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得了傷寒了。
鼻子塞的厲害,尤其是嗓子發啞,說出來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
縮在被子裏,沈玥捧着暖爐,拿帕子抹鼻子。
嚴媽媽站在一旁,道,“三個月前的湖水更冷,姑娘落了水,還沒現在病的嚴重,這三個月,姑娘吃的少,身子弱了,還是聽媽媽的,别在吃上委屈自己。”
這是趁機勸沈玥繼續過以前的日子,而且還理由充分。
沈玥鼻子難受,嗓子又疼,不想跟她說話,可嚴媽媽卻喋喋不休,吵的她實在是煩了,沈玥氣頭一上來,就道,“聽說代國公府三姑娘病的更嚴重,昨兒夜裏還發了高燒,照你這麽說,代國公府是沒給鍾三姑娘吃的了,不然她能養的那麽弱?”
嚴媽媽頓時嗓子像是被人噎住了,她望着沈玥,沒有錯過她眸底的寒芒,嚴媽媽隻覺得身子涼了半邊。
沈玥攏了攏懷裏的暖爐,道,“你出去吧,屋子裏不用你伺候。”
嚴媽媽還想再說話,結果沈玥眸子淩厲的掃了她一眼,嚴媽媽再不敢勸了,隻在心底抱怨,自己一番好心勸被當成了驢肝肺。
半夏端了托盤走過來,托盤裏有一碗藥,還有一盤子蜜餞,是給沈玥壓藥味的。
沈玥鼻子難受,可是離近了,還是聞到一股子藥味,要說她前世沒少和中藥打交道,也喜歡幹藥草的香味,可是混在一起煎熬,她卻是不喜歡,尤其還要她喝。
“防風和茯苓添了沒有?”沈玥問道。
半夏點頭道,“依照姑娘的吩咐,添了些,隻是姑娘确定,擅自更改大夫的藥方沒事嗎?”
半夏有些擔心,萬一吃出毛病來了,可怎麽辦啊?
沈玥見添了藥,也不等半夏催,自己就端了藥,咕噜咕噜喝下去,病了的感覺太難受了,左右這藥遲早要喝,何必扭捏。
大夫開的藥方她見了,很中肯,也是對症下藥,隻是用藥不夠大膽,求穩爲主,隻是如此一來,病就好的慢一些,她可不想在病榻上多待幾天。
這麽一修改,不出三天,保準能活蹦亂跳。
喝了藥,紫蘇端了茶來給她漱口,然後丢了蜜餞進嘴裏。
藥裏添了些安神的藥,喝了藥,沒多久,就有些犯困了。
沈玥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丫鬟給搖醒了,是紫蘇喊的她。
迷糊之間,睜開眼睛,便看見紫蘇發紅的眼睛,像是哭過,見她望着她,喊道,“姑娘。”
沈玥困意去了些,問道,“出什麽事了?”
紫蘇哽咽了嗓音道,“煊親王世子登門了……。”
聽到這一句,沈玥的困意消了個幹淨,她唰的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拔高了聲音道,“他來做什麽?”
紫蘇不忍心說,還是半夏嘴快道,“煊親王世子是來退親的。”
沈玥心中湧起一陣狂喜。
真的退親了?
如願以償啊,她方才做夢也是這樣夢到的,竟然夢想成真了。
可是見兩個丫鬟紅着眼眶,沈玥的喜悅一點點的消退,她隻顧着退親高興了,卻忘記了,是煊親王世子來退她的親啊。
不過,順國公府姚大姑娘,不也是煊親王府上門退親的,她略微放心。
“好了,這是件大喜事呢,都哭喪着臉做什麽,笑一個,”沈玥啞着嗓音,逗兩個丫鬟笑。
兩個丫鬟給她擠出來一抹比哭還難看三分的笑容,半夏更是跺腳了,“姑娘,你還笑的出來,煊親王世子是頂着一臉紅疹來的,說是姑娘你命硬克的……。”
沈玥先是一怔,然後就瘋了,“我克他?!他居然說我克他!我克她姥姥的!”
沈玥忍不住爆粗口了,更是在心底将煊親王世子祖宗輪個的問候了一遍。
紫蘇巴拉巴拉掉眼淚,道,“現在怎麽辦?”
煊親王世子命硬,整個京都無人不知,現在他上門,說姑娘克了他,那姑娘的命比他更硬啊,而且當年姑娘出生,就有不少人說她命硬了,煊親王世子說這話,沒人會懷疑。
一個命如此硬的姑娘,連煊親王世子都扛不住,還有人敢上門求親嗎?
不過是砸了他一腦袋,又打暈了他,他至于毀了姑娘一輩子嗎?
沈玥告訴自己,不要氣昏了頭,她問道,“親事退了嗎?”
紫蘇搖頭,“還不知道,煊親王世子一登門,丫鬟就過來禀告了,不知道現在親事退了沒有。”
半夏就道,“奴婢去看看。”
說着,半夏轉身便走。
隻是剛走到屏風處,就見到一穿着淡黃色裙裳的丫鬟走過來,半夏連忙喊了一聲,“倚翠姐姐,你怎麽來了?”
倚翠朝床榻看了一眼,道,“老夫人讓我來取煊親王府定親用的紫金镯。”
半夏心咯噔一下跳了,這是要退親啊。
半夏就急了,道,“煊親王世子說被姑娘給克了,親事要是退了,往後姑娘還怎麽嫁人啊?”
倚翠搖搖頭,她哪裏知道怎麽嫁人,或許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吧,大姑娘也實在是倒黴,隻是煊親王世子口口聲聲說大姑娘命硬克他,現在隻是臉上起紅疹了,要是親事不退,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沈家擔待不起。
想着老夫人還等着紫金镯,倚翠就望着沈玥了,“那定情信物……。”
沈玥幾乎是咬着牙道,“紫蘇,把定情信物拿來。”
紫蘇知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轉身去拿了紫金镯來。
沈玥望着倚翠道,“勞煩倚翠姐姐等我會兒,我和你一起去。”
倚翠見她說話聲音沙啞,就道,“姑娘還病着呢……。”
沈玥就笑了,“就是因爲病了,才更要去,我克他煊親王世子,我也不是一點事沒有,我也病着呢,就算命硬,也隻能算是旗鼓相當。”
她好好的一輩子,豈能就這樣砸他手裏了。
讓她不好過,他也别想痛快了。
沈玥起了床,半夏趕緊幫她穿衣服,然後洗漱打扮,紫蘇還想給她化點妝,遮掩一下病色,沈玥給攔下了,她還嫌病的不夠難看呢。
一刻鍾後,半夏扶着沈玥出了門。
甯瑞院,正堂。
老夫人和沈鈞坐在首座上,大夫人坐在沈鈞的下首,她對面正是一臉紅疹的煊親王世子。
煊親王世子身後站着的則是秦牧,一身黑衣勁裝,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沈鈞臉色很難看。
屋子裏氣氛有些怪,仿佛大家連呼吸都不敢了。
直到,一丫鬟進來道,“老爺,大姑娘來了。”
沈鈞一聽,便道,“她還病着,怎麽來了。”
說話間,紫蘇已經扶着沈玥進來了。
煊親王世子正翹着二郎腿,手摸着臉,一副生怕毀了容的模樣,十分的欠揍。
沈玥見了,就恨不得腳一擡,将他給踹出門去。
她上前,福身給老夫人和沈鈞幾個請安。
沙啞的聲音,聽着有些磨耳朵。
煊親王世子受不了這聲音的攻擊,不耐煩的擡了眼皮,掃了沈玥一眼。
隻一眼,他就驚站了起來,兩個字從咬緊的牙關裏蹦出來,朝沈玥砸過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