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才是技術進步的最大動力！”
在一片透明塑料袋套着的矽膠肉林裏，易立擎道出了這個世界的真理，當然他說的不是“情趣”兩個字，隻是太直白了被河蟹系統翻譯成這樣。
“你女朋友沒來？擔心被我照着臉做成娃娃？看來你是沒用過娃娃的，我們這行，基本不會用真人的臉。而且你看看，就算是高級的仿真娃娃，臉的真實度也不怎麽樣，一看就是假人，這是刻意的。”
易立擎開始唠叨他的行業内幕，夏鳴也沒阻止，正好多了解下這個人。
“爲什麽呢？侵犯肖像權是一方面，咱們這行又不是黑店，是做正經生意。不過法律問題也是小事，複制cg裏的美女或者虛拟一個不就行了？問題就在這，要做逼真，成本就太高了。而且哪裏稍稍缺了點，就會……你知道恐怖谷理論吧，90%像人沒什麽，99%像人，越看越吓人。”
“所以呢，正常人買娃娃，在意的是身材和手感，臉嘛大緻符合喜好就行了。如果非常在意臉的逼真程度，這種人不是非常有錢，就是非常變态。話又說回來，非常有錢的男人玩這個，本身就很變态。”
這倒是有意思，不過夏鳴覺得，雖然自己也幻想過能擁有尤娜或者奶挺姐的仿真娃娃，還有蝶析、伊卡洛斯、戰場原、撒把、夏娜、炮姐、穹妹、星白……咦，怎麽到現在才意識到小歡跟星白挺像的？停！副意識不要亂開車啊！
總之，喜歡仿真娃娃的都是變态吧。
“你女朋友是想來看看的吧？”
接着易立擎的話讓夏鳴暗暗一驚，這也能猜到？
“女生其實對這玩意挺感興趣的，我的買家裏有四分之一是女的。不過大多數女生喜歡的是女的娃娃，這并不奇怪，正常女生都有百合傾向，玩這個是現實裏不敢百合。如果女生是買男的娃娃，就得注意了，她們大多都有sm傾向，喜歡用娃娃來洩憤。”
你好有研究……
是不是要重新考慮下跟易立豔的合作，她這個哥哥有些可怕。
“爲什麽會做這個？愛好嘛，我這個人對自己挺誠實的，喜歡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嘴巴。呃，别誤會，我是個守法好公民，而且今天的事，實在對不起！你女朋友真的很可愛，如果能做出娃娃，把最讓人心動的那一刻凝固在時光裏，那簡直是太美妙了，你不覺得嗎？”
聽到這，夏鳴心說還好你說的是“做出娃娃”而不是“作成娃娃”，不然我可真忍不住要替社會除害了。
“其實……”
工作台上擺着一個娃娃的頭，沒裝假發，閉着眼。摸着娃娃的頭，易立擎變得深沉起來，雖然這讓他那張鼻梁上貼着創可貼的臉看起來更猥瑣。
“我真正的理想是做機器人，仿真機器人，我一直在努力。可惜我隻懂機電，做出來的隻是個軀殼，找不到人弄心智模型，那才是機器人的靈魂。”
他拍了拍那個頭，娃娃睜開眼，像是小女孩享受着哥哥或者父親的親昵，膩意的笑了。
那一瞬間，夏鳴的後頸汗毛都在起立，并不是什麽恐怖谷理論，相反，娃娃的笑容太自然，太像真的了。
易立擎看着這個頭，像是看人一樣，眼裏充滿了感情：“她頭上的骨骼和肌肉非常精密，完全仿照人類的結構，可以針對不同的動作做出不同的反應。不過這些技術除了吸引點眼球，完全找不到用處，所以隻好靠仿真娃娃來攢研究費，直到能做出跟真人一模一樣的機器人。”
這個易立擎，莫非是個重度叽戀症患者？
夏鳴終于忍不住問：“你不會是覺得人類充滿了爾虞我詐，充滿了欺騙和背叛，隻有機器人才會永遠忠誠，所以對仿真機器人才會這麽癡迷吧？”
易立擎哈哈一笑：“你其實是覺得我更像始終得不到異性青睐的失敗者，或者在某方面有缺陷，活人滿足不了欲-望的冰戀者吧？”
被揭破了心事，夏鳴忍不住摸鼻子掩飾尴尬。
易立擎很坦然：“我這樣的形象，再加上有個那樣的姐姐，你的懷疑很合理。”
夏鳴趕緊道歉，不過這麽一說，更像了不是嗎？
易立擎再道：“我的确沒女朋友，沒固定的女朋友，那方面我在日本的時候玩得很瘋，現在有些厭倦了。爲什麽癡迷機器人，如果我說是小時候被阿童木影響得太深你信嗎？”
“我不信”，夏鳴搖頭道：“阿童木火熱的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
“哈哈……”易立擎不好意思地摸鼻子：“好吧，其實是《人形天使少女心》，哎喲……”
他摸到了傷口。
果然是個重度叽戀症患者……
夏鳴稍稍放了些心，這家夥的話當然不能全信，不過從他看娃娃頭的目光，和說起仿真機器人的語氣和表情來看，的确不是色狼。隻要遵紀守法，不挖自己牆角（這點夏鳴對自己也很誠實），倒還能放心。
夏鳴說了和他妹妹的合作，易立擎不太感興趣，低身繼續擺弄那顆頭：“那玩意有什麽意思，而且我這邊還有吐舌頭之類的動作要研究……”
機器人賣萌比真人還讓你動心麽？
夏鳴歎氣，不得不投其所好了：“剛才沒介紹清楚，我是燕山大學人工智能研究所的，你想讓機器人更像人的話……”
易立擎身體僵住，好一陣才直起腰來，眼裏冒着熱氣地道：“研究人工智能的？如果你保證給我做個機器人的心智模型，哪怕隻能像叽一樣做簡單的回應，我就給你賣身三年！”
“賣身什麽的就不必了……”
夏鳴這時候才恍然，爲什麽易立豔說自己來的話，說服他就沒問題。
“另外呢，從科學的定義上說，心智模型是人工智能的目标，是強人工智能的起步，有心智模型就意味着有了至少是哺乳動物級别的智慧，現在是沒辦法實現的。人工智能隻是讓電腦看上去好像有心智模型，但實際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并不是靠心智模型，而是人賦予的固定邏輯和算法。”
夏鳴以科學家的身份，對他做了一番科普。
易立擎有些失落：“還有這樣的區别嗎？我明白了，不過總得有開始吧。”
于是夏鳴收獲隊友一枚……
“才不想看到他！以後有他在我就不露面！”
回燕都的路上，小歡一直在抱怨。
“機器人？絕對不準讓他用我的形象！誰知道他會對機器人做什麽壞事？易姐說了，他屋子裏有好幾百個娃娃，晚上睡覺說不定跟皇帝選妃子似的選娃娃一起睡，甚至大被同眠。”
夏鳴解釋說易立擎是個叽戀症患者，也不怎麽奏效。
小歡本性放縱起來，還真是讓人有些頭疼，不過看她也不是真的會爲這個做點什麽，隻是被吓着了，總想夏鳴哄她，或者說是……趁機拉近距離？
比如現在即便是在飛機上，她抱夏鳴的胳膊也是理直氣壯的。雖然飽滿的溫軟觸感是絕佳的享受，但夏鳴總覺得不安。
他随口道：“那蟬小幻怎麽辦？她不就是照着你的形象做出來的？以後那些宅男肯定會拿蟬小幻撸管的哦。”
聽到“撸管”一詞，小歡的臉頓時羞紅，再把夏鳴說的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一股暈機般的惡心感在胸口打轉。
她嚷道：“回去就改！”
接着又搖頭：“不行，不能改！”
煎熬了片刻，她一腦袋紮進夏鳴懷裏，撒嬌道：“哎呀，怎麽辦嘛，都怪你！”
聲音嗲嗲的，讓夏鳴心口發麻。
夏鳴覺得，必須得找機會跟曉棠表白了，千萬不能跳進白學的深淵裏……
回到燕都，夏鳴好說歹說，把小歡勸去了幻象上班。理由一是讓她适應正常人的生活，二是虛拟形象的設計，還有她之前說的爆點廣告，都得她親自上陣。
真正的原因麽，當然是有些擋不住小歡的柔情攻勢了，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要吃人，小歡這級别的紅顔禍水，太考驗意志力了。雖然晚上還是在一起，總比成天就兩個人面對面的危險系數低一些。
借這個機會，夏鳴把自己的辦公地點又搬回研究所，可惜的是，唐曉棠也都在外面跑，接連兩三天都沒見着人。
第三天，易立擎來研究所報道了，外圍機房已經搬空，兩X暫時就放在這。
套X活動了好一陣，林澄興奮地道：“鳴子，早說你要搞這個啊！我除了改改代碼，跑下新家就沒什麽事了，正閑着呢，動力外骨骼，啧啧！”
夏鳴挪揄道：“這就不是不務正業了？”
“男人的征程是星辰大海！你懂的嘛，這是第一步！”
林澄說話的時候就向前跨步，結果沒适應機器的節奏，步子大了，機器沒跟上，扯着機器就朝前撲，還好易立擎眼疾手快扶住了。
“唉，如果這玩意不僅能自己走，還能自己跳，爬、翻身，甚至打拳就好了，我就跟着動，多方便。”
易立擎給他開了自動行走模式，适應着機器的節奏，林澄發表了标準的懶宅宣言。
易立擎科普道：“其實動力外骨骼也叫可穿戴機器人，你說的是可以做到的。隻是現在電池技術太渣，動力外骨骼必須減重，重心不好掌握，也很難在有限的重量下既背東西又拖人行動。”
夏鳴也道：“而且運動也很機械，跑跳還行，打太極拳應該也行，梅花樁之類的快拳就難了。”
林澄說：“其實吧，做個可以靈活運動的機器人，再把人套進去，人可以驅動它，也可以由它自己按程序行動，這多方便！”
易立擎兩眼發亮：“夥計，你是懂這個的！”
“對吧”，林澄話話多起來：“你看，波士頓動力的atlas就能跟人一樣行動了，在它的基礎上弄個動力裝甲，比現在這種架子厲害多了。可惜谷歌把波士頓動力賣給了通用，跑去玩戰鬥機器人，把模拟人類運動的技術丢了。”
易立擎附和道：“美國佬在戰鬥機器人上的設計思路是完全錯誤的！他們老是舍不得丢掉輪子和履帶！”
兩人漸漸聊得火熱，沒一會話題就轉到不太對勁的方向，易立擎說《希德妮亞的騎士》裏的衛人是最适合太空作戰的設定，林澄說裏面的女機器人露露是最萌的角色。
夏鳴歎氣，沒看出來啊，林澄居然也是個叽戀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