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石鎮吉軍的上上下下實在是太累了,即便發現踢到了鐵闆立即撤退,速度也已經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了,昨夜一直充當預備隊的吳超越親兵營則是個個腳步如飛,輕而易舉的追上了太平軍的敗兵,以手中的亨利連珠槍連續射殺太平軍士兵,輕松放翻了一個接一個的太平軍老兵,甚至還能追到太平軍敗兵大隊的近處,直接投出手雷,成片成片的屠殺筋疲力盡的太平軍士兵。太平軍倉皇逃竄,爲了活命争先恐後的丢棄武器旗幟,狼狽有如喪家之犬,然而卻還是甩不開吳軍的追擊,不得已隻能是做鳥獸散,逃得漫山遍野都是,吳軍肆意屠殺,直把太平軍殺得是屍橫遍野,血水積窪。
最後,三千多太平軍精銳有超過一半葬身在吳軍槍下,重傷未死的石鎮吉被吳軍生擒活捉,包括一些廣西老兵在内的三百多太平軍被迫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吳超越的親兵營大獲全勝,再度夯實吳超越麾下第一營的榮耀稱号。
饒州奔襲戰吳軍一度打得驚險萬分,也差點因爲不明敵情而前功盡棄,然而挺過了這些難關之後,吳軍卻收獲了戰前都沒能料到的豐厚戰果,一舉拿下錢糧頗多的饒州城,重創石鎮吉軍的精銳主力并生擒石鎮吉本人,幹掉太平軍的最後一條蒸汽炮船徹底消弭水上隐患,又成功迫使太平軍的水師殘部放棄鄱江逃入錦江,逼得守鄱江口炮台的石鎮發率軍南逃餘幹,成功在饒州立足的同時,又奠定了對鄱陽湖西岸太平軍殘部的碾壓之勢。
所以饒州戰後,吳超越迅速調整了自己的江西戰略,決定由劉銘傳率軍駐守饒州府城,擴軍備戰負責掃蕩周邊殘敵,并配合南昌吳軍和吳軍王國才部向江西太平軍發起全面進攻,光複江西東部的淪陷城池,也嘗試聯絡廣東和福建的地主團練,招降這兩個省份的清軍殘部,爲進兵東南奠定基礎。——爲了方便政治收買,吳超越還瘦手一揮,給劉銘傳封了一個廣東巡撫的空銜。
再接着,吳超越也沒時間在饒州慶祝勝利,剛做完了戰略調整,馬上就率領直系兵團回師九江,結果頗順利的是,吳超越乘船回到湖口時,正好趕上徐來率領一半的吳軍水師主力也回到湖口護航,吳超越聞報大喜,立即在湖口上岸給即将率軍東征的馮三保送行,也順便向徐來了解蕪湖戰場的最新情況。
“請鎮南王放心,蕪湖那邊的情況一切都好,我們已經切斷了安徽長毛給江甯長毛送糧的糧道,又順利拿下了東西梁山,打通了直抵江甯的水上航線,逼得長毛李開芳部退守當塗城。另外和鎮南王你預料的一樣,安徽的長毛主力和甯國、溧水這些地方的長毛軍隊,全都在匆匆向太平府靠近,另外洪秀全還從鎮江、揚州和江浦這些地方抽調長毛軍隊增援李開芳,決戰之勢已經快要形成。”
徐來的回答隻是讓吳超越稍微松了口氣,同時吳超越最關心的也不是這點,吳超越趕緊又問道:“那長毛李秀成的主力呢?有沒有向蕪湖戰場靠近?”
“沒有。”徐來搖頭,又有些膽怯的說道:“另外有還沒來得及證實的消息,長毛軍中傳言,李秀成大長毛已經帶着他的主力去了上海。”
盡管有所心理準備,但是聽到了這個報告後,吳超越還是心中一沉,露出擔憂神情。徐來怕吳超越擔心,趕緊又說道:“請鎮南王放心,曹将軍和王二哥商量過了,拿下了當塗城後,我們會盡快向長毛的江甯老巢發起一次進攻,逼着長毛回援西線。”
吳超越沉默,半晌才說道:“回去告訴曹炎忠和王孚,如果戰機成熟,我不反對他們進攻江甯,可如果長毛重兵壓境威脅到蕪湖安全,他們就絕不能冒險分兵去打沒把握的仗。上海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曹炎忠的精銳兵團和王孚的水師主力對我們來說更重要,這兩支主力如果有什麽閃失,我們再想救上海更是千難萬難。”
徐來答應,承諾一定會盡快把吳超越的囑托轉達到曹炎忠和王孚的面前,吳超越卻不肯放心,又叫周文賢代筆給曹王二将寫了一道書信,仔細囑托他們絕不能爲了盡快給上海吳軍分擔壓力而冒險,然後交給徐來,吩咐徐來盡快把書信送到曹炎忠等人面前。徐來允諾後,吳超越也這才轉向了一旁的馮三保,說道:“嶽父。”
“末将不敢。”馮三保趕緊行禮,恭敬說道:“鎮南王,這裏是帥堂,還是請直接叫末将的名字吧。”
“不必那麽多禮,該怎麽叫就怎麽叫。”吳超越微笑着擺擺手,然後收起笑容,表情認真的說道:“嶽父,拿下池州和銅陵這些地方,徹底疏通我們直抵蕪湖航道的重任,我就交給你了,雖然池州和銅陵這兩處的長毛不怎麽樣,但小婿還是要囑托你幾點,忘你務必記住。”
“請鎮南王吩咐。”最守規矩的馮三保恭敬答道。
“第一,用兵不能冒險,但必須速戰速決。”吳超越交代道:“絕對不能打成對峙消耗戰,遇到長毛的頑強抵抗就用彈藥給我砸,拿武器優勢碾壓敵人。用不着吝啬彈藥,背靠長江航道,我會源源不絕的給你補給彈藥,那怕暫停其他地方的戰事,我也會把武器彈藥優先補給給你。”
馮三保趕緊答應,謝了吳超越的全力支持,吳超越也這才繼續交代道:“第二是注意攻心,要讓長毛看到投降後可以活命的希望。小婿知道嶽父你一向嫉惡如仇,尤其是深恨長毛入骨,但是長毛隻要老實投降,都可以給他們留下一條活命,多一個長毛主動投降,我們就可以少一分阻力。”
馮三保再次應諾,吳超越又說道:“第三點是關于無爲城,無爲城位于安徽北岸,又距離長江較遠,你登陸後無法得到水師炮火的掩護,打無爲肯定要比打池州和銅陵吃力。如果我所料不差,石達開十有八九會在無爲做文章,設法重創你麾下的陸師。所以嶽父請記住,在無爲要見機行事,能打就打,不能打也可以直接去蕪湖,反正無爲距離江岸遙遠,長毛想要封鎖無爲航道也不是那麽容易,我們大不了在荻港駐紮一支水師船隊,就足以預防萬一。”
馮三保大力點頭,表示一定把吳超越的叮囑牢記在心,吳超越滿意點頭,又十分誠懇的說了一句,“嶽父,拜托了。”
爲了謹慎起見,吳超越還把自己的親兵營暫時借給了馮三保,讓吳大賽帶着親兵營随軍聽用,又在第二天的上午親自到碼頭上給馮三保送行,直到吳軍船隊盡數離開了湖口碼頭之後,吳超越才登上雒魏林号返回九江,去處理已經堆積如山的各種軍務政務,同時通過電報與湖北省城保持聯絡,遙控指揮吳軍控制地全局。
吳超越回到九江後處理的第一件重要公務就是關于陝甘的事,還好,可能是因爲吳軍奪占中原和山西之後,河南和山西的清軍殘部大量逃入陝西的緣故,吳超越最擔心的那件事在這段期間并沒有發生,相反倒是在都興阿和多隆阿等旗人的一再勸說下,滿清朝廷任命的陝甘總督長庚出現了動搖,同意就率領陝甘兩省投降一事與吳軍展開秘密談判。吳超越聞報大喜,當即把這事全權委托給了楊文定和左宗棠,讓他們全力争取招撫陝甘清軍全力投降,同時明文要求楊左二人秘密提醒陝甘清軍防備那事。
第二份放到吳超越面前的公文也是一個好消息,吳軍特務探報——吳家的老仇人滿清朝廷任命的安徽巡撫翁心存因爲重病纏身,在前幾天瞪腿去見了野豬皮九世,同時因爲常熟老家目前正被太平軍控制的緣故,翁老頭死了都不能入土爲安,隻能是把棺木寄存在六安州城寺廟裏。不過在幸災樂禍之後,吳超越卻馬上又察覺到了危險來臨,發現翁老頭的突然病死對自己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鎮南王,翁心存在這個時候病死,對我們來說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戴文節也看出了危險苗頭,向吳超越指出道:“翁心存父子雖然和鎮南王你有世仇,他們這幾年來盤踞在六安和穎州一帶,也對我們湖北的東北部多少是個威脅,但他們實際上也起到了緩沖作用,替我們擋住了撚子五旗,讓那些撚子很難從這條路流竄進湖北。撚子和長毛是盟友,很多大撚子還接受了長毛的官職冊封,現在我們和長毛徹底撕破了臉皮,翁心存又突然病死,六安和穎州的亂黨軍隊群龍無首,撚子如果爲了配合長毛,乘機從這條路流竄進湖北,我們的麻煩可能就比較大了。”
“我也在擔心這件事。”吳超越點頭,皺眉說道:“尤其是翁同龢那個卑鄙小人,爲了故意惡心我,主動聯系撚子借路都不是沒有可能。”
“鎮南王,學生鬥膽,覺得你還是對翁同龢陳見太深了一些。”戴文節小心翼翼的說道:“翁心存是先皇時的清流領袖,以忠孝禮儀傳家,最是注重清名,他的兒子受他熏陶,即便人品再是不佳,也決計不敢幹出主動通匪之事,讓天下萬夫所指。”
“希望如此吧。”吳超越聳聳肩膀,對翁同龢的人品沒有半點的信心,然後又說道:“得加強鄂東北的防禦了,麻城、黃安和羅田這些地方,都得加增團練,另外還得從河南抽調一支騎兵回來,駐紮在麻城機動應急。”
“鎮南王,你的策略雖好,可學生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戴文節說道:“麻城和黃安那一帶人煙密集,村落市鎮衆多,倘若撚子遊騎真的流竄了進來,就算增設多少團練也防範不住,也肯定會損失慘重。”
“那文節先生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吳超越随口反問道。
“學生認爲,不妨嘗試招安勸降。”戴文節恭敬答道。
“招安勸降?”吳超越先是一楞,接着很快就醒過味來,點頭說道:“是個好辦法,撚子的成員複雜,頭目衆多,大小旗主不計其數,裏面肯定有不少貪圖榮華富貴和安定生活的,現在我們又和長毛徹底翻了臉,用不着顧忌他們的考慮,也時候全力招降這些撚子了。”
言罷,吳超越又馬上決定讓聶士成和邵彥烺全力實施此事,然而戴文節卻并不滿意,又說道:“鎮南王,難道隻打算招降撚子,不打算給翁心存那三個兒子一個機會?”
“給他們機會?”吳超越終于楞住,疑惑說道:“文節先生,我和老翁家的事你應該很清楚啊?翁同書和翁同龢他們,怎麽可能接受我的招降?”
“此一時,彼一時也。”戴文節微笑說道:“翁家三兄弟不可能不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更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已經遲早都是死路一條,不管是我們,還是撚子長毛,拿下了六安和穎州之後,都絕不可能放過他們三兄弟。在這樣的情況下,鎮南王你如果能夠不計前嫌,以德報怨,主動派人招撫,未必沒有可能勸說翁同書三兄弟主動投降成功。”
吳超越用手指頭敲着桌子盤算,雖然很不想放過坑死北洋水師的翁同龢,卻又對戴文節的建議十分動心,猶豫着說道:“翁家是清流領袖,最重清譽,不可能會投降我啊?”
“狗屁的清流!”晚清著名書畫家戴文節罵了一句髒話,念道:“讀書人,最不濟,爛時文,爛如泥,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雞鳴狗盜,說一套做一套者如過江之鲫,真正能象海剛峰一樣敢擡着棺材死谏的古往今來能有幾個?倒是水太冷錢謙益之輩多如牛毛,代代不絕。”
吳超越大笑,道:“文節先生,在花爺爺帳下的時候,你恐怕不敢說這樣的話吧?”
“不瞞鎮南王,說過一次類似的話。”戴文節微笑說道:“不過毓仲不但沒有生氣,還相當贊同,坦然承認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他未必有膽量學海瑞海剛峰,隻敢說水太冷。”
吳超越再次開心大笑,戴文節賠笑了一陣,然後才說道:“鎮南王,學生覺得應該試一試,成了的話收獲巨大,不成也有得無失,最起碼賺了一個寬厚美名,對你将來招降其他敵人有百利而無一害。”
又盤算了一下,考慮到自己确實需要以招降手段來處理問題,還有老翁家在清流名士中的巨大影響力,吳超越咬了咬牙,拿定主意另想辦法給北洋水師将士報仇,然後才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試一試吧,不過我和老翁家仇深似海,翁家兄弟又愛惜他們那點不值錢的面子,由我直接派人去招撫招降的話,隻怕會适得其反啊?”
“鎮南王,讓沈葆桢出面操辦此事如何?”戴文節建議道:“他既是鎮南王你的長輩,分量足夠,又是走正途入仕,在士林中頗有名望,和翁家兄弟有共同語言,讓他出面勸說翁家兄弟歸降于我軍不但阻力小,把握也大得多。”
獻出了河南藩庫投降了吳軍後,沈葆桢已經在此前被吳超越調到了湖北省城任職,準備觀察一下看看能否重用,戴文節推薦他出面招降翁家兄弟,既是人盡其才,又是給沈葆桢更進一步交納投名狀的機會,吳超越一聽當然非常滿意,馬上就點頭說道:“好,就讓他出面操辦此事,馬上給武昌發電報,讓沈葆桢以給翁心存吊喪的名譽和翁家兄弟聯系,嘗試招降翁家兄弟。再明白告訴沈葆桢,隻要不是涉及讨伐亂黨的原則問題,翁家兄弟提出的條件,他都可以斟酌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