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棠感慨地道:“真不敢相信,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第二天,實驗室裏,研究所的三巨頭召開了全體會議,當然研究所也就他們三個了。
實驗室在昨天被王浩生帶人幾乎拆了個光,千顔I的綠漆鋼殼一塊塊丢在地上,混雜着已經完全廢棄掉的人工神經突觸闆。
林澄撓着獅子頭問:“下一步呢?”
他倒是沒那麽多感觸,就關心他的正事,之前幫夏鳴鼓搗的那些事,在他看來都是不務正業。邢天民和王浩生的事,也跟太陽雨似的,過了就沒了。
夏鳴卻腆着臉說:“下一步,我等着領略唐曉棠的慷慨呢。”
唐曉棠面無表情地白了他一眼:“你馬上就能收到,從今天起,你就是研究所的頭兒了,下一步怎麽着你說了算。”
這個慷慨夏鳴可不敢接:“研究所這麽重的擔子,隻能是師叔扛着啊。”
他的心情很複雜,昨天他是去機場接唐曉棠,路上就睡成了死豬,一覺到天亮,發現自己跟小歡相擁而眠,這個轉換讓他直冒冷汗。問小歡,說是林澄把自己送回來的。至于爲什麽睡到一起,小歡紅着臉說是夏鳴扯着不放,讓他不得不王顧左右。
曉棠是吃醋的話,他自然竊喜,隻是單純的誤會,那就難辦了。
唐曉棠歎氣:“本來都叫人家曉棠了,有了女朋友,又變成師叔了。”
夏鳴趕緊擺手道:“真不是女朋友,曉棠,我……”
喀喇一響,唐曉棠看似随意的一步,踩上了人工神經突觸闆,夏鳴的話也被打斷了。
“好啦,不是就不是”,唐曉棠環視着實驗室,對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剛才隻是開玩笑,徐教授隻要還活着,研究所就是他的,研究上的事情,還是我先管着。”
林澄看看兩人,微微搖頭,一臉很無奈的樣子。
不過研究所下一步要怎麽走,大方向上還得夏鳴來定。
搬遷是勢在必行的,這次事件充分證明了寄人籬下的壞處。唐曉棠決定重新跟燕大談合作協議,隻給燕大學術署名和研究生實習基地的權利,其他模糊不清的條款全部删掉。如果燕大不答應,現在她手握新一代人工神經突觸的技術、制造工藝甚至一整套設備,完全可以另投紫光或者其他大學。
燕大肯定會服軟,出了王浩生這事,給王浩生撐腰威脅狀告夏鳴他們的副校長也被國安請去做調查了。其他幾個領導都在擔心被牽連,唐曉棠完全可以在他們那予取予求。
夏鳴現在對學術榮譽什麽的已經沒什麽想法了,他希望研究繼續下去的真正目的,長期方向當然沒變,就是徐教授的目标。但中短期目标卻是追索R3aI的奧秘,以及追查楊遠昌這股神秘勢力,同時給林千顔報仇。
所以他不怎麽在意研究所要不要挂靠大學,基于商業方面的考慮,他甚至覺得研究所獨立出來反而更好。
唐曉棠和林澄當然不會同意,徐教授說不定還有醒轉的可能,于是夏鳴找了個折中的辦法:把研究所變成兩個。
夏鳴說:“千顔II本身的研究,我們歸在燕大量子神經計算研究所上,利用千顔II相關技術賺錢的研究,我們歸在一個獨立的民辦研究所上。兩塊招牌,一套班子。”
唐曉棠和林澄都沒意見,實際上這次出事,壞就壞在研究所的商業化項目沒有切割出來。
再想到一早跟遊匡吃早飯時談到的資本掩護問題,夏鳴又談了另一個想法,用他、唐曉棠、林澄三個人的名義各開一家空殼公司,再通過若幹複雜的收購和套殼程序,組成一家靠一般手段摸不到來曆的投資公司。未來由這個投資公司出面,給蟬動、幻象,還有研究所以後的商業項目充當煙霧彈和保護傘。
唐曉棠攤手:“雖然律師已經幫我啓動了艾利略公司的退股流程,但錢至少得一兩年後才能拿到。”
林澄撓頭:“我不知道我有多少錢,不過肯定不夠去開什麽投資公司。”
夏鳴笑道:“名義而已,蟬動和幻象在帳目上左手換右手就行了。”
唐曉棠明白了夏鳴的想法:“那把徐教授也加上吧,他早就立過遺囑,我是他的唯一繼承人。”
資本掩護在美國那種地方有效,在華夏這邊就不太靈光了,尤其是邢天民這種人。雖然吓倒了邢天民,難保後面不出同樣的問題。
唐曉棠的話讓夏鳴心頭又是一抖:“你的大舅子居然是國安的呢,那你的老泰山那,是不是背景深厚,可以當靠山啊?”
“什麽大舅子老泰山的,就是爲了遮掩小歡眼睛的事情,上門應付過一次,這次找他們幫忙還碰了一鼻子灰”,夏鳴趕忙澄清。
唐曉棠抿嘴一笑:“爲了研究所,你就不能犧牲一下嗎?再說了,你大舅子不還是幫了你?”
雖然知道她是在說笑話,但解釋成吃醋也不是不行……
這麽一想,夏鳴的心情好多了。
唐曉棠的話倒是沒錯,雖然僞大舅子口嫌體正直,抓到了王浩生的把柄。不過總體來說,商家父子這次在他面前是不怎麽擡得起頭的。
商衛東在軍中不是什麽大佬,但在裝備技術方面很有發言權,上次說到的軍棋推演人工智能系統,如果研究所能摻和進去,軍方的大腿就算抱牢了。到時候就算再有邢天民那個級别的麻煩,也不必像這次一樣應付得這麽艱辛。
想到唐曉棠剛才提起艾利略,夏鳴說:“對了,這次是楊盛堂搞的鬼,他的如意算盤是解決掉研究所,把我們弄進監獄。那時候你孤身一人,還被通緝,他就可以英雄救美了。”
“癡人說夢!哈!”
唐曉棠氣極反笑:“你們出了事,我還能在外面晃着?怪不得在倫敦的時候有人盯着我,卻沒料到我直奔機場。”
似乎覺得這隻蒼蠅就在身邊嗡嗡,她不耐煩地道:“楊遠昌我們暫時解決不了,不過楊盛堂,還有艾利略,我已經受夠了!你有什麽辦法?”
夏鳴很有些自豪,曉棠真的是對他有了依賴啊。
“國安這邊已經定了楊盛堂的間諜罪名,所以他遁進美國的監獄了,三五年内,他本人沒辦法再在光天化日下活動。”
夏鳴把邢天民轉告他的事情簡略說了,再道:“至于艾利略,就看曉棠你了,有信心把千顔II的人工神經突觸改造成千顔I那種可以用在醫藥行業的東西嗎?”
唐曉棠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你是說……”
林澄也聽出來了,一拍巴掌道:“不錯,把艾利略擠跨!這才開心!”
“哼!”唐曉棠冷冷笑着:“擠跨艾利略有什麽意思?我要吃下它!它終究也是我父親和徐教授的心血!我得通知律師,把退股的事情好好運作一下。”
她再看向夏鳴,眼裏似乎燃起了焰光:“你能像上次一樣完美地解算方程式,再有三千萬美元作啓動資金的話,我保證半年内拿回艾利略!”
林澄趕緊舉手:“再加三千萬,咱們得有個像樣點的數據中心!”
“沒問題!”夏鳴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蟬動和幻象那邊,如果推廣上再下點力氣,到春節前,攢出六千萬美元是有希望的。
計劃就這麽定了下來,不過這些得等到搬家後再動手。接下來唐曉棠和林澄負責研究所的搬遷,而夏鳴則繼續他的老本行:賺錢,外加抱大腿。
所以到了周末,帶着小歡再回商家的時候,他開始懷疑唐曉棠本着科學家的實用主義精神,是不是真有把他塞進商家當女婿的想法。
到了商家小樓,商媽完全是當女婿來迎,商衛東也沒像上次那樣,嚴守“重要人物一定最後登場”的原則,跟商媽一起在小樓外接人。
進了屋,小歡找媽媽撒嬌去了,書房裏,商衛東假意責怪道:“你怎麽不早把事情說清楚呢?如果知道有這麽嚴重,伯父我豁上這顆将星也得站出來!”
夏鳴口不過心地道:“就是怕伯父拉出一隊裝甲車開到研究所啊……”
商衛東以爲夏鳴在諷刺他,老臉頓時挂不住了,趕緊喝茶遮掩。
夏鳴這才醒悟,解釋道:“伯父你沒做錯什麽,千萬不要放在心上。說起來還差點連累了伯父,真是不好意思。”
他是真心的,對商衛東甚至有點愧疚,那天他的确有些不爽,順着徐教授的草稿編了個方案,既是釣魚,也是把商衛東拖下水。還好商信終究信了他,把資料都截下了。
感覺到夏鳴的真誠,當然也是習慣了技術宅說話不過腦的二,商衛東心裏稍稍好受了些。
原本想着該怎麽開口的,來了這麽一出,商衛東覺得跟夏鳴還是直來直去的好,他遞給夏鳴一個檔案袋:“看看有沒有興趣。”
“單兵數字化助力作戰系統方案規劃……”
印着“絕密”标志的檔案袋上寫着這幾個字,夏鳴一時沒明白,也不太上心。
抽出裏面的文件,翻了幾頁,夏鳴嘶地抽了口氣。
果然是兔軍不土,戰鬥力五,“單兵數字化助力作戰系統”這個充滿了鄉土氣息的名字,在無數科幻作品裏,在美國和歐洲先進國家的軍事項目裏,有另一個名字:動力裝甲!
不過這也是兔軍的傳統了,就像十多年前兔軍剛涉足動力外骨骼系統時,起的名字叫“單兵負重輔助系統”,現在這個名字,算是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