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金簪是要送人的,修補過的東西送人,孫女兒拿不出手,想着要不賣了,到時候再添一二百兩,重新買一套給李姑娘送去,她也不會怪我食言,可這頭飾四妹妹戴過,今兒參加桃花宴那麽多大家閨秀都看見了,我怕賣了頭飾,将來四妹妹和咱們沈家會遭人笑話……。”
沈玥擰着眉頭,一臉的左右爲難。
她怕啊,一惹事,沈瑤和大夫人就抓着不放,爲了以防萬一,隻能來找老夫人拿主意了,到時候,就是借大夫人幾個膽子,她也不敢數落老夫人的不是。
而且,她也在話裏透露了,她掏一兩百兩銀子可以,讓她重新花八百兩再買一套頭飾,她做不到。
老夫人沒有說話,她看着沈玥手裏拿着的金簪,眸光越來越暗沉。
先前,在正屋,她還看見沈瑤頭上戴着這支金簪,打造精美,花瓣栩栩如生,一轉眼,就折損了,什麽時候金簪變得這麽脆弱了?
還有先前沈瑤說的那些話,很明顯,她不願意把頭飾交給沈玥。
想着,老夫人眸底就夾帶了些怒氣了,拿金簪換雲錦,這是說好的,雲錦她做了衣裳都穿出府了,結果卻反悔不願意了,先是把金簪許人,已經錯了,如今還要毀了金簪,如此小心眼,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做派?
見老夫人半天不說話,沈玥就有些忐忑了,輕聲喚道,“祖母?”
老夫人看着沈玥,見她神情有些拘謹,微青的臉色就好轉了些,笑的慈愛道,“你思慮周全是對的,你四妹妹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祖母都心滿意足了。”
沈玥被誇的臉微紅,她起身道,“祖母,我先回去,一會兒再來。”
老夫人點點頭,沈玥就帶着半夏走了。
出了内屋,在院子裏多站了會兒,就看見孫媽媽拿着錦盒出來,腳步飛快的朝院門走去。
沈玥見了,眸底就閃過一抹愉快的笑容了。
等孫媽媽将八百兩銀票交到她手裏,沈玥心底更是樂開了花。
她今天,算是剜了大夫人一塊肉下來。
之前,吳婆子賣鬥雞,讓大夫人把一千兩吐出來,她都那麽火大了,那還不是她的錢呢,都那麽生氣了,這八百兩,可是她自己掏的腰包,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損毀的金簪,最後歸沈瑤所有。
那套頭飾是精美,可是已經戴過一回了,沒有買之前那種渴望的心情了,有八百兩,她完全可以再買一套可心的,而且是嶄新的。
想必,她們這會兒悔的腸子都青了吧。
沈玥數着銀票,高興的哼着小曲。
半夏和紫蘇是恨不得拍手叫好,可是想到沈玥連番惹怒大夫人,心裏又忍不住有些害怕。
沒一會兒,就到用晚宴的時辰了。
沈玥讓紫蘇把銀票收好,就帶着半夏去正堂了。
剛走到正堂前,就和沈瑤迎面碰上,那臉色青的,一雙眼睛噴出來的火,隔着好幾米遠,都仿佛要被燙傷一般。
不過讓沈玥注意的不是她的神情,而是她的手。
她左手食指裹着紗布,像是受傷了。
沈玥正好奇呢,那邊也就有人問出聲來了,沈琦問道,“四妹妹,你手怎麽了?”
沈瑤咬着牙道,“不小心被剪刀劃傷了。”
剪刀兩個字咬的很重,像是在強調似的。
可聽在沈玥耳朵裏,這是在掩飾,如果她猜的不錯,這手應該是被金簪劃傷的。
沈琦就道,“我那裏有藥,止血效果極好,一會兒讓丫鬟給你送去,再嚴重的傷口,不消兩天就好了。”
沈瑤冰冷眸光從沈玥臉上掃過,向沈琦道了一聲謝。
然後,幾人就進屋了。
屋子裏,丫鬟已經将飯菜都擺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香飄四溢。
沈玥等進屋時,正有丫鬟來禀告,說是三太太身子不适,不來參加家宴了。
老夫人聽了,臉上神情沒有什麽變化,擺擺手,丫鬟就退下了。
家宴,三太太幾乎從不參加,用的理由也從來不變,但因爲是家宴,所以每回都去南苑告知一聲,來不來随三太太,沒人會強求。
但是,叫人意外的是,四老爺居然也不來參加。
這回,老夫人眉頭皺了,“有什麽了不得的事,連家宴都不參加了?”
四太太知道老夫人不是生氣了,而是擔憂,四老爺是右佥都禦史,雖然是正四品的官,但主要工作是彈劾官員,糾察百官,這是個最容易得罪人的官啊。
也正因爲容易得罪人,所以沒什麽人願意做,不然四老爺年紀輕輕,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是正四品官了,大家都甯願做個從四品、正五品的官,慢慢往上爬,也好過正四品彈劾人,到時候一個弄不好得罪了權貴,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現在,有人登門找四老爺,都這麽久了,還沒商議完,四老爺更是出府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次要彈劾的人和事非同小可。
老夫人擔心有人拿四老爺當槍使啊。
四太太也擔心,可是四老爺出去了,想勸兩句都不行。
二太太見了,就笑道,“老夫人多慮了,四弟雖然年輕,但也爲官多年,做事自有分寸,不然哪能得個‘清任以和,直方而大’的賢名呢?”
名聲是好聽,但那官職,老夫人實在喜歡不起來。
現在四老爺人不在,就是着急死了也沒用,老夫人就道,“先用飯吧。”
然後,大家就上了桌。
雖然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可家宴上,要是大家都隻埋頭苦吃,那還有什麽樂趣,所以大家都是邊吃邊閑聊。
沈琇對沈琦跟着二老爺在任上發生的事感興趣,沈琦沒有藏着掖着,她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邊說邊笑,“任上雖然熱鬧,但比不得京都繁華有趣,對了,這一年來,京都都有這麽趣事,快說與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