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下後,一揆勢大軍便開始渡河了。河道上先後出現了幾艘小船穿梭着,一揆勢的先陣由柴山長次郎(加賀豪族)和二宮左衛門大夫(二宮家舊臣)擔任。兩千一揆勢便迅速集中在了富山渡,毫無秩序,亂哄哄的涉水向着富山城外的上杉軍前進。爲首的一揆勢大将站在小船上,身着腹卷,大聲吼道:“吾乃先陣大将柴山長次郎!上杉家的武士們,快來與吾一戰!”
和一揆勢聲勢浩大的渡河而來對應,上杉軍也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兩千軍勢迅速整軍列隊嚴正以待。這支上杉軍中僅有的五十名手持鐵炮的足輕也在甘糟景持的催促下在神通川岸邊舉槍瞄準。
“宇野左馬介殿那邊準備得如何了?”甘糟景持在家臣的幫助下上馬,并接過自己的長槍後向本莊秀綱問道。
“此刻将河道的障礙清除爲時尚早,一旦一揆勢大軍發覺了鎮府公的策略,那麽對于我軍來說将是最緻命的打擊。”本莊秀綱也立即上馬,坐穩後說道。
“那麽就先由在下來挑釁敵軍吧,這樣就能将一揆勢的都釘在此地!”甘糟景持說完就騎着馬快速在上杉軍中穿過,來到了岸邊。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柴山長次郎一邊問道,一邊讓小船靠岸後下船。
“甘糟近江守景持!喝!”這時,甘糟景持将自己的名号報出後大喝一聲,縱馬躍出,持槍與才站在地面上的柴山長次郎交起手來。
僅僅三個回合,柴山長次郎的右手被甘糟景持刺傷。他手中的太刀也随即掉到了地上。柴山長次郎見狀急忙掉頭準備逃跑,可是甘糟景持顯然不願意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他,随後縱馬緊追不舍。在柴山長次郎剛跳上木舟時,他的胸膛就被甘糟景持手中的長槍刺穿。
“爲大人報仇!”木舟上眼見自己主君被殺後的兩名武士也立即反應過來,立即抽出腰間的佩刀與甘糟景持戰成一團。
眼見甘糟景持被柴山長次郎麾下的兩名武士纏上後,二宮左衛門大夫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便立即命人将木舟停在岸邊,也跳下船,手持長槍向甘糟景持那邊趕去。
“吾乃先陣二宮左衛門大夫!甘糟近江守殿,你的首級就由我笑納了!”二宮左衛門大夫一邊跑一邊吼道。
“沒那麽容易!”甘糟景持迅速将柴山長次郎麾下的兩名武士刺死後準備與剛上岸的二宮左衛門大夫一騎讨時發現,二宮左衛門大夫早就被箭矢射到,并倒在地上不起。
“藤原鎮府家臣,白倉五左衛門将二宮左衛門大夫讨取了!”一名滿頭白發的武士快步走到二宮左衛門大夫的身旁,将他的首級取下後吼道。
“鎮府公的派來的軍監真是不簡單,弓術了得。”甘糟景持将柴山長次郎的首級取下後覺得自己也不能和年長之人争功,他随後便返回了陣中。
瞬間,上杉軍的士氣大增,一揆勢接連兩名先陣主将被讨取後士氣倒是變得低迷起來。畢竟一揆勢喪失了兩名有力武士,傷害對于他們來說還是很大的。
“吾等奉法主之命出陣越中,此戰志在擊破上杉軍,攻下富山城!諸位,佛軍必勝!”下間賴俊眼見苗頭不對,立馬開始對己方打氣。
“佛軍必勝!”一揆勢近三萬人的齊呼後,聲勢顯得驚人。
“大人快看!上杉軍的鐵炮隊已經到了岸邊!”一名僧兵匆匆忙忙的跑到下間賴俊和杉浦玄任身後彙報道。
上杉軍的鐵炮隊快速來到岸邊,見到正在渡河的一揆先陣軍勢二話不說就是一通齊射。這密集的鐵炮聲猶如雷震一下,将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震住了。神通川裏的慘叫聲、哀鳴聲不絕于耳。河裏的其餘一揆一看苗頭不對,急忙轉身準備逃跑時,上杉軍中又走出兩百名手持丸木弓的足輕,立馬朝着艱難逃跑的一揆潑灑一片箭雨。随着一波波的箭雨橫飛,一揆軍被射死、受傷的人越來越多。神通川内滿是人馬的悲鳴聲。
“敵軍勢微,顯然是準備拖延時間!”杉浦玄任看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後,随即對着下間賴俊說道。
“恩,令下間兵庫、下間丹後、新田新右衛門、下間壽法、黑濑覺道五隊火速渡過神通川!”下間賴俊氣憤的說道。當他看到己方兩員大将被殺後就坐不住了,他很清楚一揆勢的實力,和上杉軍相比就是烏合之衆。所以此戰對于一揆勢來說決不能演變成持久戰。
“是!”僧兵立即離開原地,并跑去傳令。
“擂鼓!出陣!”随後,十幾名騎着馬的僧兵飛馳四散,傳遞着下間賴俊的命令。片刻之後,随着軍太鼓的響起,一揆勢大軍中五千人馬便開始了渡河。
“鐵炮隊、弓足輕隊後退至富山城西門!”本莊秀綱眼見一揆勢将近六分之一的兵力派來渡河後就急忙讓還在換彈的鐵炮隊和準備下一輪齊射的弓足輕隊後退。
“白倉殿,鎮府公和白鳥城方面還是沒有消息嗎?”甘糟景持雖然跟随過長尾爲景和謙信打過不少的惡戰,但是面對數量衆多的一揆,心裏還是沒有底。
“近江守殿,主上曾令您與美作介殿一同守備神通川和富山城一帶,那麽其餘的您就别多問了。”白倉五左衛門将手中的丸木弓扔給一名足輕後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準備白刃戰。
“也罷!在下深受主家大恩與信任,今日便是回報先主和禦屋行殿之時!”甘糟景持也沒什麽好問的了,他隻能令麾下家臣一定要死守住渡口,不能讓一揆勢的大軍攻破。
很快,就在甘糟景持所部的一千上杉軍來到岸邊嚴正以待後,一部分的一揆軍也進入了淺灘,朝着死守渡口的上杉軍發起了猛攻。
一隊隊身着亂七八糟的一揆軍豬突猛進般的殺入了上杉軍中,時不時的總有數人倒地不起。很快喊殺聲遍布神通川。甘糟景持部由于在越後長尾景房之亂中實力沒有受到較大的損失,所以便主動的頂在第一線。他們完全是依靠着血氣之勇與數量遠超于己的敵人死拼。
本莊秀綱所部隻能暫時眼睜睜的看着甘糟景持部在前方血戰。因爲枥尾衆在先前遭受了栖吉衆等叛軍的圍攻後損失慘重,随朝定來到越中的軍勢大都是短時間訓練過的,怎麽說都要比一揆軍的僧兵衆要差幾分,僅僅應付農兵和浪人是足夠的。
“吾乃黑濑覺道!上杉家的武士們快來受死吧!”黑濑覺道說完就揮舞着手中那三米長的禅杖沖入了亂軍之中。
“吾乃甘糟備後守景繼特來讨教!”甘糟景繼直接在兩馬相交的一瞬間,隻見紅光一閃後,黑濑覺道的腦袋便飛了出去。
“黑濑覺道大人被甘糟備後守讨取了!”過了一會兒,一名僧兵慌慌張張的跑到下間賴俊和杉浦玄任二人的面前彙報道。
“什麽?!”下間賴俊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至少五千軍勢都已經和上杉軍交戰了,怎麽上杉家的武士還能在千軍萬馬中讨取己方的大将。
與此同時,神通川西不遠處的願海寺城二之丸城牆邊,朝定站立于竹雀紋旗之下,從一揆勢渡河開始到現在他一直站在這裏一動不動。他顯然是在等待着什麽。
“鎮府殿,白鳥城的小島左衛門尉、唐人式部大輔兩位大人都已經準備好了,随時都能出陣。”齋藤朝信這時快步走來說道。
“恩。”朝定點了點頭,他依舊望着神通川邊正在交戰的區域。
“殿下,敵軍目前還沒有将過半軍勢渡河······”齋藤朝信望了望神通川方向後歎了一口氣說道。
“無可奈何,隻能看近江守和美作介能不能陸續将一揆勢的兵力都吸引住并且開始強渡神通川。”朝定無奈的說道。他現在隻能寄希望于甘糟景持和本莊秀綱二人了。隻要他們能讓至少一萬一揆勢吸引到神通川裏,那麽一舉殲滅兩萬九千一揆勢就能變爲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