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挑起這個重擔時,孟驲面臨兩個難題,一是必須盡量節約使用苦味酸武器和擊針槍子彈,二是因爲太平軍同樣是在夜間調動軍隊的緣故,吳軍細作無法探得太平軍的詳細部署情況,孟驲也無法知道浦東戰場上的太平軍陸順德部是否有分兵,其他兩路太平軍何時能夠給陸順德這邊派來增援?沒辦法做到知己知彼,隻能是靠着經驗和直覺臨場發揮。
還好,孟驲現在隻缺擊針槍子彈和苦味酸武器,不缺戰場經驗。針對自軍先進武器嚴重不足這點,孟驲幹脆直接放棄了遠程槍炮戰,挑選出百餘名近戰好手組成突擊隊,以原始的摸哨劫營戰術偷襲陸順德軍營地,負責炸開營門爲主力進兵打開道路。同時又安排了一個精銳營擔任機動隊,攜帶最好武器單獨侯命,負責款待太平軍增援。
周騰虎和金安清的戰前布局幫了孟驲所部的大忙,雖說太平軍的夜防一向嚴密,在松江盤踞多年的陸順德軍也在白天就發現上海吳軍有備戰迹象,然而以陸順德爲首的松江太平軍衆将卻嚴重誤判了上海吳軍的下手對象,認定上海吳軍就算有什麽陰謀詭計也肯定是找譚紹光疲憊之師的麻煩,萬萬沒有想到吳軍會舍易就難,跑來偷襲自軍的營地,自然頓時就被吳軍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過于疏忽大意的太平軍哨兵隻顧着打瞌睡,壓根就沒發現吳軍士兵偷偷摸到了自軍營地的大門外,還是吳軍突擊隊員把苦味酸炸藥包放在了營門處點燃引線時,才有勉強還算警覺的太平軍哨兵敲鑼報警。然而這已經太晚太晚了,一聲巨響過後,陸順德主力的營地大門頓時洞開,吳軍突擊隊沖鋒入營,一邊揮舞近戰武器砍殺手足無措的太平軍士兵,一邊縱火焚燒營内設施,太平軍則吃虧在準備嚴重不足,倉促之間根本無法集結軍隊迎戰反擊,自然也就擋不住吳軍突擊隊的殺人放火,還有吳軍大隊的蜂擁入營。
如果不是上海吳軍舍不得多用苦味酸手雷,那麽要不了半個小時,陸順德軍的營地絕對能被吳軍給平了!可就算吳軍是拿着原始的黑火藥武器作戰,以噴壺火油縱火,在搶占先機的有利情況下,上海吳軍仍然還是把太平軍的營地燒得是處處火起,濃煙沖天,也把倉促起身迎戰的太平軍士兵殺得是四處奔逃,狼奔豕突,陸順德也被逼得下令全力堅守中軍營地,不敢指揮軍隊發起反擊。
再接着,當陸順德堂弟陸日發帶着軍隊匆匆回援到自軍營地附近時,孟驲此前安排的精銳機動隊自然也就有了用武之地,雖說吳軍機動隊根本就不知道匆匆趕來增援的敵人是什麽情況,可是爲了讓自軍大隊可以放心殺敵,吳軍機動隊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用出了最好的武器,把大量的擲彈筒炮彈砸到剛從浮橋渡口回來的太平軍隊伍頭上,也把狂風暴雨一般的擊針槍子彈潑灑到了對面的敵人身上。
歪打正着,吳軍的好鋼恰好用在了刀口上,剛從浮橋渡口回來的太平軍士兵雖然不多,卻恰好是陸順德軍中精銳戰兵,被吳軍的先進武器殺得死傷極其慘重,也讓帶隊的太平軍大将陸日發誤以爲自己踏進了吳軍的圍點打援,爲了保存實力主動率軍退出戰場。
與此同時,孟驲也已經從剛抓到的太平軍俘虜身上問到了一些重要情報,知道了陸順德軍的彈藥儲藏地所在,便果斷下令加強攻勢,在太平軍叛徒的引領下打到太平軍的彈藥車隊附近,又突然轟出了幾發内裝苦味酸炸藥的擲彈筒炮彈,一舉引爆了太平軍的彈藥車隊,不但給太平軍帶去巨大傷亡,還沉重打擊了太平軍的軍心士氣,導緻更多的太平軍士卒逃出營地。
最後,在遲遲無法獲得增援的情況下,陸順德隻能是帶着少量軍隊棄營而逃,吳軍将士乘勝追殺,重創陸順德所部,繳獲軍需辎重無數,也一把火把陸順德的營地燒得精光。陸順德軍則是直接敗逃到魯家彙舊營地,辎重人員一起損失慘重。
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潰逃到魯家彙後,還沒等收攏殘兵敗将,陸順德當然就已經派人過江興師問罪,氣急敗壞的責問譚紹光和黃子隆爲什麽見死不救,沒有立即派軍增援自己?再有就是更加氣急敗壞的質問譚紹光提供的情報爲什麽這樣不靠譜,把自己騙得露出這麽大的破綻給吳軍鑽?
已經知道了浮橋被炸的事,陸順德這麽質問當然是氣昏了頭在無理取鬧,稍微冷靜了一下之後也有些後悔。不過還好,好脾氣有涵養的譚紹光不但沒和他計較,還就被吳軍利用一事向他賠禮道歉,承認失誤。
藤縣同鄉黃子隆更是理解陸順德的心情,專門派了兒子黃德懋過江向陸順德解釋原因,說自己絕對是在第一時間給浦東戰場派來援軍,隻是沒想到吳軍水師搶先一步炸斷了浮橋,救兵過不了黃浦江,所以才沒能給藤縣老鄉幫上忙。
心裏很清楚同鄉絕不是故意對自己見死不救,陸順德自然也就接受了黃德懋的解釋,還坦然承認了自己确實在有些遷怒于人,然而就在黃德懋代表黃子隆好言安慰陸順德這個叔父的時候,帳外卻突然有人來報,奏道:“禀陸丞相,妖兵放了一個我們的俘虜回來,還讓我們的俘虜帶來了一道書信,還讓我們的俘虜帶話說,說信裏面的東西是不知道身份的人在昨天白天送給他們的。”
說着,來人還拿出了一道書信呈上,親兵把書信轉遞到了陸順德面前,陸順德接過書信打開一看時,卻見信中隻有一張不大的紙條,紙條上也隻寫着這麽一句話——陸順德已經答應在今天晚上出兵幫譚紹光。
見到這樣的紙條,陸順德當然是馬上臉色一變,又馬上覺得什麽地方有些不對勁。而旁邊的黃德懋早已經好奇的湊了上來,同樣是隻看得一眼就臉上變色,驚叫道:“這字條什麽意思?有人向妖兵告密,讓妖兵提前知道了叔父你昨天晚上秘密出兵的事?”
“從字面上看,象是這個意思。”陸順德遲疑着說道:“不過妖兵那邊一向奸狡,也得防着這是他們耍詐。”
嘴上提防着,陸順德心裏仍然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那裏不對。結果就在這時候,旁邊的黃德懋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道:“叔父,這張紙條上的字有點熟悉,好象在什麽地方見過。”
陸順德猛然醒悟,這才終于發現究竟是那裏不對了——紙條上的筆迹,确實象是在什麽地方見過!而再仔細回憶之後,陸順德忍不住脫口冒出來這麽一句,“怎麽好象是健天義寫的字?!”
同樣是得提醒,黃德懋也猛的醒悟了過來,再次驚聲道:“沒錯!的确象是健天義的筆迹!不過,這怎麽可能?”
出于對譚紹光人品的熟悉,陸順德和黃德懋的第一反應都是沒有這個可能,不肯相信譚紹光會做出這樣的事,可是再仔細往下一想後,陸順德和黃德懋又很快就想起了那道洋人的書信,還有譚紹光企圖獨吞上海的可能,心中一起疑惑大起……
“來人,去把健天義的親筆文書找來,全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