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定本來是想利用臣服自己的南出羽的最上八盾、由利十二頭等國人衆組織協同小野寺家、田村家和相馬家一道對中陸奧地區展開侵攻。既然越後有使者到來,那麽就不能将使者忽略。原定的計劃都隻能擱置。朝定就将宇佐美定勝任命爲莊内三郡的旗頭,去管理莊内三郡的國人衆和對由利十二頭的聯絡等事務。
當朝定等一行人在傍晚時分匆忙趕至慧日寺外時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慧日寺的大手門爲冠木門,兩旁是生滿了五加木的石垣。這樣的景象完全能讓第一次到來的人們覺得這并不是寺廟而是一座城砦。
随即長野業盛就下馬走到大手門邊,朝着箭橹上站崗的足輕大聲說道:“主上在此,爲何不開城門?!”
經過了長野業盛這一吼,立馬就有足輕慌忙把城門打開,并且爲朝定等一行人引路。
慧日寺是最澄論敵法相宗碩學德一大師開基的名刹,在會津人心目中的地位相當于京都的比睿山延曆寺。公元十世紀前後,該寺進入繁盛時期,時稱擁有僧兵武裝數千人,山門下院三千八百座,而控制在僧衆手中的領地達十八萬石之巨,幾乎占會津四郡總石高的二分之一強。這樣的背景下,寺社武裝中的少數精英,利用南北朝之亂中的種種際遇,跻身武士之列,也在情理之中。而蘆名家四天王之一的富田氏就出自慧日寺的寺侍。富田氏即是這批新貴中的典型,雖然成功轉型,富田一族仍與寺社勢力保持着密切聯系,一方面,在源平合戰中因傾向平氏遭到控制和削弱的慧日寺盼望和蘆名家改善關系;另一方面,感到統治基礎始終未能鞏固的蘆名亦需借重慧日寺的傳統威信壓制那些拒不服從的在地豪強。富田氏在其中則扮演了中間人的角色,既促進了僧俗兩界統治勢力的結合,又爲自己領地的增加和擴大影響提供了政治資本。值得一提的是,當蘆名家進一步協調與寺社勢力的關系時,富田氏乘機建立了專門的隸屬化氏寺實相寺,脫離了慧日寺的控制,取得了獨立身份。
會津富田正式成爲武家的記載是在元弘年間,家督富田昌重出仕足利尊氏。但因該氏出身微賤,便攀附上安積伊東的長老薩摩掃部大夫入道[這個薩摩掃部,是源平合戰中逃亡關東的伊東佑長之後]。也許是采取了聯姻或入繼的方式,總之這兩氏的家系在後小松,後花園兩朝十分混亂,再加上蘆名盛政把弟弟滿盛的兒子[一說本系盛政第三子]義盛,過繼給富田常佑爲嗣,改名氏佑,并于應永十九年(1412),正式繼承富田家業,進一步的加劇了研究上的困難。根據通字判斷,昌重之子種佑[常佑之父],應當就是薩摩掃部或其弟薩摩刑部佐衛門的兒子。安積伊東氏在室町幕府中期以前一直保持着獨立的領主權力,僅隻通過軍事,禮聘關系形式上從屬于蘆名家,這一傳統優遇的由來,或多或少是因爲伊東通過富田氏,或多或少與蘆名有那麽一點關系。當然,我們也可以認爲,在種佑成爲昌重之子時期,家中基本上爲伊東所控制,而當時的伊東家督右兵衛尉佑義,又是會津的強勢人物,盛政雖然想通過入嗣利用富田氏與寺社的關系增強自己的力量,但不得不給予伊東家以優渥的條件,可見蘆名的前進曆程每一步都甚爲不易。
富田氏的确出自于藤原南家伊東氏,他們興起于岩代國安積郡富田村,是最初以富田館爲本城的伊東氏庶流。關于安積伊東氏一族,[伊東家譜]有“伊東大和守佑盛,享祿三年(1530)秋,移居富田地方,此即爲富田伊東之祖”的記載,以及佑盛後人“富田左衛門晴光,住在富田城。天正九年(1581),在安積城被殺”雲雲,[仙道記]也說“富田右近,從屬田村清顯也。”因爲沒有足夠的反證史料,筆者不敢妄下斷語,但是否可以推測,富田在攀附伊東後,分爲兩支,其中一支接受了蘆名家的繼嗣要求;另一支,則保存了富田伊東的血脈。而後伊東由于後繼無人,再反過來接受富田的過繼,從而導緻兩家牽蔓不斷。如果這一說法被排除,又怎能解釋應永十九年(1412)蘆名義盛入嗣富田家後一百二十年過去了,又跑出個伊東之祖來呢,很顯然,這個伊東應有别于原先的安積伊東本家,而是富田化了的伊東家,因爲血緣上的聯系遷移到富田村和富田本支合住,投靠田村氏的富田右近,即出自這個支系。再者,從兩富田的通稱也能看出,接受了蘆名入嗣的富田氏一般通稱是監物和美作,而富田[伊東]卻是右近爲多。
然而,如今的慧日寺早已榮光不在。富田氏也在蘆名氏敗亡後不久宣告臣屬于朝定,并且甘願成爲普通的家臣存在。陶晴賢爲了能将南出羽置賜郡和會津各郡守住而不得不将慧日寺改修成一座兵站,隻不過現在看來更像是城砦罷了。而陶晴賢本人現在也在慧日寺内,他正在接待着從後來的使者。
“陶尾張守的架子着實不小,我這個主君都在進入寺院良久,現在都才看到。”朝定走到大廣間門口時看到了陶晴賢在一邊恭恭敬敬的等候着自己。
“臣下有失遠迎,還望主公恕罪!隻是昨日越後的使者就趕來會津,臣下隻能将他安置在寺内。心想這裏距離米澤城較近,主公在這裏會見越後來的使者也最爲妥當。”陶晴賢倒是爲自己不去寺外迎接朝定找了理由,還真讓朝定沒辦法說他什麽。
“進去說吧。”朝定也不想耽擱自己的時間,此刻越後的使者到來無非是通報謙信不在領國内或是越後的七手組大将們解決不了的事情還需要自己出馬等等。
“主公,在進去之前您要做好準備。這位使者的穿着很不得體······”陶晴賢說到一半就不繼續說下去。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好惡而讓朝定和越後方面的關系産生裂痕。畢竟陶晴賢本人是一個守舊的武士,當他昨日第一次見到這位越後來的使者時是震驚的。使者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一個平常武士,更像是野武士或是鄉野之人······
朝定随即與長野業盛、毛利勝廣、陶晴賢三人進入了大廣間内。最先映入眼簾的并不是大廣間内各處擺放的大大小小的佛像而是坐在一旁的一名三十餘歲的武士。朝定便先對他打量一番:他肩闊背寬,四肢較爲發達。身着一件由鹿皮制成的無袖羽織,面目相貌輪廓分明,能給人一種過目不忘的感覺。
“我就是你要見的藤原鎮府朝定。”朝定端坐在主位上後對着使者問道。
“參見藤原鎮府公,在下乃是越後上越地區桑取衆的首領齋京三郎右衛門。”齋京三郎右衛門随即将自己的名号報出。
“不識庵殿不在越後的這段時間,是誰想到把你這樣一個鄉士首領派出來的?”朝定冷笑道。他粗略的算了算後覺得目前越後并不是缺少重臣和人才。像直江景綱、本莊實乃、福王寺孝重、長尾爲重、長尾藤景、加地春綱、甘糟景持等重臣皆在越後,怎麽會想到把一個鄉士首領作爲使者派來會津?這就讓朝定完全想不明白。
“在下是鄉士不錯。但是是得到了七手組大将中的直江大和守殿、本莊美作守殿、長尾遠江守殿、加地安藝守殿、齋藤下野守殿等五位大人的命令才出使會津的。而且在下擅長騎術,能比其他人更快到達會津。”齋京三郎右衛門倒是用着堅毅的眼神看着朝定說道。
“緣由我明白了,那麽你的來意是什麽?要不是尾張守派人到米澤城急報,恐怕此刻我已經快行進至下野了。”朝定本來也不是特别想見齋京三郎右衛門,主要還是他的身價太低了,都能讓朝定想回武藏再見他。
“武田軍的山縣昌滿部三千四百餘軍勢爲先陣,現已攻入飛彈國府。而後武田勝賴還統轄了南信濃國人衆組成的後續飛彈侵襲軍進入飛彈,其總兵力不下于八千!”齋京三郎右衛門倒是在此刻說出了一個讓朝定非常吃驚的消息——武田勝賴擔任了飛彈侵襲軍的總大将!
“直江大和、本莊美作、長尾遠江、加地安藝、齋藤下野等人難不成還希望由我去統轄越後諸将去援助越中?”朝定現在發現,謙信不在本領後,自己身上的擔子瞬間就重了不少。
“不止是武田軍,武田大膳還聯絡了加賀的淨土真宗。早在上月中旬,淨土真宗的門徒衆就聚集了上萬,現在連能登方面的石動山寺都成爲了淨土真宗的友軍。三萬餘一揆勢已經進入了越中,形勢已經萬分危急了!鎮守越中的柿崎和泉守殿、宇佐美駿河守殿、大熊備前守殿等已經不下于十次派遣使者進入春日山城請求援軍。”齋京三郎右衛門的這番話倒是令朝定眉頭緊皺起來。
“尾張守,你去将會津四郡兵力動員起來,業盛你去協助尾張守。另外派人前往莊内三郡,令宇佐美、島津與土佐林家、東禅寺家、池田家、高坂家做好出陣準備,新發田因幡守與須田、藤田、小幡等作爲莊内三郡留守;另外,再派遣使者前去越後揚北,請黑川城的黑川備前守清實殿、三條城的山吉丹波守豐守殿、安田城的安田治部少輔有重殿、吉江城的吉江木工助宗信殿四人。沒有揚北衆的協助,我可無法在短時間内湊出上萬的援軍。”朝定苦笑道。
“是!”随即衆人也先後離開了大廣間。僅僅留下了朝定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