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這邊卻小有波折，她的父母一直沒露面，隻有爺爺奶奶來了。老人對研究所極不信任，覺得之前的手術應該把病治好了，這個隻搞計算機研究的地方，說是會治病，其實是别有用心。
當然，老人也是不想再看到蘇玉受苦，更不願接受孫女變成“怪人”的事情。想着既然病情看起來好了些，就該回家休養，真出問題了到時候再說。蘇玉自己好說歹說，也沒讓老人改變想法。
原本夏鳴也覺得蘇玉這邊的試驗風險比較大，想着趁老人不同意，讓蘇玉回家再好好想想。沒想到走前的例行檢查，發現蘇玉的病竈又有了擴散，這才加緊了對老人的說服工作。看了小萍的救治現場後，老人才終于放心。
鑒于這兩個病例都算是人體試驗，雖然沒違法，可在醫學界，尤其是歐美那幫聖母派看來，完全是惡魔之行，夏鳴也做了保密工作。參與的醫學專家都簽了保密協議，研究所也加強了警衛，對媒體更是嚴防死守。
到了月底，名爲“人工智能發展研讨會”的高層會議終于在燕都召開。看這名字，就知道有關方面還不願意跟上時代的步伐，依舊固執地用人工智能的舊概念。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未嘗不是希望盡量排除夏鳴這個人的個人影響。
“我已經做好了接受三堂會審的心理準備”，燕都郊外某座療養院裏，商衛東問夏鳴做好準備了沒，夏鳴是這麽回答的。
不管是在政府官員眼裏，還是在國企老總眼裏。夏鳴都不是來傳播福音的，相反，是給他們制造麻煩的。這一點夏鳴有很清醒的認識，這些都是最不希望看到改變的人。
“就講有利的一面”，商衛東也愛莫能助，在軍方内部，反對動力裝甲的人也不是少數。如果不是沙特跟胡塞武裝那一戰震動了全球軍界，他和江耀華等人推動的動力裝甲試驗部隊，還不會那麽順利的辦下各種手續。
“各位領導，各位前輩。今天我隻是來提一些建議，同時指出ei在發展中會出現的一些問題，以便國家能在政策和産業上提前做好準備。”
夏鳴的态度自認很謙恭了，不過在座二三百人，大半都在玩手機，聽他說話的人大部分臉上也是不以爲然的表情。
從所謂的“資曆”上說，這也不奇怪。
盡管夏鳴已是多家高科技企業的老闆，iei更是估值上跟alphabet平起平坐，堪稱全球第一的私人公司。而他本人在學術上也已經成了無冕之王。但在這些最低也是廳級的幹部眼裏。一個二十三歲，沒什麽級别的小夥子，也配給他們的工作“提建議”和“指出問題”？
如果這不是中央下達的命令，他們才不會湊在一起聽夏鳴上課。
夏鳴最先說到gei的應用：“iei公司跟舊金山正在洽談城市綜合管理gei的項目。這個項目将遍布城市的數十萬個攝像頭、安檢儀、門控、管網監控等設備變成感應節點，形成gei對城市的立體感官，從微觀到宏觀，全面細緻地掌握整個城市的情況。”
“這套立體感官可以承載交通、治安和基礎設施的安全監察等多項城市管理工作。到時候城市管理工作的效率會得到極大提升，成本的節省也會非常可觀。城市的綜合治理，不僅會進一步走上正規化和标準化。也會讓市民更加滿意，管理工作也會消除大部分糾紛。”
夏鳴先從城市管理說起，舊金山的這套項目是谷歌承接下來的，谷歌很早就在規劃智能城市的項目，甚至想過承包某個城市的片區來做實驗，但技術上一直存在瓶頸。現在有了iei的技術支持，谷歌這個夢想終于有了試水的地方。
對華夏來說，城市綜合管理一直是巨大的難題，燕都和海都等一線城市對這個方向也很感興趣，舊金山項目如果獲得成功的話，國内一線城市肯定也會跟上。
“國内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不過可以先從交通、治安以及通訊網絡和電網等分支上一個個來建gei，最後再統合到一起。”
考慮到國内的城市管理都是條塊分割，每一塊的管理就是每一塊的利益，夏鳴也給出了妥協性的建議方案。
“靠着這個gei，是不是可以少用很多人？”穿着警服的某位領導有了點興趣。
夏鳴點頭道：“是的，如果攝像頭、測速器等各種感應設備齊全，執勤人員的終端設備功能齊備的話，我們預計在城市的交通管理領域，外勤可以減少30%人員，監控可以減少80%人員，像事故判别和指令下達等基本的調度工作，完全可以由gei自動完成。後台的文書辦公流程，也可以減少一半以上的人力。”
果然是要有利益才有動力……
警服領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夏鳴再道：“不僅是管理，gei還可以根據曆史數據，加上其他領域内的大數據，運用人的思維方式，對交通狀況進行預判，甚至對交通建設提出意見。到時候要怎麽修改和新增道路，甚至建築的變化會給交通造成什麽影響，gei都會給出很詳細的參考意見。”
這又涉及到道路和市政建設了，城市管理本來就是一盤棋，夏鳴希望由gei推動城市綜合管理，最終發展到gei統籌管理和建設。
“交通部門會考慮先在全國的公路和鐵路網管理上采用gei進行決策輔助，畢竟我們的地面交通已經是全世界最發達，也最複雜的系統”，這個是實打實的好處，交通部門先表了态。
“謝謝莫副部長”，有人開了頭，氣氛就好了些，夏鳴趁熱打鐵，說到了醫療gei。
“醫療問題是國内目前的社會難題之一，推動gei的發展，能很大程度上化解這個難題。”
夏鳴的ppt裏，這個部分的份量最重。
在他的構想裏，gei會彙聚過去在醫療信息化上的衆多成果，形成引爆新一輪醫療變革的大潮。
“在太赫茲成像儀等技術成熟的前提下，推動社區醫院的建設，讓社區醫院成爲門診中心，有效分流病患，讓醫療資源進一步合理化配置，會極大程度地改善現有的醫療狀況。”
夏鳴剛說到這個，好幾個人就接連發言。
有人說這個構想多年前就有了，就是一直落實不了。也有人置疑診斷手段無法支持這樣的體系。還有人說這背離了現在推行的家庭醫生計劃，是又走回了老路。
“這不矛盾”，夏鳴談到了pei：“如果血液檢驗設備能普及到家庭，再加上血壓、呼吸等已經普及的檢驗設備，完全能跟個人的pei配合，替代初級的家庭醫生。”
“太赫茲成像儀和更便宜的m日，我相信在兩三年内就會普及。醫療gei根據人體醫學模型和衆多數字化病曆的資料，替代醫生進行初級診斷，這一點是沒有問題的，最遲明年就會有能診斷大部分常見病的gei投入實用。”
“在社區醫院部署常規檢查設備，由醫療gei通過網絡進行診斷，再由中心醫院的專科醫生複核診斷結果，給出一般性治療方案，可以分流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醫療需求。不僅可以極大地緩解專業人員的匮乏狀況，也可以從根本上改善醫患關系……”
“即便隻是不具備并行擴展思維能力的小型醫療gei，隻要檢查資料齊全，前置篩選流程完備的情況下，判别一例常見病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分鍾。依照燕都去年三億接診量的規模，最多三千套小型醫療gei就能覆蓋所有接診量。如果換成具備擴展思維能力的大型系統，也就是不到十萬塊神經元芯片的配置，而它們可以替代上萬名門診醫生。”
夏鳴描述的前景非常誘人，讓會場的氣氛也活絡起來。
某位應該是醫療行業的領導說：“你還是不了解醫療行業，你構想的這套東西，忽略了醫和藥的關系。另外，醫院的營收在這套體系下又會有什麽變化，你也沒想過吧？”
夏鳴聳肩：“我隻是基于技術，提出最有效率，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方案。行業内部的利益問題，不是我要考慮的因素。”
在夏鳴看來，醫療應該是民生保障的重要一環，以前國家有困難，把醫療推出來搞市場化也是不得已。但國家有錢了，總體方向上還把整個醫療體系當商業來運作，這就不可接受了。
至少必要的醫療服務，着眼點應該是基本的福利保障吧。進入ei時代，醫療管理部門難道不應該首先考慮借助醫療gei這項新技術，推動社會的醫療保障？相反，如果首先考慮的是讓gei怎麽幫着醫院賺錢，這就其心可誅了。
見該領導無語，夏鳴忍不住道：“國家如果在整體上還沒什麽想法的話，可以讓地方自己去做試點嘛，我們就準備跟一些城市開展這套體系的探索……”
他的話被領導打斷了：“國家還沒對人工智能在醫療上的應用定政策，發文件，你們不要自作主張！”
夏鳴張了張嘴，但沒說什麽。神聊上，通過他的視角也在看“直播”的曉棠彈了窗，勸他不要偏題。
台下商衛東也不安的扭動着身體，他隐約覺得，台上台下的氣壓完全是兩個極端，一股風暴正在醞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