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熟悉的景象,依舊是那麽神奇而美麗。然而回首往事,水叮咚卻有一種宛如隔世的感覺。
胡麗娉明顯對她厭惡之極,一路都沒跟她說過一句話。水叮咚本來也不喜歡她,自然默不吭聲不讨她嫌。
守衛谷口的兩位長老仍舊沒見現身,卻有四位白衣侍衛聯袂而至,向着胡麗娉躬一躬身,說道:“仙後在玉霞宮等着,請兩位姑娘往玉霞宮相見。”
“我實在是再跟她相處片刻也難受,把她交給你們了,我先去玉霞宮向仙後複命。”胡麗娉說。
四個白衣侍衛忙躬身領命。胡麗娉飄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前方那座霞光掩映的仙山之中。
“水姑娘,這就請吧!”領頭的白衣侍衛躬一躬身。
“我要先去見璨太子!”水叮咚說。一手握住了短劍劍柄,倘若這些人不同意,立刻就要持短劍抵頸相逼。
卻不料白衣侍衛神色不動,說道:“仙後已經料到姑娘必然會有這個請求,如今璨太子命在旦夕,姑娘既然想去見他,我等護送姑娘去就是。”
水叮咚松了一口氣,遂點一點頭,被四人護衛着,向着仙山行進。
沿路景物依舊,可心境已是天差地别。
“赤王夫婦身上的傷勢好了沒有?”水叮咚一邊漫步上山,一邊開口發問,盡量顯得随意一點。
領頭的白衣侍衛稍一躊躇,便作了回答。
“赤王夫婦傷勢太重,如今尚未痊愈,仍在火雲軒閉關療傷。”
“這麽久了還沒好?”水叮咚輕輕一歎,又問,“那……瑧王子還好嗎?”
“瑧王子屢次與仙後作對,被仙後禁锢在鎖靈洞裏了。”
“啊”的一聲,水叮咚停住腳步,轉過臉來直視着領頭白衣侍衛。
“他又被……禁锢在鎖靈源裏了?”
“是鎖靈洞,不是鎖靈源!”白衣侍衛認真糾正,“鎖靈源已經被姑娘上次來的時候毀了,仙後尚未完全修複。所以姑娘請放心,仙後隻是将瑧王子禁锢在鎖靈洞裏,雖然不得自由,但對靈力元神并無妨礙。”
水叮咚松了一口氣,想必從前她被禁锢在鎖靈源裏的時候,體内天香丹的能量爆發出來,緻使鎖靈源失了功效。
她回臉看了那白衣侍衛一眼,忍不住問他:“你爲什麽肯告訴我這些?”
白衣侍衛稍一躊躇,方恭敬回答:“仙後并沒有禁止我等跟姑娘說話,這些又不是什麽隐秘之事。況且璨太子對我等向來親厚,瑧王子更與我等兄弟相稱,既然他兩位對姑娘如此厚待,我等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姑娘!”
水叮咚這才安心。想着胡力瑧被孤零零禁锢在鎖靈洞裏,難免心裏一陣難受,但終究還是更加挂念璨太子。
不久上到山頂,四個侍衛引着水叮咚從玉霞宮側門進入。水叮咚眼瞅着玉霞宮中器物擺設并無多大變化,想起上次來的時候,璨太子安逸閑雅,豐神如玉,如今卻已命在垂危,不由得又是一陣傷心難過。
走過一道回廊,進入一間寬大的卧室。玉質的房頂牆壁,揮灑着溫潤的光澤。一張同樣玉質大床上,一個男子仰身而卧,身上蓋着一襲雪白的毯子。他一頭長發,竟跟那白毯一個顔色。
兩個侍女守在床前,看見水叮咚進來,忙靜悄悄地退開到一邊。
水叮咚先見那一頭白發,已經忍不住淚落紛紛。再見雪白的長枕上,璨太子那張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俊美臉龐,雖不至于皺紋滿布,但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襯着那雪白的長發,雪白的長枕,就像一尊冰雕雪塑,仿佛随時都會融化在空氣裏。
水叮咚哽咽難忍,慢慢跪在床前,伸手輕輕撫上璨太子那蒼白、卻俊美的臉頰,心中有一種強烈到難以抑制的渴望,想将她自己的生命,傾注到這個男人身體裏。
她的哽咽與觸摸,讓璨太子緩緩睜開眼睛。水叮咚發現連他的眼珠都不再是黑色,而變成了近乎透明一般,那更令她控制不住,嗚咽出聲。
璨太子轉過眼光,慢慢凝聚在水叮咚的臉上,那幾近透明的眼珠,終于有了一點亮亮的光彩。
“你來啦!”他喟然輕歎,嘴角現出一抹美到絕緻的笑意,“我就知道,我娘肯定要以我爲餌,誘你自投羅網。你真的不該來的,我娘現在已不敢随便出谷,以瑄王弟如今的本事,該當可以維護你的周全。”
“我知道,可是,我怎能不來?”水叮咚哽咽着,淚水紛落如雨,潤濕了臉頰,又一滴一滴淋濕了衣襟,“你爲什麽這麽傻,爲了我,你值得嗎?”
“傻孩子,我并不完全是爲了你!”
璨太子伸出手來,輕撫着她淚濕的臉蛋,水叮咚感覺他手心異常冰涼,心中更如刀割一樣,隻能用手捧着他手,并側過臉來,将臉頰整個放在他的手心。
“你體内……有天香丹的能量,萬一……你化身爲嗜血狂魔,再将這股能量激活,到時候……隻怕會比我娘更加可怕!所以,你不必爲我傷心,更不用因此歉疚,我隻是在補我之前思慮不周的罪過而已。”
水叮咚自然明白他所言“思慮不周”是什麽意思,不過她還是搖着頭,仍舊掩飾不住滿腹傷心。
“我不管,總之,是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告訴我,要怎麽樣才能讓你重新好起來?能不能……把我身體裏的這股能量給你?甚至于,把我的性命給你?”
“又說傻話!”
璨太子大概氣力不濟,隻不過微微一笑,便有些喘不上氣來。水叮咚趕忙起身,幫他輕揉着胸脯,璨太子這才接着把話說完。
“那股能量,連我娘尚且沒有把握汲取出來,你又怎能給我?至于你的性命,你已經爲我喪失了一次,這一次,我要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讓我再有負疚!”
“可是,你這個樣子,卻又讓我怎能安心?我真甯願……躺在這裏的是我!”水叮咚嗚咽不止。
“我知道,我都知道!”璨太子再次展臉笑了起來,而且這一次,笑得十分舒暢,“你對我的心,我當然知道,縱然這輩子,你已經記不得我,但是我相信,爲了我,你仍然願意付出生命!”
“我當然願意!”水叮咚連連點頭,淚水飛濺而出,竟落在了璨太子臉上,“可是,你爲我做了那麽多,我卻什麽也不能爲你做!”
“誰說你什麽都不能爲我做?你讓我感覺到了生命的意義!不僅是你的上一輩子,這一輩子依然如此!”
水叮咚似懂非懂,除了淚落難止,根本已經無話可說。璨太子輕聲一歎,吩咐旁邊的侍女:“你們去把我娘請過來,就說我時間不多,有話跟她說。”
那侍女趕忙輕聲一應,退了出去。璨太子重新轉過眼光,靜靜凝注着水叮咚的淚臉。
“你别怕,這幾日我忽然有一個想法,我娘,她根本不可能傷得到你!”
“啊?”水叮咚淚眼朦胧愣愣看他。
璨太子展臉一笑,到這個時候,他居然輕揚眉梢,賣個關子:“天機不可洩露,以後你自然知曉!”
水叮咚想笑,卻哪裏笑得出來。隻聽侍女報道:“仙後來了!”
水叮咚回過臉,隻見仙後依舊是一襲白衣,冷凝着一張美絕天地的臉蛋,急急忙忙走了進來。
或許是心傷愛子時間不多,她一步一步居然有些踉跄之态。
水叮咚默默站起,退到一邊。仙後走至床前,卻不蹲下,隻是居高凝望着璨太子。
“你一心隻爲這凡間女子,一再忤逆爲娘,到如今……卻有何話要說?”
明明傷心難過,仙後說出話來,卻冰冷堅硬,可見胸中惱怒,并未盡消。
“娘,我何嘗想要忤逆你,隻是不想你堕入魔障而已!”璨太子說,聲音細弱,但卻無比誠懇。
仙後始終面罩寒霜,仿佛沒有聽見兒子說話。
“娘,我這幾日……命在垂危,但是突然,我想明白了好些事情。”
璨太子氣力虛弱,說兩句話,就要歇一歇,才能繼續往下說。
“娘跟我說過,那天香丹……乃是仙師一再交代,唯有在仙苑谷面臨生死存亡之時,方可動用。娘,你難道還不明白,如今……正是到了仙苑谷生死存亡的時候了啊!”
仙後眉梢微揚,依舊不言不語。水叮咚卻被璨太子的話說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娘,你一定要相信我,爲了仙苑谷,也爲了你自己,放水姑娘離開吧!倘若……你硬要将她體内天香丹的能量剝奪出來,最後必定……反噬自身,難有善果!”
“你休要危言聳聽,到了這個時候,你依舊一心維護這凡間的小賤人,你想讓我放過她,除非……”
她的話未能說完,水叮咚看見她面色一變,忽然彎下腰來,伸手按在了璨太子的胸口。
(請看第一九六章《天道循環與萬載不死》)(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