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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柯力守和他的魯西西在床上一夜難眠，那些風流事也沒有興趣了。

這時候，奶奶偏偏又驚天動地地喊叫：“鬼呀，鬼呀，砍頭鬼啊！”

反正睡也睡不着，他們急忙穿上簡單的衣服就開門出去。

這時候，奶奶正在那裏，拿着髒水往下潑：“我看你們來，來，來呀！你們這些砍頭鬼，打靶鬼，我潑死你們，潑死你們……”

老奶奶竭斯底裏，極度地亢奮，潑着，罵着。

魯西西把奶奶攔住了：“奶奶，算了，他們已經被你潑死了。”

老奶奶：“我們不在這裏了，好嗎？房子不要多，不要寬，住得安心就好了。明天，我真的想回去了。”

柯力守還是擺出他的唯物主義者的姿态：“奶奶，你真的見到砍頭鬼了嗎？爲什麽我們都沒看見？你肯定是看見樹影了。”

老奶奶搖搖頭：“沒有啊。我聽到一點聲音都睡不着。今天晚上，我又聽見那種腳步聲，輕輕地，我推窗一看，真的就有五個還是六個砍頭鬼跑進我每的院子，然後，我拿尿出來，它們就不見了。”

反正也睡不着，柯力守壯着膽就要下去，但是，老奶奶要死要活地拉住他，不給他下去。他隻好罷了。

奶奶說，明天做道場，還要給幾十年前那些被砍頭的砍頭鬼燒香燒紙錢，讓它們也遠遠地離開這裏。

天哪，這樓盤的鬼怎麽越說就越多啊！還能住嗎？還能賣嗎？他和魯西西安頓好大驚小怪的奶奶，一起進入房中。

在死氣沉沉的燭光下，魯西西和柯力守一起站在窗邊往下看，希望看見幾個砍頭鬼。他們不說話，甚至不呼吸，就盯住了奶奶說的那個砍頭鬼出沒的地方。

大概過了一個鍾頭，遠處的雄雞已經叫了很多遍了。突然，幾個黑影閃過！

看見了，他們都看見了：在恍恍惚惚昏昏糊糊中，他們看到了幾個沒有頭顱的黑影從他們的眼前，蹦蹦跳跳地，像僵屍那樣一閃而過。

“砍頭鬼！”魯西西一聲尖叫，倒在柯力守懷抱深處。魯西西上氣不接下氣，有出來的氣，沒有進去的氣！

柯力守也看見了，但是，作爲男子漢，他必需拿出一種姿态：“老子買一杆槍回來，把它們一槍一個……”

柯力守安慰了很久，魯西西才平複過來。想象，孤苦伶仃的奶奶，在漫漫長夜，看見這樣的東西，她會怎麽樣？

他們終于決定睡一下了。

他們相互擁抱着，走到窗邊。突然，一驚一乍的魯西西友大呼小叫起來了：“你看啊，蠟燭流血了！”

什麽？柯力守也看見了：那燒了半根的蠟燭，流下了一攤血，已經把半張茶幾染紅了！

柯力守用手蘸了一些殷紅的血，放到鼻子旁邊，一股血腥味讓他皺眉頭，把額頭擠出來一個“川”！

魯西西見狀，又想起廣告牌上面的血迹流成了“川”字。

當然，還有一個活生生的慘死鬼王三川的形象。

“力守，我怕啊！”魯西西感到一身的冷汗。

柯力守也感到了，他把她的衣服剝下來……

2

第二天，九點，明媚的冬日已經照在這詭異的砍頭坑樓盤

一陣驚天動地的鞭炮足足燒了半個鍾頭，濃煙一直飄到了市區，讓人向這邊不停地張望。

這樓盤真的又開盤了？有人簽約了？有人交錢了？

人們不停地問旁邊的人。

在巴黎大世界的院子中，在那個曾經有幾十個黑幫分子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地方，台子搭起來了，供品放起來了，被超度的人的靈位豎立起來了。

有幾十年前被政府正法的砍頭鬼，以及所有的在這裏被鎮壓的倒楣鬼。

有慘死鬼王三川。

有爲了這樓盤而被槍斃的洪運籌丁肅玖等。

有報複警察而死的丁丁丁。

有妄想制造恐怖事件而自己炸死自己的黑幫。

還有被大火燒死的流氓鬼姜初味。

還有一個沒有寫名字的靈位。

……

時辰已到，鞭炮燒起來，告知那些死去的人，他們是得到這樓盤的人的尊重的，現在，活着的人正在真誠地給他們的亡靈超度，讓他們無怨無悔地進入天庭，在玉皇大帝的手下工作。

村長魯之山宣布先贊美一番那些死鬼後，道場就開始了。

不過，有人不按照規矩出牌了。老奶奶這時候說話了：“我最老，我來爲這些神靈們唱幾句山歌。”

大家鼓掌，老太太非常虔誠地點起三支香，從這邊靈位拜到那邊，然後，把香插在香爐上面。

她跪在地上，三叩九拜一陣後，唱起來，語調蒼涼而悠長，讓人心靈深深震撼：

“各位神仙啊各路神，生生死死啊天注定。

後人啊來此啊生死地，打擾那個神靈啊不安心。

從此天天燒香點蠟燭，紙錢香燭啊燒給陰界人。

豬羊馬牛啊雞鴨鵝魚，衣服鞋襪車船香燭金銀

天天上貢給各路神靈，願你們在天庭富貴不盡

願你們保護我們康健，願你們給我們一覺天明。

我下跪三叩九拜祈求，神靈啊給我們永遠安甯……”

老太太說得好，唱得好，情真意切，讓總是跟鬼神亡靈打交道的魯明鴻都感到動容，自愧不如。

那些年輕人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老奶奶不是淚流滿面，痛不欲生，他們一定會熱烈鼓掌，喊一聲又一聲的“耶……”

現在，老太太唱完了，跪拜完了，開始又進行下一輪的點香。

老太太說：“大家都來點香……”

于是，第一批來的村民一共四十三個，都上來點香了。

一陣鞠躬，拜祭之後，亡靈們嘗到了甜頭，道公的超度開始了。因爲老太太要先唱歌，這好像不是原來的程序了，但是，隻要真誠，一切都會真成的。

之後，老道公魯明鴻把所有被祭拜超度的人的姓名都念了一遍，包括那些幾十年前被砍頭的人，他們也從墓碑上把名字抄來了。

老道公放下稿子，拿起一個小銅鑼，叮，一聲，就開始了：

“玉皇大帝觀音菩薩太白金星……”

就在這時候，魯西西發現了什麽，但是不敢确定，就叫旁邊的一個小青年看，這一看，不得了了，他大聲叫喊起來了：“魯大爺，蠟燭流血了，啊，都流血了！”

衆人把目光投向那亮着的蠟燭，發現，蠟燭的血已經鋪滿了祭壇的一大片的地方，在相隔很遠的蠟燭的血流，已經連接起來，就像連成了血的沙灘，血的海洋，血的世界地圖！

昨晚，蠟燭就已經這樣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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