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穩穩站在冰筍頂端,相貌端麗,氣質高華。一身白衣在山風吹拂下飄飄灑灑,感覺即便用仙子落世,王母臨凡,也難以形容。
因爲仙子,隻怕會少了她的這份雍容與威儀。而王母,卻很難想象會有她這般妩媚而清麗。
水叮咚甚至覺得,即便窮盡天下所有贊美之辭,也難形容她風華氣度之一二。
胡麗娉胡麗婉等仙苑谷女子,倘若跟她一比,無異于荭草與牡丹争豔,星火與皎月競輝。
水叮咚一時間被那女子絕世風采所震懾,呆呆地怔立當場。胡力瑧則下意識地立刻握緊了水叮咚的手。
但水叮咚有隐形珠在體内,胡力瑧一握緊,自然而然,水叮咚就脫離了他的抓握。
胡力瑧在短暫地慌亂之後,很快鎮定下來,明知不可能逃脫,遂向着那女子拜倒下去。
“胡力瑧見過仙後!”
水叮咚早就已經意識到這肯定是仙後,但見胡力瑧拜伏下去,心中仍就一陣驚怕。
仙後從鼻孔中冷冷一哼,暫時對胡力瑧不予理睬,而是向着水叮咚瞅了過來。
那一雙美到極緻的眸子,明明可以勾魂攝魄,可是看在水叮咚眼裏,卻禁不住渾身發寒。
卻見仙後白袖輕撫,水叮咚隻覺身上一冷,一點熒光,從她身上飄了出去,緩緩飄飛在仙後的手指尖上。
水叮咚看得清楚,那正便是隐形珠。仙後法力當真無邊,居然能令隐形珠不經過她的口腔,直接從她身體裏透析而出。
而一旦少了隐形珠的防護,水叮咚頓覺寒氣侵體,同時呼吸也感覺困難。若非她早就不是一般凡女可比,在這海拔六七千米的雪峰頂上,她恐怕頃刻之間便會凍僵窒息。
胡力瑧本來拜伏地上,耳聽水叮咚上下牙齒咯咯相擊,不得不跳起身來,一把将她攬抱進懷裏,同時回臉看着仙後,懇求道:“千錯萬錯都是胡力瑧一人之錯,求仙後饒過水姑娘,先讓我送水姑娘到山下去,否則在這絕寒之地,她恐怕熬不過一時三刻!”
“放心,我還不想讓她這麽快丢掉性命!”
仙後淡淡一句。并未見她揚袖揮手,水叮咚卻感覺好像有一個溫暖的氣泡突然罩在了她身上,眼前景物仍舊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那種刺骨的冰寒、以及喘不上氣的感覺,卻在一瞬間消失無影。
水叮咚禁不住大口大口連連喘息,胡力瑧也松了一口氣,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快謝過仙後!”
一邊說,他又重新跪伏下去。
水叮咚哪裏肯跪,反而,之前的驚怕漸漸消失,有一種不屈與憤懑,湧上了心間。
“請問仙後,我在二十一世紀活得自由自在,你爲什麽要派人将我誘騙至這個年代,難道你仙法通天,就可以爲所欲爲麽?”
這話令仙後微微一愣。自仙王去世,千百年來凡間仙界無人敢對她稍有忤逆,沒想到這看起來柔弱嬌俏的小姑娘,居然一開口,就當面質詢。
胡力瑧臉上現出驚惶之色,但他明知水叮咚乃是二十一世紀的觀念,很難讓她馬上跪下來叩頭謝罪,心中一瞬間滑過無數念頭,但最終卻隻有一個念頭可以實行:如果仙後一怒對水叮咚下手,他無力加以阻攔,隻能與水叮咚同死。
他全神戒備着,一旦仙後出手,他立刻跳起身來,擋在水叮咚身前。
卻聽仙後發出一陣“咯咯咯咯”嬌笑之聲,那笑聲清脆悅耳,但本來湛藍如玉的天空,卻随着她的笑聲,瞬眼間烏雲彌合,鵝毛般的雪花随之飄飄灑灑。
水叮咚身在暖泡之中也還罷了,胡力瑧并非世俗凡體,卻仍感覺一陣徹骨冰寒。
但水叮咚眼瞅仙後笑聲一起,驟然間天地變色,雪花飛舞,也不由得栗栗危懼,渾身發麻。
而随着仙後笑聲一停,仍然是在驟然之間,雪花尚未落地,天上烏雲卻已散盡,仍舊如之前一般湛藍如玉。
“現在你認爲我能不能爲所欲爲?”仙後開口發問,語氣竟然甚是溫軟。
但水叮咚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人家對她好,她很容易迷陷其中不知如何應對,但人家要以強勢逼壓,她卻是甯死不屈。
——事實上在講究自由與人權的二十一世紀,大部分人都會形成吃軟不吃硬的臭脾氣。
所以水叮咚定一定心,兩眼昂然直視着仙後的眼睛,說出話來,依舊不卑不亢。
“你當然能夠爲所欲爲!以你的仙法,無論人間仙界,誰敢不對你俯首帖耳,你大可将其碎屍萬段!但所謂征服天下易,征服人心難,你倘若不能使人打從心眼裏對你滿懷敬重,反而所有人都畏懼你,仇恨你,你就算權傾天地,又有何意義?”
她這番理論在二十一世紀可說淺顯易懂,但在這個年代,基本算是大逆不道。仙後臉上瞬間罩上一層寒霜,一雙美目也微微眯起,盯在水叮咚臉上。
胡力瑧素知仙後脾氣,明知這是她要大肆發作的先兆,不能不凝神靜氣暗暗提防。但水叮咚渾然不知大禍臨頭,依舊毫不畏懼對視着仙後的眼睛。
幸好在此間不容發之際,突聽有人輕拍手掌,笑道:“好新鮮的理論,不過我倒覺得很有道理!”
人影一晃,雪峰上多了兩條人影,一個光風霁月滿臉含笑,正是璨太子;另一個清貴冷漠寒如冰霜,卻是胡力瑄。
“胡力瑄參見仙後!”胡力瑄首先拜伏地上,就算面對仙後,他的聲音依舊不含一絲熱氣。
璨太子卻隻是向着仙後弓一弓腰,說道:“兒子見過母後!”
仙後冷哼一聲,說道:“我命你兩個面壁思過,你們竟敢私自出谷?怎麽着,都是爲這凡間女子,要來與我爲難的麽?”
“屬下何敢與仙後爲難?”胡力瑄跪伏地上,冷冷淡淡首先開口,“但是仙後,你從前曾經對不起我母親,隻求仙後放了水姑娘,就當是還了欠我母親的這筆人情債吧!”
“你說什麽?”仙後臉上驟然變色。
“我說什麽,仙後該當明白!”胡力瑄始終跪伏在地,口氣中雖不帶熱度,但也不缺恭謹,“我從來不提,不代表我全無知曉!唯求仙後放了水姑娘,這筆賬我再不提起!”
這番話不僅令仙後一時語塞,更令水叮咚目怔口呆。她自然明白仙後做過什麽對不起胡力瑄母親之事,當初赤王就曾經以此事要挾墨王。而墨王之所以會被要挾,正是不願意此事被胡力瑄知曉。
卻沒想到胡力瑄早就對此事了然于心,隻不過一直隐忍不發而已。他之所以養成這一身冰冷性情,隻怕多半原因,正是因此事數百年來壓抑在心。
而他明明對仙後心懷怨恨,卻爲了她水叮咚願意與仙後達成和解,就憑這一點,已經令水叮咚心潮澎湃,眼眶紅潤。
“看來,你還真是對這凡間女子一往情深啊!”仙後冷笑。
“屬下不敢對凡間女子動心!隻不過……屬下曾經照仙後吩咐,奪走過此女貞操,以至對她有些愧疚之心。所以鬥膽懇請仙後,饒她一命,放她自去!”
水叮咚不由得兩行清淚悄悄溢出眼眶。不是因爲胡力瑄說對她無心,而是明明有情,卻不得不在此情此景,矢口否認。
“我本來沒想要她性命!”仙後緩緩開口,終究胡力瑄乃是墨王的愛子,看來她多少還是要顧着些情面,“我要帶她回去仙苑谷,原是爲了其他事情。隻要事情一完,我自會放她離去。你今日跟太子擅自出谷,看在你父親份上,我不予追究,你也不要太過不識好歹!”
“可是仙後……”
胡力瑄還要争辯,仙後森冷一哼,截斷了他話。
“你再敢啰嗦,我即刻要了此女性命!”
胡力瑄啞口無言,不得不回過臉去,看着璨太子。
卻聽璨太子輕輕一歎,說道:“母後倘若真要即刻要了水姑娘的性命,我看倒是好事!”
此言一出,不僅胡力瑧胡力瑄相顧失色,水叮咚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仙後看來亦未料到璨太子會有如此答複,不由得雙眼微眯,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母後難道不明白嗎?”璨太子風輕雲淡反問回去,“母後還沒有将天香丹從水姑娘身上提煉而出,又怎麽舍得即刻要了她的性命?”
“你在胡說什麽?你怎敢提及天香丹三字?”
璨太子話音一落,仙後立刻勃然發問。聲音尖利,面罩寒霜,竟似有些氣急敗壞。反襯她的絕世風華,讓人感覺極不和諧。
但璨太子依舊平和安逸,毫無驚亂。
“不錯,我不該提及天香丹三字!仙苑谷中人人知曉雲香珠,卻無人知道天香丹。皆因天香丹乃是仙師一再交代,唯有在仙苑谷面臨生死存亡之際,方可動用。因之父王跟母後對此寶秘而不宣,即便是我,也是在父王臨終之前,悄悄告知于我。”
這番話不僅令胡力瑧胡力瑄面面相觑,仙後更是臉色鐵青一陣冷笑。忽而笑聲一停,聲音愈發顯得陰森冷沉,讓人聽在耳裏,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好!很好!你既知此寶唯有在生死存亡之際方可動用,你又怎麽敢……”仙後稍停一停,忽然伸出手來,向着水叮咚一指,“怎麽敢将此寶私偷出去,悄悄給這女子服用?”
後邊這句話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可見心中實有無限憤懑。
(請看第一四三章《天香丹引發的情仇冤孽》)(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