鍵的疑問，在吉贊帕對康沃斯動手術的過程中得到了解答。蘇幻确認，始祖母樹的意志，的确是思維弦子的另一種呈現模式，跟星聯人類這邊的思維弦子模式居于一個層面。
這就說明，始祖母樹的确是類似以前千億那種存在，但奇異的是，它其實是有意志的，但不是智慧生命的意志，而是植物的意志。
注意到這個差别的還是黎小曉，她的意識活性專長是繁語者，這個類别的特點是對其他生命的感應特别敏銳。
低等生物，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無法承載思維弦子運動。但思維弦子運動對動植物的“感應成像”各有不同。黎小曉正是注意到始祖母樹的存在，跟她往常當夥伴一般，經常對着它自言自語的仙人掌在感應裏有隐約相似的片段，才注意到這一點。
再聯系到它賦予奇木人的引力方面的特殊能力，蘇幻懷疑它的前身是某個基于黑洞的維度疊加所創生的高維時空，然後在未知的災難中，如地球之前所在的高維時空一般喪失了活性，隻殘留下了類似千億的部分，因緣巧合的适配到某類植物上，由此擴展出神奇的存在。
始祖母樹的起源和本貌還有待之後的探索，确定了始祖母樹與思維弦子運動的關聯後，奇木人的靈魂之力也就真相大白了。
很簡單，星聯擁有的是靈網，奇木人擁有的是“樹網”。這個網絡的核心是始祖母樹，節點是各個家族擁有的世界樹，奇石是移動ap，奇木人是終端。
靈網是夏鳴基于神經量子效應交互界面qni，以及四進制量子語言架構起來的，是人類高級思維和數字模型的混合體，是機械理性與思維理性的融合。
樹網卻是一種生命理性，是原始并且純粹的。奇木人應該是始祖母樹在大潮汐中的進一步變化，說不定還與某些外來因素有關。超越巫師是最初誕生的分支意志，一般巫師則是超越巫師的衍生産品。對比人類的話，也有自然人類以及勇士複生計劃創造的故人這種二級體系。
大家最關心的靈魂控制是否能消除，或者屏蔽的問題，在康沃斯身上還沒有得到清晰的答案，關鍵在于奇石。
根據哈拉帕和吉贊帕的介紹，奇石是始祖母樹和世界樹的伴生品，淚晶，也就是浮空石則是奇石對周圍物質的異化，具體情況也得到世界樹乃至始祖母樹那裏才能搞明白。
不過康沃斯本身倒是證明了，依據自體附腦的原理，在大腦裏内建虛拟機，将始祖母樹意志，也就是靈魂之力隔離在虛拟機裏，由此壓制奇木人的靈魂控制，這一點是可以實現的。
這讓康沃斯替代了黎小曉，成爲跟奇木人對話的最佳橋梁。很多無法通過語言和文字進行的交流，都能通過康沃斯來進行。隻不過大家都在憂慮，康沃斯會因爲轉譯工作，三觀日益分裂。
“不要擔心，我在建立可以容納兩個不同三觀的更宏大，更寬容，更博愛的全新三觀”，康沃斯嘴上這麽說着，臉上依舊蒙着厚厚的眼罩。偶爾他說話的時候，還會蹦出幾句奇木人的語言，更讓大家揪心了。
抱着“在康沃斯變瘋前能用就快用”的心理，小隊開始跟哈拉帕做更深入的交流。
“你們藍星人的勇氣讓我感到欽佩”，哈拉帕說：“的确，我在跟你們首領的溝通裏，獲得的最關鍵的信息，就是你們的靈魂獨立。冒着靈魂被融合的危險來了解我們，讓我看到了你們的最大誠意。”
“隻是靈魂獨立，并不足以讓我信任你們，在我們征服的無數星域裏，這樣的高等智慧生命是占絕大多數的。但奇妙之處在于，你們既保持了靈魂獨立，又擁有靈魂之力，這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
“就如你們急于弄清楚我們的靈魂一樣，我對你們藍星人的靈魂也非常好奇，非常熱切的想了解一切。我相信，在你們身上能夠找到始祖母樹和我們的未來，正确的未來。”
“但是，我一旦知道了很多細節，就有可能激發始祖母樹的反應，我是皇室議會的重點監視目标，他們會由始祖母樹那裏知道這些細節，然後拿來做文章。所以，在時機沒有成熟前，我還是隻能單方面的向你們提供信息。”
哈拉帕終于談到了他的憂慮：“始祖母樹每一次經曆大潮汐，跟我們的靈魂聯系就弱了一分，由此推動我們走向靈魂獨立。對這種趨勢，我們産生了不同的看法。”
“皇室議會代表着正統派，他們認爲這種趨勢是不正常的，是始祖母樹在衰老，或者生了病。他們希望回歸到過去，所有人可以清晰的感應到始祖母樹的意志，并且毫無雜念的接受母樹意志的指令。獨立的靈魂是我們不可接受的，是一種堕落，會讓我們走向滅亡。”
“他們的論據很有力，在上一次大潮汐過後，有三分之一的超越巫師，到現在還沒有覺醒。”
“所以皇室議會更加積極的推動各個家族探索和征服新的星域，希望提煉出更多始祖母樹的殘片，融合到始祖母樹中，同時尋找治愈始祖母樹的‘解藥’。”
很顯然，哈拉帕不認可這個觀點，他和一些超越巫師認爲，這種趨勢是始祖母樹在探索新的進化方向，依靠奇木人的靈魂獨立，嘗試更安全的渡過大潮汐。或者始祖母樹的本意，就是希望通過大潮汐，弱化這種靈魂控制，讓奇木人走向靈魂自由。
“這種對立在過去并不激烈，大多數時候隻局限于學術領域，但在炎魔出現後，矛盾被激化了。”
在奇木人的描述中，炎魔是一種極度邪惡的，又很有價值的存在。之所以邪惡，是因爲他們跟奇木人一樣，緻力于征戰星域，征服文明。而且他們也擁有靈魂之力，但那是一種混亂的，邪惡的，吞噬一切的力量。
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爲皇室議會認爲，炎魔的靈魂之力是沒有整體意志的，這證明炎魔是受了某種外在因素的影響才産生的個體變異。如果能擊敗炎魔，找到這種外在因素，将其淨化，那就能用在始祖母樹上，讓始祖母樹通過融合個體靈魂來恢複活力，從而徹底解決大潮汐的威脅。
“這隻是皇室議會對外的說法，他們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我們還不确定。但我可以肯定，任何一個超越巫師都不希望自己的靈魂被始祖母樹徹底融合。”
“一切靈魂歸于母樹，并不是說我們願意徹底抹消自己的存在，而是通過回歸母樹，實現真正的永生。靈魂獨立，是每個超越巫師都向往的天國。所以，你們應該理解，當我跟你們的首領接觸時，發現你們這樣特别的存在時，我是多麽的激動。”
小隊成員們很感慨，靈魂自由，果然是一切高等智慧生命的終極追求。說不定始祖母樹放松對奇木人的靈活控制，也是想推動奇木人自行進化。
“更重要的是，皇室議會的計劃說不定是在謀害始祖母樹，讓它被浸染，被控制。這是所有超越巫師，甚至所有巫師都萬分警惕的事情。”
“皇室議會提出這個論調，隻會讓大家懷疑，是他們想浸染母樹，進而控制母樹。他們要叛變！要謀殺自己的造物主！由這一點，我和不少超越巫師都在懷疑，他們會不會跟炎魔有秘密的溝通渠道，達成了什麽協議。”
“很可惜，各個家族的大部分超越巫師也認同皇室議會的觀點，他們把一切靈魂歸于母樹當作教條，視我這樣的人爲叛徒。”
小隊并不熟悉皇室議會的情況，不過炎魔這個東西，倒是值得一說。
吳康斟酌着說辭，他不能透露太明确的信息，哈拉帕要獲得了很具體的知識，就像是電你蛋裏提到某個神明或者惡魔的名字一樣引發始祖母樹的關注。
這種關注并不是實時的，但哈拉帕引用靈魂之力，始祖母樹意志降臨的時候，就會吸收這些信息，所有超越巫師也都會知道。
吉贊帕在給康沃斯做手術的時候，就特地要求過不要思考和回憶任何與奇木人有關的事情。康沃斯對始祖母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存在，沒有參照系和“關鍵詞”，不會了解到什麽。但如果這個陌生的存在裏有奇木人的元素，由此産生關聯，難說會有超越巫師注意到這堆意義難明的資料，産生破解它的興趣。
吳康說：“炎魔是一切秩序的敵人，他們，或者他們背後的主使者，隻會帶來混亂和毀滅，他們是靈魂之敵，也是我們最終極的敵人。”
“你們的領袖也提到了……靈魂之敵”，見吳康似乎有些意外，哈拉帕說：“你們的領袖，擁有非常可怕的靈魂之力，我們在十萬分之一個星耀和十個問題的溝通裏，交換了非常豐富的信息。很多細節我都知道，但我把細節都從記憶裏删除了，隻剩下一些方向性的判斷。”
“我很贊同你們首領的意見，不過在時機沒有成熟前，我能做的就是單方面幫助你們，由你們來做出判斷，我再決定是不是進行封閉式的溝通。要做到那一點應該很難，我必須親自跟你們的首領會面。”
哈拉帕問道：“你們的同伴要産生變化，還需要很多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還有什麽可以爲你們做的事情？”
事情很多，吳康選擇了最在意的一件：“聽說羅星快被占領了，我們想去看看你們是怎麽提煉羅星人的靈魂，如果要在那裏設置世界樹的話，那就更好了。”
“羅星人的确會被完全消滅，他們的靈魂不僅會被提煉，還會做一些研究。但研究工作我們家族無法插手，那是皇室議會的事情。”
“羅星會變成進軍炎魔星域的前沿陣地，那裏不會設置家族世界樹，而隻是超越巫師個人的分支。通過分支也能看到一些世界樹降生的情況，不過我在那裏的艦隊隻是輔助，主力是卡謝帕，他不會讓我擁有羅星。”
吳康聽懂了哈拉帕的意思，有皇室議會在，還有跟哈拉帕不對付的卡謝帕，跑去那裏當看客是很危險的。
但如果不去那裏，他們就隻能坐等康沃斯“變異”，這個時間就得以年計了。小隊已經摸到了奇木人秘密寶庫的門，現在密碼裏就剩靈魂提煉、奇石和世界樹這麽幾位，在哈拉帕這裏得不到。
在這麽漫長的時間裏無所事事，對“有效壽命”隻有奇木人萬分之一的人類來說，完全是犯罪。對患有躁動症的康沃斯來說，更是謀殺。
康沃斯繼續開腦洞：“我如果運用自己的靈魂之力，裝作是你們的靈魂之力，其他奇木人會看出來嗎？”
“任何一個超越巫師，對自己轄下的所有巫師有全面的靈魂控制能力。對不是自己轄下的巫師，隻要通過靈石網絡的許可權限，也擁有占據感知和控制身體的權利。”
哈拉帕說：“我明白你的想法，我可以給你一個特别的身份和權限，讓你前往羅星觀察情況。隻要在那裏的超越巫師不對你做特别的檢測，你也不接入奇石網絡的話，應該不會發現你。”
他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在康沃斯同樣扭曲的感覺裏，被矯正爲苦笑：“不過，你的外貌太特别了，我們還沒有類似藍星人的附庸和奴仆，冒充我們的巫師，難度應該更大。”
康沃斯不理會吳康等人的小動作，自言自語道：“你們不會透視，也沒有紅外視覺，不管是戰艦還是母艦，都沒有身份識别系統，甚至指紋識别器都沒有，隻要打扮成你們的樣子，應該是看不出來的吧？”
吉贊帕在一邊慫恿道：“可以試試，看我們能不能認出來。”
哈拉帕也道：“如果我都認不出來，我會贊同你的想法，不過，隻能你一個人去。”
康沃斯一拍巴掌：“那就說定了！”
吳康等人盯着他，個個眼裏都含着殺氣。(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