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以攝政身份把親兒子架空到敢怒不敢言的地步,薩摩藩的國父島津久光自然也有兩把刷子,即便再是如何狂怒咒罵,也沒忘了趕緊下令轉移本陣,以免薩摩藩的陸軍主力被吳軍的蒸汽戰船炮火覆蓋。而那邊明治維新三傑之一的桂小五郎更是連咆哮怒罵的力氣都省了,早早就親自帶着長州藩的大隊向内陸深處轉移,躲開肯定會馬上鋪天蓋地砸來的吳軍炮彈。
很可惜,日軍的動作雖快,吳軍蒸汽船隊的速度更快,還沒等薩摩藩和長州藩的主力走遠,還有帶走排列在陣前的重型火炮,吳軍的蒸汽船隊就已經沖到了近處,最遠射程可達四千米的後裝膛線炮火力全開,接連轟出近三磅口徑卻威力巨大的苦味酸炮彈,還沒來得及轉移的日軍士兵将領絕望慘叫,卻還是避免不了被吳軍炮彈炸得血肉橫飛屍身不全,隻能是趕緊扔下随軍火炮,亂糟糟的逃向遠離吳軍艦隊的方向。
沒有和吳軍交戰的日軍本陣人馬倒是可以在危急時刻放棄隊形亂糟糟的跑路,然而正在從三個方向向吳軍陣地發起攻擊的日軍隊伍卻沒有這麽幸運,被接二連三砸來的炮彈炸亂之後,進攻日軍才剛開始潰逃,城下町陣地上的吳軍将士馬上就發起了反攻,攆着日軍的屁股窮追猛打,拼命射殺掉隊落單的日軍士兵,緊咬住日軍敗兵大隊不放。同時鹿兒島城的城門大開,李秀成親自率軍殺出城來,帶着留守鹿兒島城的吳軍将士發起全面反攻,還直接沖向了兵力數倍于己的日軍主力。
李秀成軍的反攻肯定沖不潰日軍大隊,這一點李秀成和日軍指揮官都非常清楚,但日軍主帥心裏又非常清楚,知道吳軍全面反攻的目的不是爲了打敗自軍,而是爲了牽制住自軍主力,不給自軍從容撤退的機會,爲吳軍主力登陸參戰争取時間。所以桂小五郎和島津久光等人也沒有多餘選擇,隻能是抓緊時間重新整隊,準備以嚴整的隊形且戰且退,迅速撤回地勢險峻利于堅守的伊敷别院。
戰場局勢因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兵力處于弱勢的吳軍以橫隊快進,快速推進至日軍陣地前開槍射擊,前排打完後排立即補上,努力保持與日軍之間的距離;日軍方面則是一邊回頭迎戰,一邊盡量的大步前進,腳步匆匆的撤向西北來路;同時此前搶先發起追擊的兩個營吳軍也緊咬住日軍主力的兩翼,讓日軍不敢前後脫節,努力牽制住日軍主力的撤退速度。
在此期間,兩軍将士的槍響一直不斷,不斷有雙方士兵中槍中彈倒地,但因爲吳軍心态比較從容而日軍心情焦急的緣故,吳軍命中率明顯要高上一些,在野戰中打死的敵人士兵數量明顯更多,同時日軍的撤退速度也遭到了嚴重的制約,再是如何的加快速度,也比平時的正常行軍速度快不到那裏。而随着時間的迅速推移,吳軍的運兵船隊也已經在吳軍的風帆戰船保護下,出現在了日軍指揮官的望遠鏡視野之中。
看情況不妙,薩長聯軍隻能是鼓起勇氣調兵遣将,派遣三支軍隊向吳軍發起反沖鋒,妄圖用近身戰牽制住吳軍追兵,給自軍主力争取撤退時間。然而看到日軍反撲後,吳軍追兵卻馬上用出了苦味酸武器,迅速打出的擲彈筒炮彈和投出的苦味酸手雷雖然數量不多,卻也成功炸散了對面日軍,接着吳軍又馬上發起沖鋒,反過來驅逐日軍的散兵遊勇爲先鋒,直接沖擊日軍的主力大隊。
“八格牙路!無恥的清國人!開槍!開槍!不要管那些逃跑的懦夫,給我開槍!”
日軍指揮官不惜對着自軍敗兵開槍的狠勁,成功的避免了被吳軍近戰糾纏的厄運,然而吳軍的指揮官李秀成卻戰場經驗更加豐富,令旗揮動間,一千多名吳軍将士突然加快速度,從日軍兩翼沖向前方,而等日軍将領醒悟過來時,兩翼包抄的吳軍已經與他們的前隊形成了并駕齊驅,再度把日軍逼進險境——加快速度和吳軍賽跑,就肯定會造成隊形混亂;保持現有速度,吳軍就肯定會越過日軍前隊,跑到日軍主力的前方當道攔截。
這時,以平等地位組成的薩長聯軍還十分要命的出現了指揮混亂,急着撤回伊敷别院保存實力的島津久光派人聯系桂小五郎,要求長州藩軍隊和自己一起加快速度,先沖到地勢險要的山道處再想辦法擺脫吳軍追擊。而桂小五郎也在同一時間派人聯系島津久光,主張利用吳軍主力還來不及登陸參戰的機會,繼續保持原有速度撤退。結果還沒等統一決定,薩摩藩的軍隊就已經開始了發力沖鋒,引得吳軍也是趕緊加速沖鋒,同時也逼得長州藩軍隊也隻好随後加速,追着薩摩藩的屁股逃向伊敷别院。
日軍的隊形因此很快出現了混亂,因爲士兵個體之間的差距,原本十分嚴整有序的日軍隊伍不斷拉伸變形,腳步快的沖在前方,腳步慢的被拖在後面,互相間你推我搡,雖然因爲天色明亮沒有出現大規模的自相踐踏,卻也少不得你推歪我,我撞翻你,有意無意的擋住友軍士兵的道路,逐漸出現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危險苗頭。
吳軍這邊當然情況也一樣,不過還好,吳軍現在最不怕的就是和敵人一起混亂,李秀成的态度堅決,帶着吳軍大隊隻是快步沖向伊敷别院所在的山道,準備利用狹窄山道阻攔日軍撤退,逼得日軍隻能是豁出老命的與吳軍将士比賽田徑,快步前進隊形混亂更盛。而與此同時,吳軍的運兵船隊也已經紛紛開始靠岸,裝備精良的吳軍精銳将士也已經在紛紛跳入淺水淌水上岸集結。
最後,吳軍前隊與日軍前隊幾乎是同一時間沖到了伊敷别院所在的山道入口處,李秀成的令旗揮動間,吳軍将士紛紛大吼着撲向敵人,接連投出手雷開路,沖到近處與日軍近身肉搏,很快就把狹窄的山道入口處攪得一片大亂,後來的日軍無路可走,隻能是被迫加入戰團,兩軍之間彼此都沒有多餘的時間裝填彈藥,隻能是各挺刺刀大打近身白刃戰,在山道前厮殺得血肉橫飛,天昏地暗。
混戰中,吳軍将士多年以來積攢的實戰經驗再次發揮了關鍵作用,三人一組互相背靠着背與敵人拼命格殺,逮到機會就拼命往敵人的要害處捅刀子。而日軍雖然也訓練嚴格,還無比注重近身白刃戰,無奈缺乏實戰經驗尤其是嚴重缺乏大規模混戰的經驗,不管再是如何的揮刀大叫都占不到上風,不斷被小組抱團而戰的吳軍抽冷子捅翻捅倒,無奈的吼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
日軍畢竟兵力占優,又被所謂的武士道精神洗腦嚴重,逐漸在局部戰場上積累了一定的兵力優勢後,日軍還是逐漸扭轉了一些局面。戰場上,到處可見捉對厮殺的兩軍士兵,也随處可見已經殺得滿身血污卻依然還在奮戰不休的中日士兵,刀叢槍陣中鮮血噴湧不斷,慘叫聲吼叫聲此起彼伏,殺人者旋即被殺,倒地者還有人拼命抱住了身邊的敵人腿腳,爲同伴給自己報仇創造機會,光憑刺刀武士刀已經在混戰中起不了所有作用,很多的雙方士兵都已經用上拳頭和石頭,乃至牙齒!
以太平軍降卒居多的吳軍李秀成部自然因此損失嚴重,然而這些吳軍将士卻不是白白犧牲,靠着他們争取到的寶貴時間,吳軍主力大隊已經在大步向着戰場沖來,而當吳軍主力的前隊趕到戰場邊緣時,還沒等數量龐大的擲彈筒炮彈砸到腦袋上,日軍上下也沒有了繼續血戰下去的勇氣,大呼小叫着隻沖向山路,爲了更快一步逃命不惜推翻撞翻前方和身邊的同伴,之前隻是偶爾出現的互相踐踏情況開始大規模出現,許多的日軍士兵也因此慘死在同伴的草鞋之下。
事還沒完,看到援軍到來,經驗豐富的李秀成并沒有急着帶着軍隊撤出戰場,選擇了帶着剩下的兵馬裹卷在敵人的密集人群中,和敵人一起亂糟糟的逃進山道,和敵人糾纏着沖向伊敷别院外的日軍營地,留守營地的日軍上下雖然很快發現了這一危險,卻又因爲吳軍和自家敗兵糾纏得太緊的緣故,根本想不出什麽辦法來阻攔阻止,隻能是眼睜睜的看着吳軍将士順着人潮沖進自軍營地殺人放火。
日軍辛苦修建的營防工事因此徹底宣告報廢,先是被自家敗兵沖垮正面,又有吳軍在内部搗亂,四處縱火燒營,再等吳軍主力追殺到營前時,日軍也就沒有了任何的阻攔辦法,被吳軍主力一個沖鋒就殺進營内,心驚膽裂的日軍士兵無法抵抗也不敢抵抗,隻能是鬼哭狼嚎着逃出營地,逃進山林曠野去給由日本平民組成的落武者劫殺,或是直接逃向日軍指揮部的伊敷别院,妄圖躲進有着壕溝院牆保護的寺廟活命。
“八格牙路!這群沒用馬鹿!”
見此情景,已經先行逃進伊敷别院的島津久光當然明白伊敷别院已經很難保住,爲了活命,島津久光隻能是匆匆帶着一些小姓從後門逃出伊敷别院,别院裏的守軍随之土崩瓦解,越牆出逃者不計其數,然後先是日軍敗兵蜂擁入城,大肆搶劫後随即棄寺而走,李秀成帶着軍隊緊接着攻入寺中,成功占領伊敷别院,将吳軍旗幟插上牆頭。
吳軍将旗幟插上牆頭,不但代表着勝利占領伊敷别院,還成功導緻了日軍敗兵大隊的徹底崩潰,看到伊敷别院已經失守,還在營地裏與吳軍交戰的日軍更無戰心,不管是薩摩藩軍還是長州藩軍都是争先恐後的撒腿逃命,原本還氣勢洶洶大喊要一萬玉碎的桂小五郎和山縣有朋等日軍陸軍将領也在其中,随着敗兵人群狼狽逃向遠方,目标是徹底殲滅薩長聯軍主力的吳軍主力果斷追擊,沖向日軍敗兵大隊。
沒有象樣的交戰,隻有殘酷的屠殺,追擊中,士氣高昂的吳軍将士個個腳步如飛,在亂成一團的日軍敗兵中穿插沖刺,肆意砍殺射殺,時而猛撲直沖,直搗敵人大隊核心,時而合圍包抄,殲滅被圍之敵。無數的日軍士兵慘死在吳軍刀下槍下,更多的日軍士兵抛下武器跪地投降,日軍徹底土崩瓦解,逃得四面八方都是。
逃亡中,桂小五郎十分聰明的效仿日本古代先賢德川家康,早早就放下了帥旗避免暴露身份,可惜桂小五郎的運氣卻明顯沒有老烏龜德川家康那麽好,混亂中也不知道是被那一方的一個日軍士兵拉住了腿,活生生的拽下了戰馬,然後等桂小五郎憤怒的用手槍把這個該死的日本士兵打死時,更多的日軍敗兵卻又沖了上來,既搶走了他的戰馬,又活生生的踩斷了他的腿,桂小五郎哭喊求救,可急于逃命的日軍士兵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最後,等吳軍追兵沖上前來時,桂小五郎原本還想投降保命,可惜他喊出的日語卻沒有一個吳軍将士能夠聽懂,一個殺紅了眼的吳軍士兵還順手一槍,直接結束了他的性命。
桂小五郎最心愛的武将山縣有朋的運氣更爛,逃亡中直接被一隊吳軍将士包圍,結果山縣有朋倒是很有勇氣的舉起武士刀和吳軍将士拼命,然而他隻砍傷了一名吳軍将士,馬上就被一名吳軍什長擡手一槍打中他的面門,死得面目全非。而死得和山縣有朋、桂小五郎一樣凄慘的日軍大小将領,絕不止是十個八個。
數以千計的日軍士兵慘遭屠戮,屍骸蜿蜒于大道兩旁,鋪滿田野,填平溝渠,鮮血積窪,染紅路旁溪流,各式各樣的旗幟散落得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武器也丢得漫山遍野。這一點固然是在事後讓鄰近的日本平民百姓發了一筆橫财,然而日本明治維新中的另一路主力長州藩卻元氣大傷,無數即将在明治維新中發揮重要作用的長州藩武士葬身荒野,象無數的薩摩藩維新志士一樣,稀裏糊塗的慘死在吳軍将士的屠刀之下,再也沒有辦法象曆史一樣倒幕府,尊天蝗,侵略及禍害無辜的亞洲百姓。
吳軍還不止是直接用武力扼殺日本的明治維新,同一時間段的伊敷别院中,李秀成所率領的吳軍将士還意外的找到了被島津久光軟禁的薩摩藩傀儡藩主島津忠義,結果在薩摩藩自有的翻譯幫助下,島津忠義告訴李秀成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投降,我是薩摩藩的藩主,我願意以藩主的身份,率領薩摩藩的百姓軍民服從你們的一切命令,賠償你們一切應得的損失。”
“你投降可以,但你有家臣大久保利通和西鄉隆盛,必須得死!”李秀成很直接的告訴島津忠義道:“他們是我們鎮南王點名要腦袋的人,我們誰也無權饒恕他們。”
“大久保利通已經死了,被你們的快炮打死了。”島津忠義如實回答,又指了指房門旁的一具屍體,說道:“西鄉隆盛就在那裏,他是切腹自盡的。”
不肯放心的李秀成用腳翻開西鄉隆盛的屍體,看到西鄉隆盛至死都沒有閉上眼睛,但兩隻眼睛都是空洞洞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仿佛死得極其失落,也萬分的絕望。李秀成雖身經百戰,見過無數的死人屍首,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死不瞑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