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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姜初味和魯西西：在互聯網中，已經死了；在魯西西的家族中，已經死了；在很多其他的人的眼中，也已經死了。所以，他們決定，選擇一輛在晚上到達永昌市的火車。

越是接近永昌市，魯西西的心就越是感到傷痛和悲涼：在這裏，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财富，“失去了”生命。

越是接近永昌市，兩邊的青山綠水越是暗淡，直到夕陽變成了薄暮，薄暮變成了漆黑，而天上的太陽也變成了鬼眼一樣的星星點點。

在火車的暗淡的夜燈光芒中，她感到很冷，即使她在姜初味的懷中。

姜初味感到，她在抽泣……

“小妹，别哭，我們馬上就到了……”姜初味安慰道，撫摸着她那寒冷的臉蛋。他可以感到，她的淚水在濕透了他的手……他想起了姐姐錢金铷寫的一首情詩：

你的眼淚就像奔騰的涼泉

……

他們從永昌市的火車站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車少人稀。淡黃色的街燈下，幾個黑影随風飄蕩，進入濃稠的夜空。

塑料袋嗎？姜初味自己問道，可是，現在地上無風。

他明顯感到，魯西西又恢複了當初在她的空城中的那種恐懼和敏感，而這幾天培養出來的自信和強悍，也在無風的夜晚中飄逝。

她臉色慘白，緊緊地依偎着他，恨不得把自己壓在他身上，變成他的一個胎記。

他們站在一幢大樓前面，等着三馬車把他們帶到那座苦難的空城鬼蜮。

這時候，從樓上飛舞而下的是一串串大大小小的泡泡，在泡泡中，有無數的街燈，但是，也是它們把無數的燈影，砸碎在地上，就在他們的面前。

車子終于來了。

也是一個阿姨。姜初味很怕她不拉自己的。但是，當姜初味說要去倫敦新城的時候，阿姨驚奇地說：“哦，你們是魯家的嗎？現在，那裏又熱鬧了！”

什麽？又熱鬧了？那裏幾千套房子，要多少魯家人才能熱鬧起來啊？

魯西西想說什麽，姜初味握着她的手，用力，魯西西明白了，姜初味是要她不要說話。

但是，阿姨卻要她說話了：“哦，你不是魯西西嗎？你和柯力守的愛情故事，都傳遍永昌市了！到處都是你的巨幅畫像！”

“哦哦，阿姨，……”魯西西苦澀地做了一個“請開車”的手勢。

他們上車了，再走兩分鍾，阿姨就指示給他們看：“你看，魯西西，你比明星漂亮啊！我們這些老媽子都相信愛情了……”

順着阿姨的手指，他們看見了：在他們的左前方，一幅長寬高都超過五米的巨幅畫像上面，魯西西和柯力守相互擁抱，相互親吻，相互享受……

2

他們在鬼城的前面停下。阿姨說，要把他們送進去，他們怎麽也不肯。

他們沒有看見樓宇的千家燈火，卻看見了從窗戶透出的搖晃着的燭光。

姜初味想到了同學們悼念他的那些燭光。

這裏依然沒有電，魯西西這樣想的。

但是，她最強烈的感受就是要去抓一個人來問問：誰才是這裏的主人！他們憑什麽不請自來，把這幾千間房子都占領了？

于是，她就要往前沖去。

不過，好在小姑娘身邊又一個冷靜的姜初味，把她拉住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躲，探探風聲。敢來這裏的人，一定是有所準備的。”

“他們都是我的那些族人，一幫貪婪之徒！”魯西西隻能哭了。

秋蟲也爲她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鬼城。

但是，他們不但要沉默，還要隐身……姜初味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拉着魯西西就進入了一叢小樹後邊。

那人竟然是吳作賓！

他身邊還有兩個人：魯西西和柯力守！

剛才，在圖片上秀恩愛的，就是這兩個人！

姜初味忍不住看看身邊的這個魯西西，又看了柯力守身邊的魯西西：她們簡直就是雙胞胎，或者是同一個人！

啊……魯西西想喊叫，但是，被早有防備的姜初味用手蒙住嘴巴。

吳作賓分别跟他們握手，說：“祝你們幸福……”

他們很親切地道别，然後，吳作賓上了一輛豪車，向市區開去。

“你帶我到車庫地下室，我們好好商量……”

3

魯西西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翻開一個水泥蓋子，就走入那深沉的地下室。

蓋上水泥闆，裏面就進入了絕對的黑暗。

但是，魯西西這個設計師當時的心血來潮，給通道進行的是無障礙設計，所以，他們手拉着手，暢通無阻地往前走。這個通道有一米寬，也足夠了。

他們走得很慢，姜初味以爲魯西西是累了，或者是悲傷過度，就處處依着她，慢慢地跟着。

誰知道，魯西西這樣是爲了讓她的眼睛适應這個墨汁一樣濃黑的通道。走了一百米左右，魯西西竟然能看見東西了。

她說：“我們到了……”

“什麽？你能看見？”

“黑暗給我看透黑暗的眼睛……”

魯西西停下，用手推動某個機關，一個門口開了。

姜初味明顯感到，魯西西領着他往上走，而後面的門口自動關閉。

他們進入了一個很平坦的地方，魯西西把他按了一下，說：“這是床鋪。”

他們一起桌下，立刻，魯西西就摟着她，放聲大哭：“姜哥哥，我什麽都沒有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姜初味在互聯網的視頻上，是見過另一個魯西西的，而且那個魯西西還陰婚了，想不到啊，她竟然陰魂不散，化作一個完整的魯西西，進入鬼城，跟她那柯力守長相厮守，成爲永昌市的絕戀！

“小妹，你有我啊！”姜初味好好地吻她，撫愛她，安慰她：“小妹，我們出去那麽多天，很值得！我們得到了秘方，知道了是誰在追殺我們，我們又該怎麽樣回擊。我知道怎麽樣讓一個人變成大頭鬼，藍頭鬼，也知道怎麽樣拆散魔鬼鴛鴦。這一切，以前我都玩過，隻是我們是在兄弟姐妹之間的玩耍，現在，既然他們要斬盡殺絕，我就跟他們玩真的，還要用他們的方式來對付他們。隻要我們不倒下，他們就一定會倒下，我們的樓房就一定能聳立。小妹，你能看見我們的蛋糕在哪裏嗎？吃飽睡覺。”

“能！”

正是：

你的眼淚是奔騰的涼泉

流入我大海的無邊，

化作苦澀的蒼茫，

可是，我不能讓你在這苦海中行船！

我揉碎太陽的光熱

煮幹人生的苦難，

把甘霖蒸騰成春雨綿綿。

于是紅潤的微笑在你的臉上綻放，

一天天，一年年，

擁抱入夢，是甜蜜的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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