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在想什麽?再不吃這面都糊了。[燃^文^書庫][]”子峥伸手在葉子衿面前晃了晃。
葉子衿目不轉睛地望着子峥,半晌才道:“我……我還不餓……”
子峥笑道:“看在是你弟弟親手做的份兒上,你怎麽也該吃一點吧?”
葉子衿接過碗,面條還冒着熱氣,她的手卻是冰涼。她心有不安地仔細看了看子峥,道:“子峥,你還記得你十七歲生日那天我送給你什麽東西嗎?”
子峥一怔,想了想道:“我怎麽可能會忘記,姐你送給我了一支國外進口的鋼筆,那是你花了一個月的工錢給我買的,我平時都舍不得用。”
葉子衿聽了更加疑惑起來,如果他不是子峥而是子嵘,怎麽會記得子峥十七歲生日那天收到的禮物,那個時候子嵘已經丢失很久了。葉子衿若有所思地吃了一口面,想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猜錯了,盧伯的意思并不是這個?可是以前子峥都是通過盧伯和自己聯系的,是不是盧伯發現了什麽問題?
“姐,我一時聯系不到組織了,這段時間我就用喬老闆給我安排的假身份工作吧,我也不想整天無所事事。”子峥道。
葉子衿回過神來,道:“可以,但是不要輕易去接頭。”
“嗯”子峥應道。
葉子衿忽然想起子峥寫字有個習慣,就是每個字都會朝右邊微微傾斜,而且喜歡将一捺拖得很長。她想借此來試探下,看看是否真的如她懷疑的那樣。
“子峥,你可不可以幫我寫一張請帖,我想邀喬老吃飯,你既然是去他的公司上班,我自然要請他多多關照你的。”葉子衿面如常色波瀾不驚道,隻是心中砰砰跳個不停,倘若眼前這人真是子嵘,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喜還是憂……
子峥笑了笑,道:“姐,你總是這樣爲我操心,即便你不請喬老闆吃飯我也可以憑自己的本事得到他的賞識。”
葉子衿道:“這是個禮節問題,這頓飯也算是我謝謝喬老闆上次幫我救你,當初我隻說了你是我遺失多年的弟弟,如果不是他幫忙,你的身份還很難讓人信服。”
“好吧,姐,我聽你的。”子峥說罷找來了紙和筆。
葉子衿眼見他拿出的是那支她送給子峥的鋼筆,心中懸着的石頭漸漸放平,她懷疑是自己多慮了。仔細看子峥寫的字,葉子衿更加确定了是自己在胡亂猜測,紙上的字無論怎麽看都是子峥的筆迹,她不相信子嵘和子峥的寫字手法會是一樣的。
“姐,你看這樣寫合适嗎?”子峥寫好後拿給葉子衿看。
葉子衿其實根本沒心思看請帖的内容,隻是一直關注着子峥,看着子峥的笑容和熟悉的眼神,葉子衿放下心來,也許是自己多疑了……
兩日過後,錢江那邊送來了消息,今晚子時便是幫内處決阿成的時候。葉子衿按照約定的時間和地點早早叫阿源開了車在江邊等候。
江風瑟瑟,時而将葉子衿圍在頸上的紗巾揚起,一面是望不到盡頭的江水,一面是燈火輝煌的上海灘,四周靜得隻聽見江水流動的聲音,一種莫名的緊張感籠罩心間,燈色樹影也變得面目猙獰起來。車裏的小月更是坐立不安,一直死死地盯着路口處。她知道了葉子衿的安排後不顧大家反對,硬要跟着過來救阿成,葉子衿和小武勸不聽,隻能讓她一起過來。
忽然,兩道長長的燈光射了過來,葉子衿瞬間提高了警惕。眼見着錢江從那輛汽車裏下來,;兩個手下從後備箱拖出來一個麻袋,撲通一聲直接扔進了黃浦江。而葉子衿發現在趁那兩人去扔那隻麻袋時,錢江自己從車後備箱裏拖出了另一個麻袋藏在車下面。
葉子衿他們幾人遠遠地看着,錢江藏好裝有阿成的那隻麻袋後朝四周望了一眼,然後和同來的兩個手下開車離開了,隻剩了一個麻袋在原地。
待車開遠後,葉子衿趕緊讓阿源開車過去,小月見那麻袋裏沒什麽動靜,已經要急得哭出來。
幾人一陣手忙腳亂解開麻袋,借着微弱的燈光看清了阿成的臉,他臉色慘白如紙,上衣都是血,已然昏迷過去。小武和阿源将他小心翼翼地擡到後座,小月緊緊地抱着阿成,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汽車急忙往醫院裏趕,葉子衿早已托人找好了醫生進行手術。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阿成雖然中了一槍卻并沒有被擊中緻命部位。小月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眼圈紅紅。
葉子衿看着受了重傷的阿成,心中不禁有些埋怨孟昊翔,她不明白他這次爲什麽會這麽草率地就下了定論,而且一定要置阿成于死地,這豈不是讓跟了他多年的那些手下寒心。他說這樣是爲了服衆,可她總覺得這樣反倒會失了人心。
幾天過後,阿成失蹤了,小月卻不急也不哭,隻是每天神情恍惚。直到小武打聽到阿成出現在了梁嘯川身邊,葉子衿才明白過來一切。她替小月難過,替自己不值,原來費盡心思救回來的真是一個叛徒!
小月已經有幾天沒有來沈記了,葉子衿知道她心裏難受,也準了她這幾天休假,還囑咐小武不要責怪小月。這天葉子衿下班後買了些點心去看小月,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小月家裏的争吵聲。
“你爲什麽要幫梁嘯川?你這樣對得起孟老闆,對得起救你的子峥,對得起我嗎?”小月帶着哭腔喊道。
隻聽阿成語氣冰冷,“我在晉安堂這麽多年早就受夠了他孟昊翔,梁嘯川能給我更多的權力和更高的地位,識時務者爲俊傑,我爲什麽不去?你要是不願意跟我,我身邊也是不缺女人的。”
葉子衿聽到這句氣得渾身發抖,想不到阿成竟是這般忘恩負義之人。小月早已泣不成聲,斷斷續續道:“我……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的……”
“好,那以後别再來找我,你要是被梁嘯川的人抓了我可不會救你,你還是好自爲之吧。”阿成的态度全然不爲小月的哭泣聲所動。
葉子衿實在聽不下去了,用力地敲了三聲門,大聲道:“阿成,你要是敢動小月一根手指頭,我能救得了你也照樣能殺了你!”
“啪啪啪”又是連續的敲門聲,再不開門葉子衿隻怕要叫人來撞門了。正當葉子衿心急如焚時,門忽然開了,阿成走了出來,輕蔑地掃了一眼葉子衿,道:“多謝葉小姐相救,我感激不盡,以後你若是被孟昊翔抛棄了,梁老闆這邊可以……”
話音未落,一個響亮的耳光甩了下來,葉子衿沉聲罵了句,“忘恩負義的東西。”
阿成摸了摸臉,笑了笑,道:“這一巴掌算是我謝葉小姐的救命之恩了,這麽說來我應該是知恩圖報何來忘恩負義?”
葉子衿輕哼一聲,冷冷道:“滾,不要再來找小月,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阿成漫不經心地從葉子衿身邊經過,忽然停住腳步道:“你最好是管好那個愛哭的膽小鬼,整天哭哭啼啼的看得人心煩,不要再讓她來找我。”
“好,你這種人不值得小月傷心。”葉子衿走進屋,啪地一聲将門關上。小月怔怔地望着門外,這一聲仿佛将她過去的美夢震碎,所有的美好頃刻間毀滅。
葉子衿幾步上前扶住小月,小月木然地轉過臉看着葉子衿,淚水無聲地滑下。
“子衿,他真的變了嗎……爲什麽我總感覺不像,他不可能這麽狠心……”小月抽泣道。
葉子衿又氣憤又同情,安慰小月道:“傻丫頭,人心是會變的,我們都看錯他了……”
自從阿成脫離晉安堂進入潮幫後,逐漸成了梁嘯川身邊的得力助手,憑借對晉安堂生意的了解,幫着梁嘯川搶了許多本是晉安堂獨大的生意,連賭場的六通彩也照搬不誤,隻是改了名叫做聚寶彩。梁嘯川憑借自己的資曆優勢,有意想讓潮幫取代晉安堂成爲幫會的龍頭老大,一時間孟昊翔陷入了被動局面。
葉子衿看了報紙上的新聞,也知道孟昊翔最近不太好過,可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找他。上次因爲阿成的事跟孟昊翔鬧翻,現在她救的阿成反而成了梁嘯川的爪牙,這讓葉子衿心裏十分愧疚。
一日小武送來一封信,信上寫了“葉老闆親啓”五個字。
“子衿,這是誰給你的信呀?”小武問。
葉子衿也覺得奇怪,她已經很久沒收到盧伯的來信了,難道又是盧伯寄給她的?
她拆了信,發現信紙上隻寫了一個地址。
她把信紙拿給小武看,“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小武瞅了一眼,道:“這地方有點偏僻,好像那裏有個廢棄的化工廠。”
化工廠?葉子衿更加疑惑,爲什麽有人會寄信來告訴她這個地址?難道這個地方藏着什麽秘密?
“怎麽了?你要去這裏嗎?”小武問。
葉子衿想了想,道:“既然有人想告訴我什麽,那我就去一去看看究竟。”
“你還真是膽大,别人讓你去哪兒你就去哪兒,萬一是綁匪的陷阱呢?”小武謹慎道。
葉子衿搖頭,“我倒不認爲這是個陷阱,綁匪沒有那麽傻,他們道上的人怎麽會不知道我和孟昊翔的關系,綁架我豈不是找死嗎?”
小武道:“也是,除非是那綁匪活得不耐煩了。好吧,那我陪你走一趟,去看看那裏到底有個什麽鬼。”
葉子衿若有所思道:“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