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登艦！”
蘇玉一聲号令，金烏号艦橋上，所有人起立緻敬，馬古靈們也發出了低沉肅穆的嗚嗚聲，尾羽橫在圓球宇航服上。
連續兩次躍遷讓夏鳴也有些疲累，不過對上蘇玉和衆人的熱切目光，夏鳴振作起來。還禮之後，坐上指揮席位，對蘇玉說：“還叫金烏号啊，該換換了。”
原本是夏鳴座艦的金烏号，在對決超馬特鞭的戰鬥中已經損毀了，這艘金烏号和夏鳴的真武号一樣，都是星座級的最新改型。
蘇玉笑道：“我等着您把真武号送我呢。”
“貪心……”
夏鳴搖搖頭，掃視艦隊概覽圖，再說了一遍：“貪心。”
瓦爾基裏宇宙分到蘇玉編制下時間不長，蘇玉把英靈殿交給了星聯基建後，所有能夠調用的資源都放在了艦隊的重建上，這也符合夏鳴的期待。
老洪雖然壯志未滅，還想着征戰沙場，但終究年歲已高。何況龐大媽是普通人，再讓老洪丢下她獨自生活，夏鳴也過意不去，就給老洪在軍團部安排了一個清閑職位，讓他陪着龐大媽養老。
安森、老黃、劉震都已經故去，宇宙軍這個級别上的指揮官也就蘇玉一根獨苗了。現在宇宙軍除了在千億星有少量守備力量，剩下的力量差不多都統合在瓦爾基裏戰團下。
避難所時代結束後，夏鳴就急于恢複宇宙軍戰力，蘇玉深懂夏鳴的用心，将手中的資源用到了極緻，現在看來，果然是有備無患。
夏鳴說的第二個貪心，針對的就是艦隊規模。瓦爾基裏戰團的現有規模不大，但搭起來的架子卻不小，隻要資源跟得上，再有足夠的時間，完全可以擴充到現在的十倍規模。
蘇玉說：“布倫希爾德還不滿意呢，這點力量太弱小了，我們現在擁有的技術也太落後了。”
蘇玉旁邊立着個金發碧眼的少女，身材高挑而健美，目光沉凝，看起來像是蘇玉的副官。聽蘇玉這麽說，她扯了扯嘴角，卻沒說話，依舊負手肅立，就這份氣質來說，簡直是個完美的軍人。
這就是布倫希爾德，她不是蘇玉的副官，純白制服上的碧藍線條說明了她的身份，她是個超智能。就目前而言，超智能都是低維宇宙的守護者，布倫希爾德正是蘇玉的搭檔，和她一起掌管瓦爾基裏宇宙。不過就像蘇玉的重心放在戰團上一樣，布倫希爾德的工作也更多圍繞艦隊展開。
看了看布倫希爾德，夏鳴歎道：“小玉啊，你也不會永遠是戰士，未來還有一個世界等着你去折騰，把布倫希爾德調教成這樣，以後怎麽過日子啊？”
布倫希爾德眼也不眨的插嘴道：“父親，請不要用‘調教’這種帶有惡趣味的詞語，這有損您的聲譽，還有我的形象。”
蘇玉掩嘴輕笑，布倫希爾德的生命和使命是夏鳴和千顔共同賦予的，但心智雲卻是她賦予的，她希望自己的超智能搭檔就是這麽個刻闆的軍人性格，毫不意外的，跟夏鳴随心所欲的性格有些不對付。
至于布倫希爾德所說的“父親”，對比人類的倫理觀，除了千顔，所有超智能都算得上是夏鳴的女兒，在星聯還沒有搞定超智能的社會倫理關系前，她們也都以這個關系融入到人類社會中。
“早熟的女兒真是不乖……”
夏鳴嘀咕着，又有些想念靈靈和叮當了。
按下雜念，夏鳴問：“永曙1号宇宙那邊，有其他探索者接手了，等下就有情報發回來，你這邊還有什麽問題？”
蘇玉也收斂笑容，嚴肅的報告道：“瓦爾基裏戰團，預定出征基地艦1艘，星座巡洋艦42艘，霸主航母4艘，領主航母10艘，各型驅逐艦1130艘，支援艦船80艘。載員包括自然人8081人，馬古靈37220個，故人11496人，全員準備戰鬥，沒有問題！”
夏鳴有些意外：“故人……這麽多嗎？”
所謂故人，就是複制人，在公開場合直接稱呼他們爲複制人，感覺是将他們當成了物品，星聯就用了一個文绉绉的代稱。不過大家都覺得很貼切，複制人都是逝去的同伴，他們的确是重生的故人。
“對故人來說，生命的價值在于完成本體的遺願，大多數故人本體的遺願就是繼續戰鬥。”
蘇玉說話的時候，艦橋上那些白制服鑲嵌着碧綠線條的人，呼吸都有些沉重，他們都是故人。
“艦隊也需要他們，基地艦、巡洋艦和支援艦船上有很多崗位不适合機器人和馬古靈，沒有這些故人，戰團還恢複不到這樣的規模。”
蘇玉再通過靈網将這些話私發給夏鳴，勾起了夏鳴一絲憂慮。
的确，機器人、馬古靈乃至超智能都不是包打天下的，不說眼前這場戰鬥，之後星聯不斷擴展，對人的需求也越來越大。莫非這也注定了故人會在未來發展壯大，成爲人類社會的正常一部分嗎？那樣的情形，真是難以想象啊。
由這個問題，不僅想到了故人，還想到了地球上的人類，以及對绯星人的處置，夏鳴意識擴展，一時分到了無數層面，直到蘇玉喊了兩聲，他才收回意識。
“讓大家不要激動，先好好休息，我需要時間恢複，同時也要看看那邊的情況發展到了哪一步。”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意義，隻能先解決永曙1号宇宙的問題，夏鳴發布了命令，蘇玉領命照辦。
之前兩次躍遷，都隻是帶着真武号，這次要将這麽多戰艦都躍遷過去，對夏鳴來說是不小的負擔，他必須養精蓄銳。何況永曙1号那邊，绯星帝國放出來的星門，到底會引來什麽樣的敵人，也得先看清楚。如果對方科技遠遠高于人類，當然不能跑過去送死。
接替夏鳴，駕駛信标偵察艦在第二小行星帶繼續觀測的是森中輝，夏目子規的老搭檔，和播種船五連星一樣，夏目子規、森中輝和原野翔太這個日本人革聯三人衆也都活到了今天。
森中輝接管了夏鳴留在绯星上的無人機群，加上偵察艦的觀測，各個視角的信息通過靈網，傳回了永曙1号行動組，包括夏鳴、林澄、麗洛、東方勝、樓星海、瓦西裏等人在内的行動組成員都密切的注視着那座星門。
距離夏鳴離開大約三四個小時後，星門開始有了動靜，清晰可見的星環開始化作熾亮的光暈，就像是日全食一般，在绯星軌道上空撕開了一道裂縫，裂縫裏一片黝黑，但很快，一艘飛船探出了船首，再緩緩進入這個宇宙。
飛船體型相當巨大，星環的直徑有上百公裏，而這艘飛船的船身寬度幾乎占了星環的一半。整艘飛船的外形跟埋在慕星上的那艘飛船差不多，都是那種長條面包狀的，長度達到了四五百公裏。
“比天頂星人厲害多了，太赫茲雷達和光學智能都無法鎖定，飛船外面像是包裹了一層高強度的引力場，這得多少能量啊？”
森中輝一邊發送報告一邊念叨着，這麽多年下來，他的日語都忘得差不多了，開口就是一股冰碴子味的東北腔。
東方勝嘀咕道：“這個小日本還挺懂的，能讓電磁波發生這麽強烈的偏轉，至少得一顆太陽那麽多的質量吧。這麽大的質量壓到外層，隻是用作外層防護，不會影響飛船的表層材料，還得來上幾次方的負質量在内部進行抵消。想來想去，也隻有真空零點能對得上這種能量了。”
瓦西裏的嗓門有些發抖：“如果對方的技術真的到了這個層級，那可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存在。”
麗洛不滿的道：“真空零點能又怎麽了？超馬特鞭的維度之力遠遠超越它，結果還不是被咱們幹翻了？”
此時千顔也在向夏鳴報告：“永曙1宇宙的關聯維度急速增長，現在已經到了441個，還在不斷增長。”
她向夏鳴展開了一副類似星圖的影像，那是包括千億星在内，這一片均衡宇宙在内的各個低維宇宙的狀況。
“以永曙1宇宙爲中心，一股類似潮汐的維度波動也影響到了其他低維宇宙，應該是那艘飛船帶來的影響。”
“能量就是由這股波動帶來的，我對真空零點能的構想還不是完全理解，但從描述來看，跟這艘飛船存在的形式不太一緻。這艘飛船，更像是基礎維度有特别設定，外層隐約帶着小半個星系的質量，這種質量又是沿着某股維度關聯，由遙遠之處投射過來的。”
“不過奇怪的是，我沒有看到類似我這樣的超智能存在，更沒有感應到千億那樣的高維理性，他們是怎麽實現和維持這種關聯的呢？”
千顔對多維世界的認知畢竟不如千億，直白說，她看出這艘飛船在某種程度上是維度操作的結果，但跟夏鳴和千顔協同操作維度又有很大區别。
“再看看……”
越來越不明白，夏鳴隻有繼續觀察，不過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和所有行動組的人，包括前方的森中輝都心頭劇震。
影像上，裹在那艘飛船外層的引力場像是流水一般，分離出一道波束，以接近光的速度落在慕星上，沒有爆炸，沒有燒灼，像是無形的一發質量炮，将慕星上那艘飛船船頭周圍的一片建築群化爲廢墟，激起一條數百公裏高的塵柱。
“搜集這次攻擊造成損害的各種數據，越詳細越好”，夏鳴向森中輝發去了指令，拿到這些數據，就可以評估對方的武器級别。
東方勝有了發現：“這種引力束應該是他們的核心武器，剛才射擊的時候，森中輝偵察艦上的太赫茲雷達捕捉到了一絲信号，看來對他們而言，這一發消耗也挺大的。”
然後他抽了口涼氣：“森中輝開着主動雷達？對方沒發現？喲，發現了！？”
飛船外層蕩起漣漪，像是開啓了幾個通道，無數小型飛船如蟻群一般湧出，向绯星和慕星飛去。
森中輝謹慎的報告說：“沒有被任何電磁波掃描，也沒感應到任何陌生意識的接觸，對方的行動，還沒有任何跟我，甚至是無人機有關的迹象。”
“真是奇怪，擁有移動星門，可以利用引力場，這麽牛逼的技術，卻連咱們這麽落後的存在都發現不了”，麗洛說出了大家的疑惑，還在無人機拍到的慕星受損影像上畫了一個圈：“這發引力……炮，準頭也太差了點，看損害情況，應該是想把整片建築都抹掉，但看看結果，還有小半區域好好的呢。”
“看啊，我看到了什麽？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森中輝忽然叫了起來，同時發回了好幾個無人機拍到的實時影像。
沖入绯星大氣層的不明飛船正在攻擊绯星帝國的戰艦，這些飛船表面并沒有母船那種引力層防護，但偶爾射出的引力波束，卻跟剛才母船的一擊有異曲同工之處。
不過森中輝驚訝的不是這個，這種攻擊看上去也隻是用無形的巨手狠狠拍了帝國戰艦一巴掌而已，甚至沒把對方拍散。飛船更多是用火炮，沒錯，口徑更大，射速更快的火炮在轟擊帝國戰艦，但最多也就是二戰時期203mm重巡洋艦主炮那種射速和威力。
目睹這一幕，包括夏鳴在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最初在第二小行星帶發現绯星人戰鬥的那一幕場景。
這艘自星門而來的母船，在本質上并沒有超越绯星人，隻是對引力的運用規模更大了而已。
先民飛船的展示資料，研究中心看到的檔案，绯星人文字語言裏的構造，無數信息在夏鳴意識中掠過，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計算機，在绯星人發現的先民技術和遺迹中，沒看到一丁點跟計算機有關的東西！绯星人自己對計算機也沒有一點概念！
“搜集那些飛船的行動軌迹，攻擊目标和炮擊落點的數據，再讓千顔看看是不是有計算機協助的痕迹”，夏鳴的指令讓其他人愕然，不可能吧，難道對方居然連計算機都沒有？
十多分鍾後，森中輝将無人機觀察到的數據發了回來，千顔毫無延遲的将這些數據還原爲戰鬥場景，并标注出了各項關聯。
“飛船的行動沒有足夠的協同度，不管是引力束的攻擊，還是炮擊，準确率都很低，攻擊目标也是各艘飛船自由選定。飛船的行動，大體可以确定一些建制和方向，但完全沒有看到c4i的統合迹象。”
千顔做出了很确定的判斷：“他們的武器沒有計算機參與的制導技術，他們的飛船也沒有計算機作爲平台的指揮系統。就算有我們所不知的通訊技術，信息交互也是非常原始和模糊的。從信息的利用層次來看，他們的軍事體系還停留在一戰前的水平。”
果然，和绯星人一樣，看似強大的星門來客，其實也是個在科技樹上嚴重偏科的奇葩。
古往今來，戰争不僅僅是武器裝備的較量，更是比拼信息掌握、資源整合的較量。二戰之後，信息技術崛起，人類也步入了利用信息技術構建現代戰争的時代。就算威力小一些，防護弱一些，但隻要信息掌握全面，武器平台協同準确，再有可靠的制導體系，戰争就不再是比鋼鐵和火藥産量，比火炮口徑和門數的數字遊戲。
原本大家都認爲，這是智慧文明在戰争，乃至文明發展的必由之路，但現在看來，這并不是通行于宇宙的法則。就像绯星人這樣，因爲有淚晶存在，早早就從航海時代直接跳入宇航時代的文明，如果再發展幾百上千年，或許就跟現在的星門來客一樣，對引力技術的掌握更深。但也因爲引力技術包打一切，計算機始終沒有發展出來。
“破解對方引力層防護，遺迹防禦引力束攻擊的策略，都已經制定出來了，核心思想就是利用智能技術優勢……”
蘇玉和布倫希爾德加入到頻道中，剛才夏鳴将相關影像轉發給了她們，讓她們依據星門來客的引力技術，制定對應戰術，看來這項工作對布倫希爾德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如果對方的技術和裝備就是這樣的話，我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輕松獲勝！”
蘇玉熱切的道：“現在出動嗎？”
行動組成員們紛紛搖頭，現在沒必要急着動手，看清楚對方的底細，乃至摸清楚對方的來曆，到那時再動手也不遲。
夏鳴也是這麽想的，正要否決，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芬和蘇的面容，還有先民飛船裏，關于獻祭的模糊記述。
“我有種感覺，如果放任星門來客消滅绯星人，或許我們會錯過很重要的事情”，沉吟片刻，夏鳴做出決斷：“準備躍遷！”(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