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楠夫婦自然不知道就這麽會功夫,先進來的那幾輛馬車内的客人心裏已轉了這麽多的心事,蕭楠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後,将小懷瑜放在地上,牽着他的手,又轉頭對最後一個下來的大舅母低聲說了句什麽,便準備随梓修的管家一同入内。
哪知剛走兩步,就見梓修急急從裏面跑了出來,他一出大門,遠遠看見蕭楠和江靖軒,張口便喚:“姐夫,姐姐,大舅母,你們可是來了,阿母剛剛還在叨念你們呢,來,小懷瑜,讓舅舅抱抱,哎呀,天琪越長越漂亮了。”嘴裏一邊說着,腳下三步并成兩步,跑到蕭楠身邊,一把将蕭楠手裏牽的小懷瑜給抱了起去,目光落到江天琪身上的時候,笑着和她打了聲招呼。
江天琪略帶着幾分腼腆的朝他盈盈行了一禮,梓修單手抱着小懷瑜,騰出一隻手來連連搖動:“不必多禮,你是我姐夫的妹子,便是我蕭梓修的妹子,在這裏,你不必拘謹,姐姐,姐夫,大舅母,走,咱們進去。”
另外幾輛馬車上尚未下來的人看到這裏,終恍然大悟:原來這幾人是蕭大人的姐姐、姐夫一家人和他的大舅母,隻是聽說蕭大人是寒門子弟,他這大舅母也就罷了,雖然收拾得很齊整,看上去卻是個很普通的婦人,但他姐姐姐夫一家人風姿氣度别說平民百姓之家,即便滿城勳貴能與他們相提并論的都不多見,這又是爲何?
不管他們心裏在想什麽,馬車都到了人家門口半天,人家主人都出來了,他們再不下車就說不過去,意念落到這裏,那幾兩馬車上的人紛紛掀開車簾走了出來,一下馬車,便開口向梓修賀喜,這些人坐在車裏不出來,梓修還可當成不知道,必竟他并沒有給他們下過請貼。
現人下來了,又在開口恭賀,梓修再當成看不見就不合适了,這幾輛馬車的來人都是京都一些勳貴世家的子弟,隻是這些人大多并未在朝堂任職,梓修平常與他們并沒有什麽交情,可不管有交情沒交情,人家到了你的家門口,專程來爲你賀喜,你卻不能不理,于是,梓修隻能抱着小懷瑜走過去打招呼。
打完招呼,梓修在前引路,引着各路人馬一同朝屋内走去,剛剛走到大門口,正要擡步邁進去,又一輛馬車轱辘辘的來到了他的府邸前,梓修轉目望去,但見這是一輛雙馬的四輪馬車,車駕與車場其它的豪華馬車比起來,并不顯突出,唯有馬車上的标志卻讓人輕忽不得。
無它,這輛馬車上的标志是信王府的标志,也就是說,這輛馬車的來客是信王府的人,看到這裏,梓修微微一驚,正待轉身迎上去,蕭楠卻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低聲道了一句:“梓修,你要迎客,把懷瑜放下,他這麽大的人了,自己會走路。”
梓修向來怵自己的姐姐,再加上信王府的馬車過來了,來人多半是信王本人,他抱着孩子去迎人确實不合适,爲此,蕭楠話音一落,他便将小懷瑜放了下來,擡步朝着信王府的馬車迎了過去,那輛馬車停穩之後,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從裏面跳了出來,此人長身玉立,儀表堂堂,周身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清貴與風雅,來人正是當今信王趙祉。
“信王殿下。”梓修看到此人,心頭微驚,腳下快了幾步迎了上去,抱拳朝其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今日是令公子的大喜日子,本王隻是客人。”信王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話說信王此人一直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他現年二十有五,雖是真宗爲數不多的幾個兒子之一,可他在京中的存在感一直很低,他的母妃出身低微,在宮中很沒有存在感,他也是如此。
當年趙佑爲太子的時候,他對趙祯這個比自己足足小了十歲的弟弟忌憚無比,卻從沒把趙祉這個隻比自己小四歲的人放在心上,現趙祯成了太子,他仍一如繼往的低調,即便是被皇帝封爲信王,他也是向來深居簡出,除了大朝會會入朝之外,平常時日多半窩在自己信王府或者别莊中,從不參與朝堂紛争。
他平日很少與其它官員往來,卻偏偏與梓修的關系不錯,他第一次找上前來與梓修說話的時候,梓修還頗爲愕然,可接下來梓修便發現這位低調得不像樣的信王殿下其實極有才華,他性格風趣文雅,詩詞方面的造詣極深,還寫得一筆好字,彈得一手好琴。
對于許多文章見解,往往也是一針見血,面對這樣的一個人,梓修讨厭是肯定讨厭不起來的,可他也沒有辦法敞開心扉把他當成至交好友,他在明知自己和趙祯的關系的前題下,還如此坦然的與自己走得這麽近,乍一看,他好像确實是個很純萃的閑王,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可梓修卻無端的覺得此人很是高深莫測,自己完全看不透他,出于這種古怪的心裏,再加上他信王這個敏感的身份,梓修和他的關系一直維持得不遠不近,信王來找他,他不會故意找理由不見,但也不可能真對對方掏心掏肺,這次喜得貴子,洗三酒的貼子也給他發了一份,不過怎麽說,在京都許多人眼中,自己算是信王爺爲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
“王爺裏面請。”梓修壓下心頭紛雜的念頭,引着趙祉往院内行去,到大門口的時候,又爲門口的幾個客人相互介紹了一翻。
“蕭大人的姐姐蕭娘子,當年的茶道論劍會上本王曾見過一回,江閣老在會上親口稱贊蕭娘子是他一生中所見過的最鍾靈秀毓、慧質蘭心的女子,本王當時年幼,尚不太理解這話的含意,今日再見,才發現閣老大人不愧是閣老大人,其眼光之犀利獨到,遠非我等普通人能比。”信王沒有去管其它人,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蕭楠身上,笑着開口道。
“殿下過獎了,民婦不過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婦人。”蕭楠朝他微微拂了一禮,一臉淡然的答道。
“江夫人過謙了,我聽聞我家那位喜歡遠遊的姑姑講過,夫人的字堪稱一代宗師,無論是形态筆鋒還是意蘊,都絲毫不遜于先賢大家,本王這些日子一直與蕭大人套近乎,說白了,就是希望能先和他打好關系,再通過他謀求一幅夫人的墨寶。”趙祉眼珠微微一轉,幾乎是略帶着幾分谄媚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