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濃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難波田憲次特意去二之丸找了笠原長時,邀他前往二之丸内的一座箭橹上。
“隼人佐大人吧,您可是貴爲本家家老(現在越後的上杉家爲管領家,而朝定的扇谷上杉家也就成了管領代家,不過上杉政虎還是算上杉家的一門總領),下官雖然身爲守将,但是還是要聽您的建議。”笠原長時這幾年倒是沒了之前的‘官腔’,但多了幾絲圓滑,大概是放下了曾經信濃守護的身段後也就多了一些爲人處世的經驗。
“主公正在和北條軍主力血戰,而我等卻在城内看着!想想難波田城内戰死的衆人,我氣就不打一處來。”難波田憲次有些不滿,明明還能繼續守備難波田城的,誰知朝定派來的援兵隻是來接應他們撤離的!這倒是令難波田憲次認爲他們死守了那麽多天一意義都沒有。還不如集中大軍和北條軍決戰,早一決戰還能省去不少麻煩,包括損失的兵力。
“隼人佐大人的意思是想出城擊潰在河越城南面沙窪的北條軍營地,策應主公大人?”笠原長時先是看了看城外的北條軍大營,然後就湊到難波田憲次的耳邊低語。
“不錯,信濃守大人能否助在下一臂之力?”難波田憲次現在并沒有直接調動河越城僅剩下的一千一百守軍的權利,隻有守将笠原長時才能調動。雖然還有副将穴澤俊光、笠原貞種,隻要笠原長時一頭,其弟笠原貞種就自然同意了。就因爲想到這一,難波田憲次才隻能直接找笠原長時商談。
“心有餘而力不足。”笠原長時不答應也不拒絕,直接給了難波田憲次這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倒是讓他雲裏霧裏的。
“信濃守大人何意?”難波田憲次隻能承認自己領兵打仗有餘,玩這套有欠缺。
“無何意,隻是下官身爲守将不能輕易出城作戰,所有隻能讓隼人佐大人代替在下了。”笠原長時這一句話卻讓難波田憲次看到了希望。
“此言當真?!”難波田憲次認爲要是真的可以這樣的話,自己就能率軍擊潰眼前駐守在沙窪大營内北條軍的老弱病殘之軍。
“恩,我立馬和穴澤大人一聲,讓他和您一起出陣。”笠原長時自己心裏清楚,他可是絕對不能擅離職守,所以隻能讓身爲關東管領代家家老的難波田憲次前去作戰了。就算朝定問罪,難波田憲次也會爲自己開脫,何樂而不爲呢?而且己方的忍者也探得營内僅有宅間房成隊的四百軍勢了,他們的士氣本就非常低下,還時不時的出現逃兵。
“信濃守的恩情我難波田隼人佐憲次永遠不忘!”難波田憲次可能是跟着朝定一直在征戰,每當到了大戰之時要是不出戰的話那就有閑得慌了,他都快變成‘好戰分子’了。
“隼人佐大人何出此言?您是家老,我信濃府中笠原家能不能重回信濃就要借助主公大人的力量,而您還是主公大人麾下的譜代重臣,于情于理幫您也是應該的。”笠原長時這話倒是出自肺腑,他确實想回到信濃。每當想起村上義清在善光寺議和後獲得了舊領後自己就有一絲的不甘心,早知如此就和麾下家臣、武士一起參陣,不定還能回到本領。畢竟這都已經過去了,武藏國四通八達,隻要能讓朝定完全占據武藏一國後,自己不定還能從武藏翻山越嶺進入信濃,前提是武田家和上杉家撕破臉開戰。
與此同時,沙窪大營裏的宅間房成此刻更是如坐針氈。先不一個又一個的使番過來告知北條綱成陷入戰況不利的戰報,他自己就已經對能不能守住大營都産生了疑問,河越城内尚有上杉軍一千一百,自己手頭上僅有士氣低落的四百軍勢!
就在這時,宅間房成已經心生退意,要是自己再不撤離的話很有可能會自己這支軍勢将全軍覆滅。就連自己都有可能會枭首示衆。
“大人不好了!地黃八幡殿的大軍已經被上杉軍完全包圍了!”這時,又一名武士踉踉跄跄的跑了進來,對着已經坐不住的宅間房成彙報着。
“什麽?!”宅間房成本就盤算着怎麽撤離,現在倒好,北條綱成自己都被圍住了!怎麽辦?
“大人,要是我等繼續留在這裏已經是不可能了,更别去救援地黃八幡殿,都上杉家的武士和足輕兇神惡煞的,咱們都已經領教過了。保存實力要緊啊!”宅間房成右手邊的坐着的一名武士就直接勸谏他别去送死。
“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要是我等就這樣撤走,萬一氏康公怪罪下來那就是要我等切腹謝罪的!”宅間房成很清楚北條綱成在北條家裏的地位,又是一門衆又是繼承了譜代家臣,總比他這個混了很長時間的足輕大将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宅間房成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難波田憲次已經和穴澤俊光二人一起帶着四百槍足輕和一百佩刀武士從城内殺了出來。要不是騎馬武士都被調走,他們還是有一些軍馬可以調用的。
“報告!上杉軍從城内殺出來了!”這次換成了農兵來彙報了。相比起武士,農兵更加的害怕上杉軍。畢竟原來一千兩百軍勢被硬生生的擊潰,而且現在就僅剩四百軍勢!大部分還都是農兵。
“大人!請下決斷!”一旁的三名武士都已經等不及了,他們也非常的清楚上杉軍那可怕的戰鬥力,他們的不少同僚都死在上杉軍的屠刀之下。
“先迎戰!大部分軍勢撤離,誰來擔任殿軍!”宅間房成清楚,要是沒有殿後自己很難全身而退。
“額······”僅剩的三名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誰都不想和虎狼之師一樣的上杉軍交手,更别戰死率最高的殿軍。
“罷了,敵軍數量大約多少?”宅間房成覺得隻要上杉軍不超過七百,自己絕對能帶着人成建制的跑掉,前提是他帶的是足輕而不是農兵。
“大約五百餘!”這名農兵也算是腿腳快的,稍微瞄了一眼估摸着大概是數量就跑了回來。
“就算是三百我等也不是對手!扇谷上杉家自從早雲公進入關東開始就已經和他們結仇,這麽多年了就算是氏康公接任家督以來也是沒有讨得好處。”宅間房成搖了搖頭,他自己還不清楚手底下的人的戰鬥力?就連以前的赤備、黑備都沒能在上杉軍的手下占便宜,更别自己的農兵了!
“保存實力,撤退!”宅間房成隻能悶聲撤退,畢竟保存實力最重要。要是連人都拼沒了以後在北條家中自己還有地位嗎?
其實,就在宅間房成下達了撤退命令的同時難波田憲次和穴澤俊光二人已經驅馬趕來了。就在上杉軍以佩刀武士打頭陣,槍足輕緊随其後沖入北條軍沙窪大營如若無人之境。宅間房成麾下的四百軍勢瞬間崩潰了,而他本人也在原先過來彙報的農兵攙扶下正在逃離此地。
“大人先走!我等斷後!”三名身穿大铠的武士自發的沖向了上杉軍,而宅間房成隻能歎息一聲後帶着五名足輕和攙扶着他的農兵勘四郎快速撤離(逃命)。
就在難波田憲次率兵左沖右突後,宅間房成的軍勢多數作鳥獸散,而他也不去繼續追擊了。
“隼人佐殿,爲何不追擊了?”穴澤俊光在接過從足輕遞來的一名北條軍武士的首級疑惑的問道。
“看不出來嗎?大部分都是農兵,殺得再多又有何用?還不如随他們去,我等隻需将河越城附近的敵軍掃清即可,犯不着讓衆人費力不讨好。農兵的首級值幾個錢?”随着難波田憲次的一連串反問,穴澤俊光也就隻能不再詢問。
難波田憲次等人是不打算追了,他們可謂是不折一人就将四百北條軍擊潰,而且北條軍還付出了幾十人的傷亡後就四散而逃。而宅間房成等人在逃亡的路上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有風吹草動就立馬繼續逃命。
就算沒有上杉家的常備軍勢追擊,宅間房成等人也跑不出武藏一國。由于饑荒,有些饑民來不及逃到北武藏去就留在了南武藏,就算是有活人他們也會不擇手段的去殺死。當然,前提是害得他們無法生存的人,北條家的人也就被他們算在了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