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蘇晴兒趕忙又縮回山洞,眼見那些野狼隻是守在外邊,心中忽然想到,狼娃原是野狼養大,莫非因爲這個,他懂得一些馭使野狼的本事?
雖然心裏這樣想,蘇晴兒終究不敢再往洞口去瞧瞧。洞裏比外邊更加黑暗,不過在适應之後,她隐約看見洞裏安放着一塊平整的青石闆,闆上墊着些幹草,草上又平鋪着一件袍子。
蘇晴兒立刻想到,這個山洞應該就是狼娃平時歇息之所,而那青石闆,自然是狼娃躺卧的地方。
蘇晴兒一顆心撲嗵亂跳,禁不住挨到青石闆前坐了下來,悄悄吸一口氣,感覺真有狼娃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氣味。
她想躺下,卻有些害臊,不過最終還是躺了下去。将那件袍子折過來,一半蓋在自己身上。
雖然硬邦邦的很不舒服,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反而因爲躺着狼娃睡過的石闆,擁着狼娃穿過的衣服,她感覺很害羞,但也很滿足。
她當然想到狼娃從前幾乎是半裸的打扮,不過方才狼娃攬抱着她跑來跑去,雖然她看不清狼娃的衣着,起碼已經知道,狼娃現在已經穿得十分整齊。
她的心思沒有在青石闆、以及狼娃的這件袍子上停留太久,很快地,她想到了慘死的蘇明、和落入惡人手裏的三叔法名。禁不住心中悲戚難受,眼淚一滴一滴,落在身下那件袍子上。
一整晚的驚吓奔波,已經令她十分疲累,不知不覺間,她便恍恍惚惚進入了夢鄉。
夢裏當然有狼娃,但也有些可怕的東西。一驚清醒,看見洞外陽光耀眼,天色早已大亮,但狼娃,卻還沒回來。
蘇晴兒站起身來走到洞口,看見那幾隻野狼依舊在洞口守着,聽見她的聲響,幾隻狼眼向她投射過來。
蘇晴兒縱然已經料定狼娃有馭狼之能,畢竟狼娃沒在身邊,一吓之餘,差點兒又要奔回洞裏。幸好那幾隻狼雖然瞅一瞅她,卻并不向她靠近過來,而是繼續在洞口轉來轉去。
蘇晴兒撫撫胸口定一定神,擡頭看看天空,仿似已經近午時分。山下卻傳來一陣陣吵嚷之聲,似乎下邊就有很多人聚集一樣。
蘇晴兒壯壯膽子走出山洞。幾隻野狼雖然警覺地豎起耳朵,但卻并不上來阻攔,反而向兩邊讓開,似乎給她讓路一般。
蘇晴兒左右一望,見洞口下方是一片樹林,擋住了往下的視線。不過在左邊似乎有一片陡峭的崖壁,從那個地方望出去,視野應該會開闊很多。
所以她戰戰兢兢一邊防備着野狼,一邊向着左方挪步。還好野狼不僅任由她走動,而且隔她數尺随在她身後,就好像随身保護她一樣。
蘇晴兒又放一放心,終于走到了左方臨近懸崖的地方。果然下方地勢險峻,一眼望出去,隻見群山起伏,無邊無際。
但就在群山之間,坐落着一座頗爲寬大的莊園,她之前聽到的吵吵聲,便是從那莊園中傳出。
從她這個方向看,那莊園似乎離得并不甚遠,但要順着山坡走下去,卻很容易迷失方向。
何況那莊園裏的人是好是歹尚且不知,萬一也是那什麽“拜狐教”的,她豈不是自投羅網?
更何況,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狼娃,無論如何,她都該守在此地等狼娃回來。
她就在那崖邊呆呆地站了一陣,正想返身走回洞裏,忽而人影一晃,她面前多了一人。
那人當真就是從天而降,蘇晴兒一吓之下,脫口驚呼。
但也就是“啊”的一聲,她已看清眼前人的五官長相,驚吓未已,轉而喜極忘形。
“胡大哥,你你你……怎麽來啦?”
蘇晴兒一跳起身,居然直接撲入了胡力瑧的懷裏。
原來胡力瑧跟水叮咚聯手秦玉昂一衆人等,與拜狐教一場大戰,将拜狐教總壇人衆盡數殲滅,但法名道長終究死在了拜狐教教主蔣聽風手裏。
法名将狼娃自幼養大,教他武功,傳他人性,在狼娃心裏,法名乃是比他親生父親胡力銘更加親近之人。
如今法名一死,狼娃心傷若癡,抱着法名的屍身在山中一陣亂走,完全忘了蘇晴兒還在山洞裏等他。
而自得了親生父親胡力銘的靈力之後,狼娃已是非比常人,這一走除了胡力瑧跟水叮咚,其他人根本追趕不上。
但胡力瑧從秦玉昂的兩個師弟口中,得知秦玉昂帶領一幹英雄,趕去柳林山莊追殺蔣聽風。那蔣聽風原是妖狐族最高領袖藍天後的情人,胡力瑧隻怕秦玉昂等人惹出大禍,趕忙施展飛行之術,趕來綠柳山莊加以勸阻。
隻可惜晚來一步,蔣聽風身受重傷無力反抗,已經在混亂中被人殺死。胡力瑧阻止衆人放火燒莊,并且力勸衆人不要爲難莊中的仆役丫頭。
一衆英雄親見胡力瑧與狼娃一番搏殺,人人知道他乃是神仙般的人物,更加上領頭的秦玉昂并非窮兇極惡之人,既然首惡已經伏誅,也就不爲己甚。
因之綠柳山莊免了焚毀之厄,一衆仆役丫頭也都逃出性命。胡力瑧怕水叮咚記挂,遂跟秦玉昂等人告了别,重新飛身高空,準備回去水叮咚身邊。
但卻在瞥眼之間,看見這邊山腰站着一個女子。以胡力瑧的眼力靈力,自然輕松辨别出乃是水叮咚的結拜妹妹蘇晴兒。忙飄身而至,落在了蘇晴兒眼前。
蘇晴兒就像看見了久未見面的親人一般,一晚上的驚怕惶恐一下子全都湧上心頭,居然在胡力瑧懷裏哭了出來。
胡力瑧輕拍她肩背安撫。好一會兒,蘇晴兒終于安靜下來,抹着眼淚紅着臉從胡力瑧懷裏退出,胡力瑧方含笑問她:“這裏是狼娃住的山洞吧?他欺負你啦?”
“沒有!”蘇晴兒立刻擡頭否認,随即又垂下眼淚,“胡大哥,我明叔……被人害死啦!還有,我三叔也落到壞人手裏了,如果不是狼娃救我,我說不定……”
她哽咽着不往下說,胡力瑧歎道:“你三叔的事情我知道,這會兒狼娃跟叮咚正守着你三叔,要不你跟我一塊兒過去吧!”
“狼娃他……跟你們在一起?”蘇晴兒又驚又喜。
“是!”胡力瑧點一點頭。
“可是……我明叔怎麽辦?他現在……還橫屍在山裏呢!”蘇晴兒一說又哭。
胡力瑧稍一沉思,遂道:“你先别哭,我看看你明叔現在何處!”
身影一晃,突然不見蹤影。蘇晴兒吓了一大跳,禁不住要張口大叫,胡力瑧已經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胡大哥,你你你……怎麽回事!”蘇晴兒脫口驚問。
“沒事,我會一點奇門之術!”胡力瑧眨眼一笑,半真半假,“我先帶你到你明叔去世的地方,将你明叔一同帶上,之後我們再去見狼娃跟你三叔可好?”
蘇晴兒自然連連點頭。胡力瑧展臉一笑,一手攬抱住她腰,忽然起步,向着山下疾奔而出。
這一奔比之昨晚狼娃的速度絕不遜色,蘇晴兒隻覺臉上勁風刮面,耳邊呼呼風響,吓得幹脆閉上眼睛。
感覺也沒過多大會兒,胡力瑧忽然停住,蘇晴兒張眼去看,又已到了蘇明以及那幾個匪類橫屍之地。
蘇晴兒免不了又哭一場,胡力瑧勸着她拭去眼淚,随手抖出一匹白布,将蘇明屍身裹了起來。
蘇晴兒不知胡力瑧從哪兒弄來的白布,心中驚詫,卻也沒問。
之後胡力瑧一手攬抱着蘇晴兒,一手抓着蘇明的屍首,展開步子,快速奔去跟水叮咚彙合。
一眼看見狼娃坐在地上,蘇晴兒先是一喜,可是看見三叔法名的屍身,又忍不住哀哀哭泣。
水叮咚伴在蘇晴兒身邊,一邊陪她流淚,一邊軟聲安慰。
狼娃雖然已能明白道理,可對世俗禮節依舊不以爲意。水叮咚細聲慢氣好不容易跟他解釋明白火化跟就地掩埋的區别,狼娃總算是答應将法名火化。
正好秦玉昂等人趕了過來,衆人一起動手,堆起兩個火堆,将法名跟蘇明分别火化,骨灰裝進兩個骨灰罐裏。
狼娃牢牢抱着法名的骨灰罐片刻也不離手,蘇晴兒則将蘇明的骨灰罐捧在手上。
衆人一同出山,當晚行至湖南武林大豪柯允豪的家中,柯允豪大擺宴席,款待衆人。
在場皆是江湖豪客,難免劃拳猜酒呼兄喚弟。獨有狼娃隻管吃菜,跟誰都不說一句話。
另外水叮咚跟蘇晴兒畢竟是女兒家,略吃了一碗飯,便早早下了酒席。狼娃一見她兩個離席,立刻也站起身來,亦步亦趨跟着兩人走。
——後來蘇晴兒知道,水叮咚乃是狼娃見到的第一個女性。而狼娃之所以會走出深山,也是因爲水叮咚的緣故。
不過狼娃的“亦步亦趨”,卻不止是針對水叮咚,更是針對蘇晴兒。
因爲水叮咚一再告誡他,蘇晴兒乃是法名的俗家侄女,可以算是他的師妹,是他在這個世上除法名以外最親之人。
狼娃雖然不通世俗人情,但卻很認死理。既然蘇晴兒是他師妹,是他在這個世上“除法名以外最親之人”,那他就要好好保護蘇晴兒,絕對不能讓蘇晴兒再出意外。
這兩月他親眼看着父親胡力銘、以及師父法名去世,心中已經有了一種深深的恐懼,生怕自己稍不留心,蘇晴兒也會在他眼前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