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一淡藍色身影進屋來,她雙手拎着食盒,站在珠簾外,等半夏給她打珠簾。
半夏很快迎了上去,打了珠簾之後,自然而然,從她手裏接過食盒,卻碰到她的手,隻覺得冰冷,像是摸着冰塊似的,叫她忍不住哆嗦了下,“手這麽涼,快烤烤火,别凍壞了。”
紫蘇也是凍壞了,把食盒交給半夏後,就哈着氣,往炭爐處走。
瞧見沈玥衣裳偏寬,她凍的微青的臉上瞬間亮起一道光來,正要說話呢,就聽身後有說話聲傳來,“紫蘇,這菜是怎麽回事?”
紫蘇回頭一笑道,“回來的路上,不巧和老爺碰到了,所以菜給換了。”
半夏把菜放在桌上,沈玥看了一眼。
六菜一湯。
分别是紅燒魚唇、荷葉肉、牛蒡香羹、京乳藕片、冬菜肉末、清湯銀耳,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盤子看起來色香味俱全,泛着誘人光澤的紅燒豬蹄。
沈玥嘴角上揚,綻放一抹明媚的笑容來。
到底是她親爹,疼她呢。
之前,沈玥因爲闖禍,被禁足,勒令減肥。
扛了半個月,人沒瘦幾斤,卻把自己給活活餓暈了過去。
減肥之事,就在那一天終結了。
沈家是放棄她了,又跟之前一樣,開始大魚大肉了,最多養着,以後再不讓她出府丢人現眼就是了,她娘留下的陪嫁,足夠她吃幾輩子了。
這兩個多月以來,紫蘇和半夏去大廚房拎的飯菜都是油膩的魚肉,眼前這盤子紅燒豬蹄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家上下放棄了她,唯獨她爹沈鈞偶爾還搶救她一下。
隻要碰到丫鬟去領飯菜,他總會瞧瞧她吃什麽,看不順眼了,就數落丫鬟幾句,讓她們勸着點她,并将她吃的油膩飯菜給換成半葷半素,也就是正常人吃的。
但是她之前餓暈過,她爹怕她再餓暈一回,不忍心,所以又給她留一盤子,也就是跟前的紅燒豬蹄。
在沈玥的記憶中,她這個爹,最是寵愛她,幾乎是有求必應,隻是她這爹也夠倒黴的,仕途順暢的時候太順暢,不順暢的時候又太不順暢了,兩個極端。
再加上有她這個坑爹的女兒,她都替沈鈞默哀。
沈玥的眼睛一直盯着紅燒豬蹄,她輕咽了下口水,爲了減肥,穿來的這兩個多月,她基本就沒怎麽吃過肉,而且,過了午時,她基本就不吃東西了,最多餓狠了,讓丫鬟去大廚房給她端一碗牛奶來。
怕多看兩眼,會忍不住伸筷子,沈玥忍痛把眸光挪開了,道,“把這道紅燒豬蹄和荷葉肉拿下去。”
略微豐滿的身軀,經受不起肉的轟炸,沒讓自己滿意前,她一定要忌口。
早料到沈玥不吃紅燒豬蹄,她一吩咐,半夏就麻溜的把盤子裝回食盒裏了,再合上蓋子的時候,她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沈玥不吃這些菜,也不許她們吃,這些天,沈玥瘦了,她們也瘦了不少,以前她和紫蘇可是府裏最胖的丫鬟……
這菜,一回兒拿去給守門婆子,算是做人情。
這兩個月,幾個守門婆子氣色紅潤的她都妒忌了,真不知道姑娘爲什麽對她們這麽好。
沒有油膩的菜,桌子上的菜看着都清新了些。
爲了減肥,她就沒閑着,這會兒餓的有些饑腸咕噜了,方才換衣裳時,她都聽到肚子唱空城計了。
紫蘇給她盛了一碗湯,放到她跟前,然後退後一步。
沈玥看着她,笑道,“往常都打聽不少消息回來,怎麽今兒一句話不說了,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紫蘇擡頭看着沈玥,欲言又止。
見她這樣,明顯是怕說了,影響她食欲,沈玥心情微沉,剛拿起來的筷子,又放下了,“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紫蘇聲音微顫,回道,“老爺的差事,黃了。”
沈玥眼皮子跳了下,心情倒沒什麽起伏,因爲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連累落水的順國公府姚大姑娘,這三個月來,一直纏綿病榻,一度說扛不住,要順國公府準備後事,好在每回病危,都能好轉,隻是反反複複,到如今也沒有好全了。
偏巧順國公是吏部尚書,掌管官員調度和任職。
三年前,沈老太爺過世,父親丁憂在家,三個月前,剛滿二十七個月,可以重新啓用了。
偏巧她闖了禍,得罪了順國公府,父親的任職就擱淺了。
本來半個月就該有任命的,遲遲沒下來,拖到現在,她還能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
父親的仕途怕是要砸她手裏了。
心中一擔憂,就覺得嘴裏沒了味,不想吃飯了。
半夏看出來了,心抽的一疼,生氣道,“順國公府這是怪姑娘了,姑娘是有錯,可姚大姑娘生病,也不能全算在姑娘身上吧,同樣落了水,她還先被人救起來,沒姑娘在水裏待的時間久,姑娘不過病了幾天就好了,偏她病了三個月,反反複複一直沒好,順國公府分明是柿子撿軟的捏!”
紫蘇也點頭,表示半夏說的對,“姚大姑娘和煊親王府世子定了親,誰不知道楚世子克妻啊,外面都傳言,凡是和他議親的姑娘,七日之内必會出事,姚大姑娘落水那一天,正好是第七天……。”
言外之意,姚君玉一直沒能好,是被煊親王府楚世子給克的。
克妻之說,丫鬟相信,沈玥卻是不信的。
寒冬臘月落了水,病了很正常,而且在旁人看來,姚大姑娘病的久些也很正常,畢竟她體型擺在那裏呢,那多麽肉,可不是白長的。
沈玥忍不住歎息一聲。
想到自己的穿越,前世沒找到男朋友,穿到這裏,名聲盡毀,這是要嫁不出去的節奏啊。
正欲哭無淚,就聽紫蘇拍了腦門道,“有件事,奴婢忘記說了,今兒夫人帶着四姑娘去順國公府探望姚大姑娘了。”
什麽探望,分明是去賠禮道歉,而且,從出事起,已經去了五六回了,還沒哪一回進了順國公府呢。
隻怕,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正想着,就聽外面傳來一陣憤怒的說話聲,“把路讓開!我要進去!之前攔了我那麽多回了,今天已經解了禁足了,你們還要攔我嗎?!”
“奴婢不敢,”守門婆子恭敬道。
屋内,沈玥兩眼望着天花闆。
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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