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兩隻妖狐現身空中,包括柯允豪都已感覺更無僥幸,雖然鼓勇上山追擊妖狐,也不過是保全名節垂死掙紮而已。
卻沒想到救星降臨,兩隻妖狐居然被水叮咚轉眼擊斃,一衆人等眼瞅妖狐毛茸茸地死在地上,一個個歡欣鼓舞奔上君山,便要沖進道觀相助滅妖。
卻聽一聲慘厲刺耳的尖嚎傳出,一隻渾身鱗片的怪物從觀裏奔了出來。水叮咚緊随其後,連連揮鞭抽打。
那怪物被打妖鞭抽得怕了,不得不左躲右閃闖進剛剛上山的人群之中。
衆人頓時刀劍斧钺紛紛招呼。那怪物雙臂振處,隻聽“哎喲”連連,幾樣兵器飛上半空,三四個人也跟着跌飛。
水叮咚隻怕耽擱下去多傷人命,口中一聲厲叱,打妖鞭甩了出去,鞭稍正好纏住那怪物頸脖。
那怪物忙要伸手拉扯,水叮咚手上用力往後一扯。那怪物力大無比,這一扯居然沒有将其扯翻,隻不過向後一個踉跄。
水叮咚順勢而爲,借這一扯之力疾飛而上,左手短劍“嚓”的一聲,重重刺在那怪物後背之上。
那短劍原是人間神兵,削鐵如泥,那怪物縱然刀槍不入,也被這一劍刺得背心通透,不由得慘嚎一聲,兩手胡亂抓了幾抓,随即一頭跌趴在地上。
水叮咚抖手收回打妖鞭,又将短劍上的血漬在那怪物身上蹭了一蹭,這才收起。
柯允豪搶上來抱拳作禮,隻道:“這次又多虧了水姑娘!否則我等數十條人命,都要送在妖狐手裏了!”
衆人也都紛紛湧上,作禮稱謝。
水叮咚記起觀裏還有一個傷者,忙跟衆人說了。衆人急忙進去,不想姓孫的已經咽氣,隻将另一個被妖狐抓上山來的漢子扶了出來。
那漢子方一走出,便拜伏地上感謝水叮咚救命之恩,倒鬧得水叮咚滿臉暈紅,想伸手相扶,又覺得男女之間不太方便。
柯允豪趕忙将那人拉了起來,笑道:“水姑娘于我等已有數次救命之恩,這頭已經磕不清了!幸好水姑娘乃是秦家堡義女,咱們與秦家堡既成聯盟,跟水姑娘也就不是外人了!”
衆人滿懷傾仰看着水叮咚。水叮咚雖然已經數番經曆這般場景,但之前都有胡力瑧擋在前邊,唯獨今日被衆人團團環繞,免不了有些手足無措。
柯允豪趕忙招呼衆人将觀裏幾具屍首擡出去掩埋,将觀裏的血迹也沖洗一下。又叫人到湖邊燃起煙火,招呼船隻來接。
衆人各自散開。水叮咚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可恨我出手太晚,終究還是傷了一條人命!”
她是當真十分懊悔,柯允豪趕忙說道:“水姑娘千萬不要這麽說,今日若非姑娘及時趕到,我等皆無幸免!待我回去之後,好生撫恤他一家老小就是!”
水叮咚點一點頭,卻無話說。柯允豪謹慎又問:“怎麽今日隻有水姑娘一人,胡公子呢?”
水叮咚臉上現出悲傷之色,搖一搖頭,說道:“他父母受傷,他送父母回去了!”
柯允豪察言觀色,隻怕其中别有隐情,忙岔開話題。
水叮咚實在是不想跟一衆男人敷衍客套,當即向柯允豪拱手說道:“柯大哥,我去島上各處轉轉,看看還有沒有妖狐之類。等船來了,你們盡管離開,不用等我。”
柯允豪明知她的本事,說她已經羽化成仙亦不過分,趕忙躬身作禮,送她離開。
水叮咚隐了身形,在島上走了一走,眼見風景依舊,身邊卻少了胡力瑧陪伴。不由得再次感覺悲戚難受,站在湖邊良久良久,直到幾隻木船開了過來,柯允豪等人上船離開,她這才踏着水波,緩步回城。
當天住進一家客棧,臨睡前打水洗臉,卻發現左手腕上有一點紅紅的印迹。她起初以爲是今日斬殺那隻怪物的時候濺上的,用水一再沖洗,居然洗之不掉。
她也沒怎麽在意,反正不痛不癢的,想必改日就好,便不作理會,上床歇息。
卻不料到得第二日起床,那點紅色印迹不單沒有消失,反而很像比昨天稍微擴大了一些,而且顔色也比昨天要深。
用手摸摸,依舊不痛不癢。所以她仍未十分在意,徑去櫃上結了賬,牽馬出城,至渡口過了長江,續往北方而行。
再等到了晚上,那點紅色顔色更深,幾乎變成了紫黑顔色。而且讓水叮咚吃驚的是,她右手腕上居然也有了一處紅點,就跟左手腕在一個位置,而那個位置,正好是在神門穴上。
水叮咚開始感覺有些慌亂起來,拿過鏡子照照,豁然發現眉心居然也有一點淡淡的紅印。
她趕忙抹起左袖,這一下更是觸目驚心,隻見一條雪白的膀子上,亦有幾處紅點。
再抹起右袖,那些紅點同樣存在,而且全都是在相應的穴位上。
她愈發感覺又慌又怕,不知道自己染上了什麽毛病。隻是天色已晚,不能出去尋找大夫,隻好上床躺下,一晚上輾轉難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賞了一錠銀子給小二,叫小二請一個出名的大夫來。小二歡天喜地出去,不一會兒領了一位老者進來,看來慈眉善目,讓人一見就感覺安心。
那大夫替水叮咚搭了脈,臉上現出驚詫之色,說道:“原來……姑娘乃是女扮男裝,隻是……姑娘這脈象十分紊亂,老朽一時竟然查探不出是什麽病症,姑娘可否換一隻手,讓老朽再探一次?”
水叮咚忙換隻手給他。那老者閉着眼睛探察良久,這才收回手來,向着水叮咚深深一揖,說道:“老朽無能!姑娘的脈搏很不正常,但老朽平生從未遇見過,自然無法給姑娘開方抓藥,還請姑娘另請高明!”
說着,不由得滿臉沮喪搖頭歎息,也不跟水叮咚索要出診費,徑自出門離開。
水叮咚渾身冰涼,不由得再次想起胡力瑧,倘若他在跟前,看見自己身上得了這奇怪毛病,就算他不能醫治,也必定會替她想盡辦法。
可如今胡力瑧沒在跟前,她孤身一人求天不應,求地無門。
既然那大夫無能爲力,水叮咚隻好繼續趕路,想着到前方大一點的城鎮,或許能夠找到更好的大夫。
當晚到了一處縣城,她先找一家大客棧進去,仍賞小二一錠銀子,請他找一位好大夫來。
但結果大夫仍舊跟先一個大夫診斷一樣,隻說她脈象紊亂,生平從未見過,因此無法替她開方抓藥。
水叮咚心中悲戚,想着自己是不是相思成疾?又或者在那天光洞裏,藍天後爲得到她體内的天香丹能量,曾在她身上施展妖法,是否,因此傷了她的身體機能?
想到“妖法”二字,水叮咚心裏忽而一動,隐隐約約好像有一個念頭浮上心頭。然而仔細想想,那念頭卻又模模糊糊抓握不住。
她再次擡起左手腕,看着最先出現的那個紅點。經過兩三天的時間,那紅點已經變成黑色,用手摸摸,好像有些硬硬的。
而且這一摸不打緊,她感覺有些發癢,用手指輕輕撓一下,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感覺更癢了。
忍了一忍忍不住,她不得不稍微使勁抓一下。
她隻是稍微使勁而已,但就這麽一抓,她感覺好像破了皮一樣,手指尖上濕濕的,就好像抓破了水泡。
而那已經發黑的一小片,整個裸露在外,仔細瞧瞧,豁然像是一小片魚鱗。
魚鱗?
水叮咚急忙湊近油燈一看,确确實實像是魚鱗。
有一種蝕骨的寒氣從水叮咚心底湧了上來,而在腦海中漂浮不定的那個念頭,也在瞬時之間變得清晰。
嗜血魔咒!——她想到了這四個字。
那日在君山道觀,有隻妖狐曾經提到“嗜血魔咒”的話。
是“嗜血魔咒”,而不是“嗜血魔法”!一字之差,含義卻大相徑庭。
是否,在她殺掉那半人半妖的同時,已經中了“魔咒”?
她聽見“咯咯”輕響,那是她上下牙齒在打戰。
事實上不止牙齒在打顫,想象自己很可能也會變成好像那怪物一樣半人半妖非人非鬼,她根本控制不住渾身顫抖。
她該怎麽辦?
她不知道怎麽辦,如果真會變成那樣的怪物,她甯願趁早自絕而死。
可是她舍不得馬上就死,不是舍不得這條命,而是舍不得胡力瑧。就算死,她也想見胡力瑧一面再死。
可是她該怎麽辦?
胡力瑧沒在身邊,沒人能夠幫她,如果她真是中了“魔咒”,這世間也沒人能夠幫她解。
能夠幫她解的,恐怕隻有仙狐族人。
仙狐族人數量不少,可是真正關心她的,隻有那三個而已。而那三個,璨太子跟胡力瑄爲了她公然與白仙後大戰一場,白仙後惱怒之餘,肯定已将他二人囚禁起來。
至于胡力瑧,既然到現在無影無蹤,要麽就是他父母之傷嚴重到仍未脫離險境,要麽就是他同樣落在了白仙後的禁制之中。
除了這三個,沒有人還會關心她的死活。更沒有人會因爲感應到她的苦難,而及時從仙苑谷中趕來救她。
她該怎麽辦?
——秦家堡!
她忽然想到了這個地方,就好像暗沉黑夜裏,看到了一線光明。
如果這世上有一個地方能夠幫她,那隻能是秦家堡。
(請看第一八七章《神鷹現身馱難女》)(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